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天气虽不是很冷,却也叫人隐隐感到一丝寒意。尽管这才刚刚入冬,各个院子里却已经将火盆烧起来了。
距离承恩院不远处有一独门小院,正是谢贻珂所住的祥瑞院。推开院门,进来左右皆是花圃,因着已经入冬,并不晓得这里曾种了些什么花。
再向前走便是祥瑞院的正房,这正房外间放着一张花梨木大案,案上磊着各种名人法帖,并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上方墙壁当中挂着一大幅周崇公名画《烟雨图》,左右挂着一副对联,乃是颜鲁公墨迹,其词云:烟霞闲骨格,泉石野生涯。对面窗下设着二椅一桌,桌上还有一副未下完的棋局。
复十步,里间以屏风隔开,便设着卧榻。拔步式的卧榻上悬着葱绿双绣花卉草虫的纱帐,并着镜台、软榻、多宝阁等物什。
此刻,谢贻珂正在里间更衣。她向来不喜人多,故而只让大丫鬟子晴贴身服侍。
“小姐好像一点儿也不奇怪早上的事儿呢。”子晴一边给谢贻珂系着扣子一边说道。
“嗯,你且看着吧,二娘怕是又要闹起来了。”谢贻珂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在想些什么。“对了,告诉小厨房一声午间不用备饭了。我们去娘亲那儿。”
“是,小姐。不过今早儿兆福到底要说什么啊?为什么小姐好像都知道了呢?”
谢贻珂这才回过神来,轻轻一笑,“圣上怕是有意在我和妹妹间选出一人和亲,而祖母许是要推出去妹妹了。不过现在我们得到的消息还是太少,具体的事儿还要问过娘亲才能知道。”
“和亲?”子晴有些惊讶,“小姐怎如此说?”
“唔……这个嘛……”谢贻珂斟酌了一会儿,“上个月我与外祖父递消息时听得龙奎太子就要进京谈和,其有想要迎娶大公主和亲之意。不过皇上一直没有松口,所以现在议和一事就只剩这个条件没有谈成了。”
“恕奴婢愚笨,那小姐怎么就确信今早的事儿与和亲有关呢?”子晴的脸上略显忧容。
“这不怪你想不到。”谢贻珂安抚似的拍了拍子晴的手臂,“近几个月来朝中并无大事,能关系到侯府的更是少之又少。兆福今早儿说是向祖母回话,还是皇上有旨。可是看到我和妹妹后,眼神就一直在我们两个身上飘,可见这旨意怕是在我二人身上。圣旨传于适龄女子历来只与婚嫁有关,皇上又不会突然赐婚于我。再加上祖母素来偏心于我,而今日从前厅出来后,却对妹妹格外亲近。因此我便推断是皇上要让侯府出人和亲,而且祖母大约是要将妹妹推出去了。”
“可是皇上为什么要在咱们府上选人去和亲呢?”
“你不要急,这个我也不敢直接下定论。毕竟我们现在了解的情况太少了,担心也没用。不过依我看,宫里还没有确切的旨意传来,那便意味着皇上还没有最终决定。而使团抵京至今已一月有余,皇上才传来这个消息就是说明皇上是最近才令得使团放弃迎娶公主。由此可以见得,这龙奎国必定是要取一位真正有地位的女子了。所以若是随便选一个宫女庶女之流封了公主嫁过去,看龙奎太子的强硬态度怕是不会应呢。”谢贻珂顿了顿道。
“当初使团计划是在京城逗留两月,眼下只剩了不到一月的时日,那么这和亲之人必是要在京城贵戚中选取了。宁王府中的适龄女子已有婚约,瑞王府中只得庶女,所以这人选便只有在公、侯府里挑了。”
“即便如此,侯爷上头还有一等公呢!怎的就落到咱们府上了?”子晴仍旧摸不着头绪。
“这就要看对于朝中情况的了解了”,谢贻珂站起身来走到书桌旁拾起了一本小册子,翻了一番,随后指向着其中的一句话道:“喏,这里。我朝一等公现在只有安国公定国公两家。其中定国公家并无适龄女子,而安国公自先皇亲政后便归隐潮州不问政事,所以现在看来,京中贵戚只有忠勇侯、肃毅侯和恪靖侯府三家了。”
谢贻珂说着拿起了紫豪笔在书上标注了几下,又道:“不过这三家中只有咱们府上没有子嗣。而即便是父亲过继个男丁来,能否继续承袭爵位还要看皇上的意思。所以这当中又是咱们府上最好拿捏,皇上当然也会更属意于咱们府了。”
说完谢贻珂合上了书往子晴手中一递,“这本册子是我央求外祖父着人特意为我著的。朝中大臣和一些世家大族的情况在上面都有记载,你拿去看看,说不定哪天就用上了。以后也省得净问一些没用的问题。”
“谢谢小姐。奴婢定不辜负小姐的期望。”子晴双手接过书来就要下跪,却被谢贻珂拦了下来。
“我与你说这些,是看在你忠心耿耿又是个可塑之才的份儿上。”谢贻珂略一停顿,又加重了语气道,“而且,你我将来也必然不会只拘泥于后院而已。”
“是,小姐”,子晴一直知道自家小姐有意栽培自己,却不知道竟是如此看中,心中感激非常。
不过饶是子晴晓得谢贻珂天资过人,也只当这话说的是她会嫁到比恪靖侯府还要高贵的人家罢了,却不曾想过谢贻珂心中早已另有一番打算。
随后谢贻珂便不再理会子晴,倚在软榻上陷入了沉思。远远看去,当真是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仪静体闲。瑰姿艳逸,绰态柔情。此情此景若是让那些名仕大夫见了,恐怕京城第一美女的称呼就要易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