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雪覆盖的青石板上,女子撑着淡色纸伞,洁白的雪沫儿飘落下来,衬得伞面上的朵朵红梅似在雪中傲然绽放。
苏雨梨一袭莹白暗花棉裙,素雅的颜色,若雪中莲花般高洁,纯净的似乎不沾染尘世。她缓步走在雪地里,远远观望,似与白雪融为一体。
她穿过后花园,看着万物凋零,一派萧瑟。心中不禁升腾起一股悲凉,怔忡的站了片刻,方才迈着莲步朝苏绍文的书房走去。
长长的回廊下,苏雨梨沿着栏杆一路向前。
几个婢女在不远处交头接耳,叽叽喳喳的声音越来越响,苏雨梨隐约听到了离莫两个字,清眸一眯,面色陡然暗沉下来。
她不动声色的加快脚步,耳畔清晰的传入婢女们兴奋的讨论声。
“离莫王爷不愧为咱们北临王朝数一数二的美男子,我从来没见过如此高贵,俊美无俦的男人。”
“是啊是啊,我也有同感。他的眼神好有震慑力,你们摸摸看,我的心到现在还扑通扑通跳呢。”
“哎哎……你们说,王爷来咱们苏府做什么?”
“我听说好像是为求亲而来,看来咱们苏府很快就要出一位王妃了。你们猜猜,离莫王爷是为哪位小姐而来。”
婢女们肆意的言论,如同从天而降的冰雹,重重的砸进苏雨梨的耳畔之中,残缺不全的心被震得四分五裂,几乎站不住脚,清亮的眸中渲染出浓郁的愤恨,北辰忻,你当真对得起我。
她尸骨未寒,他便迫不及待的要娶新王妃。他这分明是不把宫家放在眼里,把她宫暮雪踩在脚底下**,让宫府成为北临王朝的笑话。这样的男人堪称绝无仅有,简直就是北临王朝的败类。
怒气犹如排山倒海般在胸臆中滚动,苏雨梨双拳紧握,白皙的手背上暴出条条青筋,她咬牙切齿的低吼道,“你们说离莫王爷要娶谁?”
婢女们被突如其来的暴怒声惊了一大跳,惊慌的回过头来,不成想却看到苏府最懦弱的七小姐目光阴鸷的瞪着她们,吓得面面相觑。她们从来没见过七小姐如此骇人的模样,不禁生出几分惧意,谁也不敢上前答话。
“说啊,离莫王爷到底要娶谁?”苏雨梨贝齿紧咬,冷厉的话语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里挤出来,阴沉的面容如同狂风暴雨将至。
婢女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推脱着。
“离莫王爷要娶谁,这话问得好笑。”苏婉悠踩着优雅的碎步款款而来,腰间的配饰随着她的走动而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娇脆的话语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嘲讽,步履在离苏雨梨一丈之内停住,唇角不屑的扬起,“这个人选当然是我了,难不成还是你。你以为像离莫王爷这等高贵不凡的人中之龙会看得上像你这样低贱如草的下等人。”
苏雨梨强自压下胸中燃烧的火焰,怒意在眼底渐渐消散开,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如霜的淡笑,微微凝眸,声音淡漠如风,“如此大好机会,六姐你可要好好把握,切莫失了良机。”
“有劳七妹关心,我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你就等着看六姐我怎么牢牢抓住离莫王爷的心,为咱们苏家扬眉吐气。”苏婉悠心情大好,丝毫也没有注意到苏雨梨的言外之意,娇媚的脸庞笑魇如花,得意的如同高傲的孔雀一般,趾高气扬的从她面前越过。
苏雨梨微微一勾唇,泛起淡淡的涟漪,琉璃般的瞳底变得深不见底。苏婉悠果真是天真的可笑,北辰忻是什么人,他的心岂是任谁都能抓得住。宫暮锦算计了一切,到最后还不是坐不上王妃之位。
苏府正厅之中
苏绍文听闻北辰忻的来意,正襟危坐,不敢直视稳坐上方的北辰忻,心里暗暗掂量着如何应对才不致招灾。
北辰忻靠在檀木椅背上,眼眸微眯,十指交叉叠于腿上,淡淡启唇,“本王不怕跟你明说,将来北临王朝的天下非我离莫莫属,苏老爷是个聪明人,该怎么做心里应该清楚。”语气沁凉如冰,低沉冷澈。
苏绍文如坐针毡,一股凉意从脊背贯穿而入,他强自压住内心的恐慌,拱手相向,“王爷,小女苏雨梨身份低微,恐难登大雅之堂,如王爷不嫌弃,草民还有六女苏婉悠,相貌才学皆在七女之上。”苏绍文惧怕之际,心里却打起了如意算盘。苏雨梨并非苏家亲女,名义上是他苏绍文的七女,实际上与他毫无瓜葛,她能否荣升对他而言无关紧要。倒是苏婉悠是他的亲生嫡女,若是能让她攀上这门亲,将来步步高升,他这个做爹的也与有荣焉。
“无需多言,本王只要苏雨梨。”北辰忻嗓音如刃,冰冷的划过空气,无形之中令人心生恐惧。他身为北临王朝的离莫王爷,尊贵无比,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但是苏雨梨却不是任何女人可以比拟的,不论慧觉大师的预言是否灵验,他都要一试,势必要做到万无一失,绝不能让其他王爷抢着先机,夺他皇位。
“王爷有所不知,苏雨梨并非草民亲生,只是十六年前草民收养回府,她脾气古怪,性子捉摸不定,草民深恐……”苏绍文隐隐的有些担心,梨儿自从被孟少倾悔婚后便性格大变,不像以前那般容易掌控,若是她执意不肯出嫁,那苏府岂不是要大祸临头。
北辰忻两眼一眯,戾气自眼底闪过,浑身散发着森冷的寒意,“那是你的事,与本王无关。十天之后,王府花轿一到,她不上也得上。如果她敢执意违抗本王的命令,那就体怪本王无情。”
“是是是。”苏绍文惊出一身冷汗,他定了定心神,不敢再多说半个不是。想他苏绍文不过是一介商贾,从未想过有一天能跟皇家攀上关系。如今好不容易有此机会,只是这光宗耀主的事居然不是他嫡女的荣耀,而是他无意收养的养女。
“本王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北辰忻指腹摩挲着蛇形黑戒,眼神犀利如刃,如地狱修罗般骇人。他长袍一挥,气势如虹,大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