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人来了。”半个时辰后,侍从回来,身后跟着朱里胥。
“胡大人。”朱里胥向胡百户作个揖。
胡百户有几分傲慢地用下巴示意他坐。
“魏家和胡香他们的事……”朱里胥坐下,眼神小心地看着他,直接道,“前日红丫头就给我汇报了魏老太婆病好了,哭着说想放忏食为儿子赎罪,让红丫头给我说一声。我想,放忏食是好事,作为里胥,没有反对的道理。”
胡百户脸色一变,“重点不在这里。关键是胡香和魏老太勾结啊!常言道有其子必有其母,你就不怕他搞出什么事来?刚才王氏没有去找你报案吗?说他男人失踪了……”
“王氏有找我。她把事情说了后,我让她先回家去,来你这里,不是找你商量来了吗?”一个侍从端上茶来,朱里胥喝一口,眼角却瞟着胡百户的表情。
“我看胡香他们和魏老太婆有明堂。魏老太婆哪来的钱放忏食?胡香他们生意才开几天?一群小孩,能把石六子几个拢过去做帮工?胡香他们恐怕没这智谋,是魏老太婆的主意,放忏食是欲盖弥彰吧?”胡百户冷笑道。
朱里胥解释,“红丫头有详细说过。魏老太婆说自己恐怕活不久了,就把房子和田地分期付款卖给胡香他们了。如果魏老太婆死得早,胡香他们就得帮她天天放忏食,至少要放十年。”
“那有人失踪这事呢?”
“胡大人。虽然魏家那面要盯紧。可是虎哥这帮人一直不讨人喜欢呀。虎哥失踪这事得调查后再定论。我看胡香他们没这本事把虎哥和小猴子两人收拾了,那只是几个小娃和一个老太婆呀,而且胡香他们还没立稳脚,便做这种事,恐怕没那胆量吧?我们可别中了刁妇的奸计,办错事情,失去大家信任……”
“该不是你得了他们什么好处吧?”
“胡大人这话说哪里去了?你也知道那几个孩子的确是无处可去,很可怜。若要提防他们被魏老太婆利用,不如明天我们上魏家看看!”
次日一早。胡百户和朱里胥带着一干人来到魏家。
头晚朱里胥让人悄悄给红儿递了口风。所以福香早有准备,一早就打开魏家大门,听到他们一来,魏奶奶先出来迎接,见是官兵,惊恐行礼:“民妇见过二位大人。”
“我们来检查检查。”朱里胥冷着脸道。
“请二位大人进屋坐。”福香和云骁跟着跑出来。
朱大人和胡百户带着人走进院里,见前庭的中亭挂满豆腐皮,有几个人在干活。胡百户做个手示,身后的人散开四处检查。
“朱大人。民妇正好有事要找你。请进屋里喝茶说话。”魏奶奶紧张道。
“快。我们给二位大人上茶。”云骁对福香道。
朱大人和胡百户环视一眼四周,院子打扫得很整洁,比以前多了许多生机。走进客厅,二人坐了上首。云骁和福香端着茶上来。
魏奶奶痛哭流涕道:“朱大人。胡大人,实不相瞒,我年纪大了,什么时候伸腿是说不准的事。每每想起儿子的事,便后悔得紧,后悔当初没有好好管教,让他做了罪人。为了表示悔意,同时给乡邻们做个示范,我的宅子卖给胡香他们了。一幢宅子和四十多亩地一共卖一百两银,其中五十两上交你们用于公务,以表我的忏悔之心。余下五十两我将用于放忏食。由于他们年纪小,又刚做生意,所以我们商量好分期付款,第一年每月付一两,第二年每月付二两,以此累推,直到付清为止。”说罢从衣袖里取出卖书交给朱大人。
朱大人看罢,又递给胡百户。
两人会个眼神。
朱大人对胡百户眨下眼,胡百户沉思一会,没出声。
“你有此心倒也难得。只是这你上交的银子……”朱里胥道。
“每月我收到银子便交一半。”魏奶奶道,“如果以后我死了。除了放忏食的钱,都归公家。”魏奶奶连忙道。
朱大人嘴角露出个笑,“魏奶奶你也别悲观。你心这么好,愿尽一切力为儿子忏悔,一定会活到一百岁。”
“另外有一件事问你们。昨天虎哥和小猴子是不是找过胡香你们?”胡百户冷声相问。
胡香连忙福礼道:“有哇。他好黑心,向我们诈了二百文保护费,拿了钱就走了,说回去请兄弟们喝酒。”
“可是他女人报案说他们失踪了。还有石六子他们不是虎哥的兄弟吗?怎么成了你们的帮手?是不是你们联合起来杀了人?”胡百户表情一阴。
“大人冤枉。不信叫石六子他们进来问。我可是听说,昨天虎哥来这里,吃了饭拿了钱出去碰到石六子,只扔了点钱找发兄弟,就跑河对面去了。”云骁连忙道。
“石六子,你们几个进来!”朱里胥起身到外面大声道。
石六子、常季五、薜清贵以及万松丢下活跑过来。
胡百户也走到外面,冷脸质问,“你们几个一向不是跟着虎哥的吗?如今他不见了,你们怎么成了胡香的帮工?”
石六子站出来道,“大人。事情是这样的。昨天虎哥让我们在镇口等他和小猴子,当时他们为了多占利益,找理由支开我们,来魏家诈了小东家他们饭吃,然后拿了钱,出马蹄村后想绕道从河边溜走,被我发现,他扔十文钱出来说给我们作酒钱。当时我气愤得很,便回去找兄弟,准备一起找虎哥理论。谁知让虎哥他们逃了,在路上遇到陶香饼带陈豆腐来找小东家谈做大伙计的事,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事,好奇之下我们便跟来看热闹,得知小东家要招人手。几个小东家很聪明,见我们成天游手好闲,便想请我们当伙计,同时以防虎哥再来诈钱。我们几个平时都老实的,而且家里缺钱,陈豆腐和陶香饼也劝我们做点正经事,别再成天鬼混,小东家又送些食物我们,我们就答应试一试。”
“你们几个说,是这样吗?”
常季五几个异口同声的说“是这样的。”
“那虎哥他们呢?”
“那个没义气的。平时指使我们够了。真有钱时,独自去河对面享乐。肯定是在哪个女人家不舍得走了。”
他们的神情充满愤怒。
胡百户的亲信侍从这时走上来禀报,“暂无可疑。”
朱里胥看着胡百户,两人走到一边,叽叽咕咕商量。
“我看那虎哥定是自己出去玩了。这种事又不是头回。”朱里胥眼神四下乱瞟,压低声音道,“不知是不是那几个小孩教魏老太这么做的,依她原来的性格不懂这些。”
“这几个孩子滑头啊!”胡百户脸上布满奸诈。
“管它那么多。这五十两银,虽是月月入,一年比一年交的多,也不过几年间就……”朱里胥向他递个眼神,“我看是这几个小孩子想安身,魏老太婆老糊涂了,所以才听了小孩子气们的。不过这几个小孩子也肯吃亏,这些产业竟然出了一百两银子,算来顶多七八十两银子的事……他们可能真想在这立足啊。”
“听说他们生意好啊。”
“若不是生意好。他们也不敢背这么大个债。要是以后他们跑,这房子和地跑不掉的。所以……”
两人达成共识。
一起过来,胡百户挥一下手,“没事。就回去了。”
“每月我会托人把银子交到朱大人那里。”魏奶奶在一边道。
“走吧。”
半个时辰不到,魏家恢复本来的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