主仆二人歇到了接近晌午便去往了柔夫人所住的积善堂。
“娘亲”,谢贻珂福了福身,一抬头就看见柔夫人略显焦灼的容颜。
“珂儿快些过来,为娘有话要说与你听。”柔夫人的语气轻柔得很,生怕惊着了谢贻珂
……
原来前些日子皇上便透漏了风声,有意在贵戚中选一小姐和亲。但是皇上并未定下人选,只说这是大功一件。
只是不知为何,今日下朝后皇上突然留住了侯爷,先是谈了两国议和的重要性,如若有人分忧必将重赏一番。而后又谈了侯爷无子嗣的事儿,说是一直以来爵位都是嫡系亲传云云,若是侯爷再无子嗣只得待侯爷百年之后收回爵位。言下之意便是若恪靖候府不出这和亲人选,爵位就将不保。反之,则是有可能重新恢复为国公。
最后皇上又留了侯爷在宫里用饭,所以侯爷只好遣了兆福回来传话。
“珂儿莫怕,娘已经给你外祖父家去过了信儿。你外祖定能想出办法的。”柔夫人拉着谢贻珂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即便是端了几十年的礼仪架子也隐藏不住她内心的担忧。
只是谢贻珂却说道:“娘亲,女儿并不害怕。而且,女儿也愿意嫁到龙奎国去。”
什么?柔夫人深感震惊,双眼一眨便有两行清泪落下。
见柔夫人如此,谢贻珂也有些手足无措,连忙掏出怀中的手帕给她擦拭起来。“娘亲莫急,女儿如此说也是有原因的。难道娘亲就没有觉得今日之事有何不妥之处?”
“这……”柔夫人沉吟不语,只仰着脸向上望去,似是要止住这源源不断的泪水。
谢贻珂也不急,只等柔夫人渐渐平静下来才继续说道:“娘亲,您可有注意到,父亲平日里是不与祖母带话儿的。而今日传话儿的兆福是这两日新拨到父亲身边的。所以,这话……”
“这话恐怕是打算带给静怡的吧?唉,也是,平日里你父亲连请安也不喜,今天又怎么会突然差人带话儿呢?只是兆福这孩子怕是要吃点苦头了。”柔夫人脸色有些黯然,“不过那又如何?无论怎样,你父亲还是不会主动送你去和亲的。他……不是这样的人。你祖母也断然不会同意的。”
“话是这样讲,但是,娘亲可曾仔细斟酌过皇上今天这话的意思?皇上今番此举不就是要父亲允诺从咱们府里派人和亲么?不然的话,恐怕恪靖侯的爵位待父亲百年之后也就随父亲而去了。和爵位相比,娘亲觉得父亲与祖母会如何抉择?”谢贻珂循循善诱道。
柔夫人双眉紧锁显得很痛苦,“即便如此,你祖母还是偏帮着你的不是么?咱们家也不只珂儿一个女儿,而且、而且你外祖也会为你争取的,我的珂儿还是不必去的……”柔夫人将谢贻珂从凳子上拉起到自己身前,轻轻将谢贻珂环在怀里道,“囡囡不用担心,娘亲怎么也不会让你嫁到那不毛之地的。”
“娘亲”,谢贻珂双手扶着柔夫人的肩膀,轻轻地推开了些距离,直视着柔夫人的眼睛说,“但是现在的形势并不只是这样啊。别的不提,单只说女儿比珏儿年岁大这一条。娘亲也知道,自古没有长姊未婚先嫁幼女的道理啊。”
“可是……”柔夫人还要再分辩些什么,却被谢贻珂打断了,“而且娘亲可有想过,今日父亲在宫里听了这些话会作何反应?这些年父亲对女儿和娘亲的态度如何,娘亲应该比女儿清楚。想必这会儿父亲已经向皇上举荐女儿,让女儿去和亲了。”
这话像是在柔夫人的心口上狠狠得刺了一针,柔夫人像是被雷击中了一般,身子一顿,随后整个人瘫在了椅子里。“都是娘没用。是娘不争气。若是娘不像现在这样讨你父亲的厌恶……”
“娘亲不要难过了,女儿自己也是愿意去的。娘,你想,女儿嫁过去了可就是太子妃,将来就是皇后,一国之母、凤仪天下。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呢。而且女儿走了以后,无论是父亲还是祖母,因为愧疚也好,因为女儿的身份也罢,都会好好对待娘亲的。”谢贻珂轻轻地回抱住了柔夫人,眼眶也是红红的。
“娘这一生,头一次感到如此的失败啊……”,柔夫人搂紧了谢贻珂失声恸哭起来。母女二人就这么静静地拥着,大厅里便只剩下了柔夫人呜咽的啜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