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伶为苏老爷在米老爷面前解过围,苏老爷对红伶的态度好了许多,也和颜悦色的问他们:“你们可有听得米小姐对邵公子的评价?”
红伶没有回答,反而问道:“爹,女儿想知道邵公子为何向米家小姐提亲,他说他二人两情相悦,这是真的吗?”
苏洪方并不喜欢别人质疑自己,肯定的回答道:“当然是真的,邵公子那样的人如何可能说谎?女孩家家,怎么有这么重的疑心病?这样将来嫁人之后,还不变成醋坛子,天天想东想西?对一家之主做的决定,你听就可以了,不要问这么多!”
红伶默默翻了个白眼,不做声。
苏洪方不悦道:“为什么不做声?”
红伶无力道:“爹,女儿知错了,正在内心默默反省,争取早日悟道成为一个合格的妻子。”
苏洪方听她说知错,就不再追究,最终也没有回答出红伶问的问题。
红伶耷拉着肩膀往自己的小屋走,嘴上默默念叨着:“还说我,我要不管你们,苏家早晚完蛋。就靠你这个脸皮薄到底,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读书人,哼!”
念叨归念叨,多年职业生涯的责任感让她开了头就停不下来,自觉地将这件事情划在了自己的责任范围内。邵长飞本就住在苏家,红伶第二天就找了个机会去见到了他。
邵长飞正在作画,一边回忆着那女子的模样一边下了画笔,待完成了画作看着画中女子的样子就又回忆起了二人相处的日子,内心的喜欢像水面波纹一圈圈荡漾开来,在自己被拒绝而消沉的时候也忍不住微笑了起来。
红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个拿着纸痴笑着的男子,她只好先在门口干咳一声,看着邵长飞如梦初醒然后飞快将那纸藏在了一沓白宣纸的最下面,然后装作若无其事走了过来。
“苏小姐、大豆公子,二位身体可都恢复的如何?”邵长飞道,他指的自然是之前被劫持的事情。
红伶回道:“多谢邵公子关心,现在已经没有关系了。”
听了回答,邵长飞搓搓手,他知道这次去米家苏老爷带上了红伶,忍不住还是问道:“苏小姐,听说昨日你去了米家,也见到了米小姐,不知……她现在如何?”
撒谎的人和说实话的人往往都有区别,邵长飞开口不问米家小姐对他看法,也不问米家小姐是否有同意的意愿,张口就问人家是否还好,这话说的似乎是二人确实相识的样子。苏红伶面上不动声色,回答道:“米姐姐挺好的,我和她聊得很开心,也约好让我下次还去找她玩。”
邵长飞听到米小姐过的不错点了点头,一副放下心的样子,接着却又皱起了眉,有些为难的问道:“那……她有提起过我吗?”
红伶道:“有的。不过……她是说她并不认识邵公子才没有同意的。”
邵长飞满脸急切:“她真是这样说的?”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又似乎自言自语道:“她还在生我的气不成……这也确是我的错……”
红伶听见这话,看来他们之间的故事还有些曲折?于是问道:“邵公子,你们发生了什么误会吗?不如与我说说吧,这样下回我去找米姐姐玩的时候还能帮你说说情呢。”
邵公子点点头,回屋里抬了三张凳子出来,请红伶和大豆都坐了。大豆自发的去搬了张小茶几,也让人送了茶水和点小茶点过来,红伶和大豆一手捧着茶杯,一边吃着小茶点,眼神炯炯的望着邵长飞,用眼神清晰地传达着自己的想法“求故事、求后幕!”
邵公子在他们的殷切期望中声情并茂地讲到:“那是两年前,我还在四处游历,我往往喜爱名山大川、风土人情,却很少去寺庙,那一****却突然想去寺庙看看,所以这一定是上天冥冥之中的安排,是月老的红线,你们说是不是?”
红伶和大豆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点头:“是是是。”
“当时我刚好在这附近,这附近最著名的、香火最旺的寺庙就是平远县和福安县之间清山上的三泰寺。我来到三泰寺各处参拜之后本想下山,却在山脚遇到了一伙匪人。他们抢了我的财物又将我打晕,我当时以为他们会谋财害命。可当我醒来之后却发现财物收得好好的放在我身边,而旁边还站个一名少女,不对,当时我就以为她是下凡的仙女。她对我说我已经安全了,不用担心。然后就走了。”
红伶停止嗑瓜子,问道:“然后就走了?”如果仅仅是这样确实不算是两情相悦只能算是自作多情吧。大豆丝毫不受故事的影响,看着最后一把瓜子被红伶紧紧攥在手里,转而开始啃酥饼。
邵长飞听到红伶问话摇摇头:“当然还没完,这只是我第一次见到她,她救了我的命还夺回了了我的财物。可是她没留下姓名,我无处寻找。我是在三泰寺遇到她的,于是我又回到了三泰寺,打算再次住几天再走。结果第二天我又见到了她!三泰寺礼佛的人很多,可是人群之中她就像是散发着光芒一般,我跟着她直到来到了她暂住的地方。”
“尾随是不道德的。”红伶意犹未尽的吃完最后一颗瓜子。
邵长飞不懂什么叫做尾随,但也明白红伶说的意思是这样不好,承认道:“是啊,苏小姐,这样确实不对,可是当时的我完全没有办法,觉得……身体不听使唤一样自己就跟了上去。然后我就写了一封信,托人交给了她,信里写道对她相救的感激之情,希望一见,如果她愿意就在山间的竹林,我等她。当天晚上,我等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她不会出现了,但是她最终还是来了!”
红伶一脸八卦问道:“然后呢?月黑风高,你们做了什么?”邵长飞未料到她这样问,惊讶的看了他一眼,却没想到大豆也点头接腔道:“嗯,这一段我很感兴趣。”
邵长飞尴尬的笑笑,脸有点泛红,说道:“你们说什么呢?我们当晚不过是聊天而已。”
红伶吃着绿豆酥道:“我们说的就是这个呀。你们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
“没错!我们聊了很多,我觉得这就是我今生能找到的最完美的女人,没想到她不仅能降服得了匪人,连诗词歌赋也是十分有研究,又和我的想法如此一致。可是天未亮,她边说要离开了,也不许我白天去找她。之后数日,我们都在月下吟诗作对。可是,有一日,山下朋友约我喝酒,我不小心喝的酩酊大醉,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晌午。等我跑回山上才发现,她已经走了,住的地方也已经没有人了。后来我去问了别人,才知道这里住的是米家的小姐。”邵长飞回忆起往事的结局摇头叹息。
红伶问到:“你为什么不早点去找她呢?”何必等上两年,现在佳人已经不肯承认了。
邵长飞苦笑道:“我本是想马上启程去米家,可正是那是我收到了父亲病故的讯息,赶回京城处理后事和家事。也是直到后来老师给我机会我才能来到这福安县。所以若是米小姐生我的气,我是一句怨言也没有,可是她连我的面也不肯见,我真怕是她要舍了这段情。苏小姐,还劳烦你将这些话带到,我邵长飞当年在清山上就自己决定了,此生非她不娶的。”
红伶摇摇头:“这话不要跟人家姑娘家说,只会增加别人的压力。不过你的故事我会带到的,但是最后如何,还要看米姐姐自己决断了。”
邵长飞听见这话就很满足,千恩万谢的送了二人离开。
红伶对此行的最深刻的看法就是……太饱了。吃了一整个上午,感觉完全吃不下午饭了。这年代没有电视电脑,没办法看剧吃东西,果然就着故事下饭才是最香的。
回去之后红伶问同吃了一上午的大豆:“你觉得他这故事怎么样?”
大豆回答道:“看表情不似作伪。”
红伶表示同意道:“对啊,太富有感情了。那米小姐那边呢?”
大豆想了想道:“不似在赌气。”
红伶觉得大豆就是自己的知己,再次赞同道:“我也这么想啊!那种冷淡的感觉根本就不是生气,而是觉得真的不认识这个人。”说完又捂住脑袋纠结道:“这样就矛盾了呀,一个深情如此,一个冷淡陌生。难道是……”红伶想到个可能,拍案而道:
“失忆!”这是红伶说的。
“认错人。”大豆同时说。
“刚说我们有默契,马上就没有了。他们都看星星看月亮几个晚上怎么会认错人呢?”红伶撇撇嘴。
“他们看星星月亮几个晚上,为什么需要去问别人才知道这人是米家小姐呢?”大豆淡然的反问道。
对啊!红伶听到这话一愣,难道他们聊了那么久真的在纯粹的谈诗词歌赋和人生哲学,连自己都没有介绍过?这放在现代根本不可能,一般红伶接触的案子都是由于客户太急切的想了解对方的家庭情况,比如买房了吗、买车了吗、家里几口人、人均工资是多少、父母有没有养老,结果招致对方没有好感结果黄了的。
红伶本想去和邵长飞确认一下,还没迈出门,突然见到大夫人慌慌张张过来对她说:“赶紧跟我去看看,青丘在私塾被人打了,刚被抬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