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急忙慌的询问并没有得到立刻的解答,长琴只表情谨慎地将我和缙云师父引上祭台,带我们三人站在一把石剑跟前。
这是一把尘封多年的石刻战剑,剑身修长,中脊突出,刃部两道新月般的弧曲,到顶端收成尖端。隔着附着其上的尘土和缠绕着的藤蔓,我依稀能感受到它当年让人心惊胆战的锐利。
我看着那把剑许久,脑子里竟闪过一丝似曾相识的感觉。
长琴见我看得出神,便轻推我的手臂,很是关切地问道:“这两日,你可觉着不适?”
我被这没头没尾的话问得有些茫然,心中不知他这所谓的不适所指为何,只得带着揣测地回道:“因为没肉吃,总觉得肚子饿,这个算不算不适?”
长琴一听,愣了一愣。
只一瞬,他脸上的淡然便一丝温软入心的笑意所取代,我被他这明朗的深情弄得心里痒痒地,便不觉低下头,咬着嘴唇,不敢再看,只留着两耳收着他依旧动听的询问:“除了这个,还有没有别的?”
我皱着眉,把这两日的事情完完整整地回想了一边后,又说道:“那早晨觉着有些凉,打了个喷嚏,这个算不算不适?”
长琴一听,又呆了一呆。
待他微笑着想向我再度询问时,他旁边的缙云氏却有些受不了了:“你是芋头还是木头?怎么就听不懂别人问的话呢?”
我听得他和一声谩骂,心中倒也没什么气愤之感,只顺从地站在原地,抬头抓了抓脑袋,以解尴尬。
毕竟,我是真心不知道他们问的这话是何意思。
缙云氏见我仍旧不答,便又皱眉问道:“这两日,你可遇上什么异样的事情没有,是看到与以往不同的东西,还是听到与以往不同的声音。”
我见他说得如此详细,便十分努力地冥想起来,须臾,我才从他这番话的提点下,蓦地记起昨日夜里的那场怪梦。
“哦,我想起来了。昨儿夜里,我确实做了一个平常没做过的梦。”我这一句,让那两张原本还有些淡然的脸,立马紧张了起来。
只因平日里我最恨那关键时刻卖关子的说书先生,所以,对这二人此时想知道真相的心情甚是理解。未等他们二人开口,我便咽了咽口水,继续往下说:“这梦虽以前也做过,但昨夜却异常的清晰,就连平日里看不清地那团黑雾,都看得真真切切。”
缙云氏听完,脸上的白苍苍的胡子和眉毛立马倒竖起来:“黑雾?什么黑雾?”
我抿了抿嘴唇,回想了一下,应道:“就是在漫天碎石中穿梭的黑雾,看清楚后,才发现其实那是一条黑龙。”
“黑龙?!”我才说完,缙云氏原先已倒竖着得眉毛,这会儿却像要飞出去一般,长琴的表情也开始有些惊讶。
我与黑龙只有一面之缘,且这勉强的一面还只是在梦里出现过,对这黑不溜秋的家伙,实在一无所知,故而不知道该如何接续缙云氏的问话,只能安静地看着他那如有所思的模样,听着他那若有所得的呢喃而一动不动。
“它又来了!它又来了!”缙云氏反复念叨着这句话,眼里闪过让人捉摸不定的神色后,手心便已紧紧攒住,颤抖起来,一股愤恨在他的心中酝酿。
长琴似乎在他的话中觅得了什么,便问道:“若真是它,师父打算如何?”
缙云氏的拳头已然青筋暴突,积蓄了半日的力道,他终于抬起头来,憎恶地眼神直直落在我身上后,毅然决然地将手搭载石剑上,厉声喝道:“那就把她杀了!”
此话才落,缙云氏便猛地将双手紧握在石剑柄上,而后往下一蹲,那把剑便已开始摇晃起来。
长琴见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时间有些怔住。但只一瞬,他便连忙跳起,一个飞身到了缙云氏的跟前,一掌按在缙云氏地手上,喝到:“缙云师傅,这是做什么?”
缙云氏见他上前阻拦,自己的那双手也抽不开,不禁大喊一声:“杀了她,否则,又将后患无穷!”
长琴见他如此一说,脸上吃了一惊,手上却不肯放松,反而按得更紧了。
他这方不肯退让,缙云氏那方也不肯让步,二人在手上拉拽了一番无果,焦急的缙云氏被逼的踢出一脚,欲将长琴移开。岂料长琴不仅躲得及时,还趁着缙云氏分心之际,一拳打在其臂上,迫他踉跄几步,离开了那把石剑。
长琴见缙云氏还想再上前来,便朝他厉声喝道:“她不是魑女!”
惊魂未定的我已然被吓傻,莫名其妙的脸色瞬间便被恐惧取代,连心中对缙云氏原有的尊敬也荡然无存:“老头儿,你认错人了吧!”
方才那一掌虽猛,但力道适中,只阻止了缙云氏,并未造成重伤。他听得那声劝,摸了摸手臂,十分吃力地再次将我辨认了半日后,才神色愁苦地看着长琴:“她虽不是魑女,但她身上的气息,却同魑女当年一样凶险。”
“此话怎讲?”长琴连忙问了问,惊讶与焦急溢于言表。
缙云氏摇了摇头,继续道:“当年魑女身上阴邪之气,若不是应龙以命相抵,恐怕连女娲都镇不住。如今芋头身上的气息与当年魑女身上的相比,恐怕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些气息紊乱错杂,有阴有阳,有正有邪,相生相克,此消彼长。而这其中,尤以阴邪之气最不稳固。这股气息在芋头体内窜动,平日里受体内气息制约,尚无甚要紧。一旦体外之气息大动,这股气息便一发不可收拾,十分凶险。”
我听得这话,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一种莫名的恐惧升上心头,岂料缙云氏接下来的话,竟让我更加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