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苏府,大夫来了之后苏红伶才发现苏老爷刚才可能确实没看到黑衣人大豆的伤口,因为看到大夫清理伤口的时候,他明显哆嗦了一下。后来红伶才明白,这苏老爷年轻时刻苦读书,眼睛可能早就近视了……
苏老爷爱文,有些轻视习武之人,认为他们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粗俗暴力,是混乱和罪恶的根本原因,总之是不可相与,动了许多心思要让大豆离开。可是由于他救了红伶的命,苏夫人倒是希望他留下来养好伤再说,所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不过没想到连前一天晚上说自己扭伤脚连现场都没去的二夫人也赞同他留下来,后来青丘偷偷告诉红伶,因为他娘觉得大豆长得很英俊,赏心悦目啊。没想到二夫人这样的人竟然是个花痴。苏青丘更不用说,自从听说大豆会功夫,自主自发的开始叫大豆师父,缠着要学武功。他们的对话基本如下:
“师父!”
“我叫大豆,不叫师父。”
“大豆师父!”
“说了不叫师父。”
“你是我师父!”
“……我全家死光,无亲无故,别缠着我。”
话是这么说,青丘还是每天跟着大豆进行些基础的联系,像是站桩之类的。这让苏老爷更加痛恨大豆的存在。
苏家向来是苏老爷一言堂,所以全家同意也不能改变苏老爷的心意。偏偏最近苏老爷新结交的好兄弟邵长飞也暂住在这边,他倒是很欣赏大豆的武艺,这让苏老爷也不好意思笃定的赶人。
最让红伶担心的还是刘知县,听苏老爷说那件案子以官府官兵追查送子观音教最终和他们两败俱伤为结果报了上去,张妈被作为送子观音教唯一抓到的活口关进了大牢。可那人竟然从未问过她森林里发生过什么,这样恐怕只有一个原因,便是刘常中怕是已经笃定地知道了事情始末,不需要再听她们说什么了。王姑娘对这件事似乎也有察觉,在从森林出来的第三天就和石五悄悄踏上了上京赶考的道路,只给苏红伶寄了一封书信作为告别。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红伶虽然伤感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自己当做朋友的人的离开,但也只是在心底祝福一番,便将信烧掉了,书信里透露了石五他们将走的路线,留下来怕是会有不必要的麻烦。
回来之后这段时间日子似乎格外平静,青丘整日缠着黑衣人学武,苏洪方老爷整日缠着邵长飞公子吟诗作对,苏夫人整日看着红伶养伤,落单的二夫人依然不觉寂寞,看看帅哥、八八卦,活的无比滋润。
这日红伶正陪着母亲做女红时,问起了邵长飞,说:“那人来家里住这么久,到底是做什么的?”
大夫人道:“不要这么说邵公子,他将来怕是要做高官的,现在也就是继任福安县知县前来这边逛一逛。”
红伶任然不能理解道:“娘,他是福安县知县,为什么总是在平远县晃?”
大夫人停下手中的针线,笑着捏捏女儿的脸:“他呀,留在这里是有原因的。伶儿你这丫头还真是敏感,是块做媒人的料子。”说完神色又黯淡下来,摇摇头:“可惜啊,老爷他……”
苏洪方老爷只从被红伶顶撞过之后便不理她了,恢复了过去不相交流的状态,苏红伶笑他气量小的像个小孩子,刻字机也乐得清净。见自己娘亲神色不愉快,便继续问其他问题,引开她注意力道:“邵公子到底是为了哪家姑娘呀娘?”
大夫人回过神来,道:“就是县里的米家,你弟弟上的私塾就是他们家办的。这米家算是平远县的名门望族了,相传是前朝大将军隐居这里,米家就是后人,他们家的人不论文武都很厉害,但是听说祖上的规定是不能当官的。米家现在有位小姐,娘虽然没有见过真人,但听说长得是十分的漂亮。邵公子看上的就是这位姑娘。”
红伶听娘介绍,又对比了下邵长飞,说道:“那他们两个人倒是挺般配的,爹什么时候去说?”
大夫人摇摇头:“哎,其实老爷早就去说了,可听说米家小姐不愿意,说祖上不光是男人不能入官场,女人也不能嫁官员的,说什么都不肯。其实哪里有这条规定,连米家老爷都想招这个女婿了,可是他家十分疼爱这个女儿,就开出了条件,说是只要能让女儿同意,其他一切好说,若是女儿有一点点不愿意,他们家也没有商谈的余地。”
苏红伶点点头,内心觉得这样的决定确实是正确的,米家显然比卖豆腐的王家更加心疼女儿,也知道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这种事情。她也认为苏老爷和邵长飞多接触绝对是正确的,也许正是因为顾忌邵长飞,苏府才能这么平静吧。
苏夫人见红伶对这事很感兴趣,又想到上次红伶为了撮合王姑娘和石五花了那么多努力,心下认定自己的女儿对做媒很喜欢,决定下次一定要说动苏老爷带着红伶一起去说媒才好。媒人这个行业本来女人也能从事,只是苏老爷不爱女人抛头露面,尤其不乐意自家的女人抛头露面。不乐意归不乐意,但他向来忍受不住妻子在身边柔弱的唠唠叨叨,简直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不对!虽然润物声小,可受不住循环播放,夫人能从睡前开始念叨到第二天,第二天又是新的一轮念叨,念到最后自己耳边就自动回响着“让伶儿跟你去看看吧,让伶儿跟你去看看吧”循环往复,烦不胜烦。最后苏老爷终于妥协了。
红伶在闲适了一个月后,终于学会了绣最简单的花样。大豆平日除了练武和被青丘缠着教徒之外,大部分时间还是要跟着红伶,在大夫人的谆谆教导下把跟随的范围保持在了屋外。这一日红伶正坐在院子里绣着花,大豆穿着苏府借来的普通花色衣服坐在边上发呆。青丘脚步轻快的边跳边跑进了院子,看见大豆就一脸狗腿的喊道:“师父!”
大豆淡定:“我不叫师父。”
苏红伶即使打断了他们无营养又冗长的对话,道:“青丘你不上课跑我这里来晃什么?我告诉爹哦。”
青丘听这话露出大大的笑容,说道:“我今天不上课,爹让我来告诉你,今天要去米家做媒,带着我们一起去。快走快走!”
苏红伶想到可能是大夫人从中说了情,可闲着是在是太闲了,听见这话马上回屋换了身衣裳要出发,大豆见她要去便也跟着去。苏老爷阻止无效只能看着说亲的团队变成了两个小孩一个大叔还有一张扑克脸的奇怪组合。
苏老爷一路上千叮咛万嘱咐,到了米家大家不要乱说话,说话的活交给他,然后如果有机会,让苏红伶去找米家小姐聊聊闺房话,米家小姐芳名叫做米莱咪,借着未婚女子不便见客的由头从不肯跟苏老爷对话,这也是苏老爷肯把苏红伶带上的另外一个原因。
苏老爷上次被拒绝了之后这次是打着拜访的名义来的,提了一些此地少见的水果,说送来与他们家一起尝尝鲜。明眼人当然一看便知水果只是幌子,真正的目的还是米小姐,但是米家老爷乐见其成,倒是乐呵呵的收了水果与苏老爷聊起天来。
聊了一会儿刻意或无意的苏老爷把话题扯向了育儿话题。说着自己家女儿的种种问题让自己头大如斗,又夸奖米家小姐才貌兼备万里无一简直是女儿界的典范。米老爷端着茶,笑盈盈听着夸奖,丝毫没有不好意思,也丝毫没有引荐的意思。
苏红伶看自己爹实在尴尬,调整出一副天真无邪的表情,说道:“爹,米家姐姐真的这么优秀啊!女儿长期在家养病未怎么出过闺阁,能让我见见这位姐姐吗?我也想学习她像她一样棒!”
苏老爷努力抿着嘴角也掩饰不了内心的愉快,这句话接的正好,但他还是假装训斥道:“不像话,像什么样子,不要再别人家里这样没大没小的随意。”
米家老爷却把夸奖推了回去:“苏兄太夸奖小女了,我看你女儿也是聪慧可爱,哪像我家的被我宠坏了,任性娇蛮啊。”
苏老爷向来不会处理拒绝,这也是后来被张妈比下来的原因。听见这话有些不敢继续提出让红伶见米小姐了,苏红伶清清楚楚看到苏老爷脸上的犹豫,偷偷捏了一下站在身边神游的弟弟苏青丘。青丘如梦初醒,随便应和着红伶的话:“是呀是呀,我也想学习向她一样。”
猪队友!你个男孩子向米小姐学什么?果然,苏老爷听见一脸不忍直视的便秘表情,米老爷失笑道:“苏小公子,你一个男孩子要和小女学习什么呀?”
苏青丘一脸茫然,他其实根本不明白这群人在聊什么,内心愤愤不平这没吃过的水果为什么要送人不能自己吃,连一小口都不让尝!红伶只能帮弟弟圆道:“因为听说米姐姐文武双全,青丘也喜欢武功,是不是?”
“是呀是呀!我要成为大英雄!”武功青丘听懂了,最近心心念念都要学,可惜大豆师父不肯承认自己。
米老爷笑着摇摇头,为难小辈可不是他的性格,他最大的孙子孙女也是快到红伶青丘这个年纪了,他摆摆手招来下人,说:“既然苏小姐小公子相见米姐姐,我当然要同意啦,来,你带两位去小姐那边。”
下人道声是,便带着红伶青丘往后面走去。大豆默默跟在后面,米老爷没有阻拦他,估计是把他当成了跟着苏家小姐公子的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