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救下红伶性命的是大豆,她把大豆带回了家里,第二救下红伶性命的……姑且算是兔子,她把兔子也带了回去。回去跟家人把事情一说,也就决定养了下来。可以养兔子最激动的还是青丘,他少年心性,格外喜欢小动物,回家的路上就抱着兔子不肯撒手。
青丘问红伶道:“姐,你说我们给他起个名字吧!你说他叫什么好?”
红伶路上一直在想那个叫做小南的和兔子变得公子到底给了她什么东西,经历过最初的头痛之后,现下完全感受不出有什么异样来。听到青丘的问题,随口说道:“你看他这么白,就叫做小黑吧。”
青丘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很白要叫做小黑,不过这名字倒是反差的可爱,当下连连点头:“好啊,就叫小黑!“
养了几日,红伶也发现小黑与其他兔子的不同来。兔子并不是亲近人的动物,即使积年累月的伺候它,一般的兔子并不会有什么感动或是改变的表现,更不要说想小狗一样能听懂人类的话了。但是也许真的像那天的白衣人说的话,这只兔子是“开了些灵智”的。经过青丘的训练,小黑不仅听得懂自己的名字,而且慢慢的简单到复杂的各种指令都似乎懂得。不过,小黑似乎知道自己的任务是守着红伶,即使知道青丘才是对他最好的人,每天睡觉时也和青丘依依惜别,非要跟着红伶进到她的屋里面一起睡。
青丘发现自己养了一只及其聪明的兔子,有心炫耀,可是他现在不上私塾,也没有小伙伴可以炫耀,于是他爱上了一项新的活动,每天早上早饭之前和晚上晚饭之后一定带着小黑到村里散步去,享受村里其他孩子对他的宠物的羡慕嫉妒的眼光。
这一天晚饭后,青丘进行完例行散步时间已经不早,抬头可以看见天空隐隐约约现出了月亮的脸庞,天慢慢暗了下来,怕是不到半个时辰天色就会完全黑下来了。青丘对小黑说道:“天黑了,散步结束啦,我们回家吧。”说完转身往回走。兔子小黑就像听得懂一般,亦步亦趋的跟着青丘的脚步往前蹦着。
一人一兔回到宅子,天已经快要全黑了,二夫人荷花见儿子这么晚回来,拎着青丘的耳朵就进了屋子。没有人去注意的小黑,自己被落在了院子里,它歪头看着青丘的房间,转身想去红伶的房间睡觉。它跳着路过了一棵大槐树,开花的季节早就过去,黑夜中的槐树像是一只伸向天空的扭曲、干枯的手掌,死气沉沉。小黑在树下看到了什么,那东西在发光,那是什么?小黑灵智还未全开,本能仍然大于思考,它没多想,蹦过去开始用自己的前腿刨,刨完了又用后腿蹬。直到自己筋疲力尽,也不管完没完工,开心的去找红伶睡觉去了。
红伶自从养了小黑之后多了一个习惯,早上起身的时候一定要四下摸摸才敢挪动自己的位置。今早她习惯性的摸了摸,意料之外,她没有摸到一个柔软的小毛球,摸到的确实毛发有些结块的球状物。一惊之下,红伶把被子里的东西拽出来一看,昨天还是白花花、毛茸茸的干净团子,今天却变成了土团子,土都在毛发上结了块了!红伶急忙下床给它洗,内心想着,到底青丘做了什么才把兔子弄成这个样子,突然耳边传来荷花嗓门极大的惊叫声。
红伶拎着湿淋淋的小黑跑出房间,见到荷花坐在院子的地上,伸着手颤巍巍指着院子里那棵大槐树,红伶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不对,她指的并不是槐树,而是槐树下面的不知怎么被挖出来的一块石头的一角。红伶不懂,即使一棵树下埋着一块石头也没什么,为什么荷花如此惊慌?她转头想向听到惊叫声都出门来看的其他人寻求答案,没想到苏大夫人也是面脸苍白。最后还是大豆解开了她的疑问
“那个不是石头,是墓碑。”大豆皱眉看着墓碑,又看了看树。习武之人本来就更加感觉灵敏,初来这里他就觉得不对劲,可是住了这么久也没有什么事,没想到还是出现怪事了。
红伶想到今早兔子的模样,就知道自己破了案了,悄悄把手中的兔子扔在自己身后,让它自己去玩。一边回答大豆:“是吗,墓碑啊,这东西出现在屋子里确实是不太吉利。我们要把它移出去吗?”说着和大豆上前去把荷花扶了起来。
大夫人此刻缓了过来,嘴里喃喃念叨:“作孽啊,作孽啊。”
刚刚起身的二夫人则一脸愤慨:“这村长的人是想害我们吧,这样的房子哪能住人?”转头看着红伶,问道:“米家小姐真想帮我们?她这不是害我们嘛!不行,我要搬走!”
红伶无奈道:“二娘,米家小姐是不是想要救我们你不知道吗?你当时不是在哪里吗,那会儿要不是他们,我们那能活的到现在。您想走的话就请便吧,这会儿外面还在通缉我们呢,你的头像贴的满街都是,对了!还有你按了手印的认罪书。”
荷花听到“认罪书”虽然不忿,但毕竟手印是自己的,当下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躺在屋里的苏老爷听到院子里的嘈杂之声摇了铃,由大夫人扶着出门来到院子里。这半年来,二夫人荷花的皮外伤已经完全恢复了,倒是苏老爷的心病不仅没有恢复,竟然有愈加严重的趋势,本来还可以走动,最近连走动都费劲起来。他走到院子里,听了大夫人说的前因后果,看着这院子里冬日毫无温度的阳光洒在院子里,槐树下斑驳的光斑里显出墓碑的一角。他叹了一口气,气息不足的说道:“不要闹了,唉,现在我们除了这种地方还能到哪里落脚呢。别说有块墓,就是真的闹鬼,也只能住下去啊。你们也都别置气了,还是我,没用啊。”说着梗咽起来。大夫人帮他擦着眼泪,又扶着他回屋里去了。荷花看着老爷消失的方向呆了一下,也往苏老爷的房间走过去。
红伶见他们离开,转头发现大豆正看着他,眼神好像是能看透她的一切,问道:“怎么回事?”
红伶叹口气,回答道:“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说着把今早发现是兔子挖的事情告诉了大豆,叶问出了自己的疑问:“这件事情是挺不吉利的,可是我觉得……家里人反应太过激了吧。”
大豆听了之后,说道:“民间有这样的传说,槐树地下埋墓碑是招鬼的,但是害的并不仅仅是住户,因为这种地方一般没有住户。害的,是墓碑里的人,这种法子让死者不能安息,太缺德。”
红伶心下也觉得可怕,人死尚且不够,连死后也要让人不得安息,这是多么狠戾的心肠啊。
大豆却接着说:“让我好奇的是,那只兔子为什么会把它挖出来呢?”
红伶也很疑惑:“是啊,难道墓里埋的是胡萝卜?”
大豆没有理她的玩笑,接着说:“就像我也很好奇,兔子怎么会把人从水里拖出来一样。”
红伶听到这话心里一惊,抬头看向大豆,却发现大豆并不看他,而是背对着她望着其他方向。红伶急忙解释道:“那个,事情是这样的,我……”
大豆却将她的话打断:“不用急,等你想告诉了告诉我实话就好。”
红伶刚才就是打算把见到的事情告诉大豆知道,可是大豆似乎并不相信她会说出真相来。红伶突然觉得有些伤心,眼前这人虽然救过她姓名,可之后她一向善待他、信任他,甚至无理由的想去亲近他,原来在对方的眼里,自己只是一个骗子不成。相比之下,这个过去成谜的男人,到底谁更像骗子呢。
红伶赌气说道:“告诉你实话?那你什么时候打算告诉我实话呢。你真的失忆了吗?还是你在隐藏什么?你告诉我的有多少真话,又怎么好意思让别人给你真话呢?”
大豆没有想到红伶会这样说,惊讶的转过身来面对着红伶,想开口说什么却最终还是没有开口。二人静静对立了片刻,最后红伶一转身,走了。
起风了,风吹起大豆的衣角,他有一瞬间的迷茫,自己是谁?是真的忘记了还是真的想让自己忘记呢?他后悔说出伤害红伶的话,但是自己无法上前去解释。红伶说的没错,他没有办法说出自己的真相,又如何能强求对方去说出所有的真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