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多多想不明白皇帝怎么会突然宣她进宫给娘娘做包子,心中暗暗叫苦。如果是平时倒还好一点,让蔡二进宫,也不会耽误太多事,可偏偏又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还不知道期限是多久,要是那娘娘吃的高兴把她留个一年半载的不放人,那她什么也甭想做了!可皇命难违,事已至此,也只能是打算着做好包子哄得娘娘高兴,说不定一高兴就放自己回去了呢!
或者,干脆把馅料的秘诀告诉宫里的面点师傅,那样她就应该能脱身了吧!可是如果这样做,到时候秘方传进了民间,加盟商岂不是要找自己算账,说她做人不地道?她打算要借着包子挣个三年的钱才将秘方公诸的,这么早若是传扬出去,自己开办学堂的计划和紧张师爷的计划便要泡汤了。所以想了一路,也没想出好的法子,不知不觉眉头就皱成了一团,舅舅松散不开。
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外面传来公公尖利的嗓音,催促她快些下车。吉多多不慌不忙的掀开车帘下了马车,放眼望去,眼前竟然是一个大院门,门口竖着一块大大的木牌,上面写着的大字依稀是“御膳房”。
“你以后就在这里做事,你何时,该做何事,自有膳司长大人吩咐,你照着做就是。杂家告诫你一句,在宫里可不比得外头,放个屁你都得憋着进茅厕,说话做事稍有不慎就能掉了脑袋,听懂了吗?”
吉多多连连点头,不着痕迹的塞了一锭金子入了鼻孔朝天说教她的公公手里。公公的表情立刻僵了僵,继而露出和缓的微笑点头道:“嗯,看得出你是个机灵的,只要做好了你的包子,让娘娘高兴了,少不了你的好处!好了,你进去吧!报上名号,自有人安排你的住处。”
说完话,公公再也没看她一眼,屁股一扭就离开了。
吉多多好奇的打量着偌大的院子,心中暗暗称奇。原来御膳房是这个样子的,不就是比普通的院子宽敞吗!远不及她想象中的辉煌大气。原来以为自己进了宫一定也会很惶恐不安,被华丽的宫殿珍奇异草的光芒炙的腰杆都挺不直,如今站在这矮墙短屋下,却觉得自己格外的高大了起来。心情便豁然开朗了,脸上露出淡淡笑意。
她知道御膳房是为皇帝做膳食的宫里最大的厨房,不是说娘娘要吃包子吗?为什么又让她来皇帝的膳房?思量着抬脚迈步的同时,便明白了这其中的道理。一定是自己的男儿身份,不便去**吧!
这时有人出来迎接,首先引她见了一位白白胖胖的模样不到三十的男子,称是这里的最大头头膳司长。吉多多抱拳道了声问候,却只是得到两只白眼和一个冷冰冰的腚。她也不觉得难堪,又抱拳和各位忙活的打了个招呼,一样也没得到什么好脸色,只有一位短须发白的年长者点了点头。
“您就是为贵人娘娘做大包的膳司吧?”一位看起来很精明的小伙子笑呵呵走过来问道。吉多多微笑答是。
“我带你去把行李放下,上头特意吩咐过,您只要做好包子孝敬娘娘其余时辰都可以在您自个房里歇息。”说着小伙子伸手过来接过吉多多肩上包裹,打前走出了御膳房,直朝着后排的一间间屋子走去。到了一个小门前停驻了脚步推开门回头笑了笑道:“公子,这里就是您的住处了,三皇子特意交代过,让您一人享用一间房,里面的被褥洗漱用品全是三皇子亲自安排的,可把我们这些人眼红坏了!”
吉多多怔了怔,三皇子?是这小兄弟搞错了吧?
“敢问公子尊姓大名?对了,以后您就唤我小丁就成了,我姓蔡。”蔡小丁将包裹放在一个小案几上,很是热络的和吉多多攀谈起来。
“蔡兄,在下吉多多,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以后还请多多关照。”吉多多抱拳施礼道。
蔡小丁第一眼见到这位就感到很有眼缘,见他又恨李礼貌的和各位打招呼更觉得这位定是个和善好相处之辈,不知不觉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哪里哪里,公子和三皇子是挚友,要说关照也是吉兄你关照我等,吉兄说笑了!”要不是看他年纪小,自己只怕要开口叫他一声大人了!
吉多多一头雾水问道:“我和三皇子是挚友?在下听不明白,实话说在下并不认得什么三皇子啊!”
蔡小丁摸了摸头,心想不是啊,三皇子说的真真的,说即将要来的为陈贵人做大包的是他挚友,让一定好生关照的!怎么这位又说不认得三皇子?
“那我也不知道了,反正三皇子是这么说的,不大会儿功夫御膳房都传遍了。您若不是三皇子殿下的挚友,殿下又怎么肯呢过会来我们这油腻腻的厨房吩咐话呢!”
就在吉多多进宫的同时,吉云娘也入宫来和皇后妹妹小聚。进了凤栖宫和皇后姐妹江宁婉对坐在内殿,一眼看去,发觉皇后似乎消瘦了一圈,眼窝周边呈现出黯淡的黑蕴来。
“娘娘怎么消瘦了这许多?精神看着也不大好,最近是否睡眠不够啊?”吉云娘接过皇后亲自递过来的点心,轻咬了一口咽下去说道。
皇后不自然的笑了笑,低着头回答道:“这些日子也不知怎么了,总是睡不安,模样看起来是不是很憔悴难看啊?”
江云娘认真的说道:“是有几分憔悴,不过娘娘天生丽质,怎样也不会难看的。还是风姿绰约楚楚动人!”
皇后听到这话呲的笑出了声,女人都爱听好听的,哪怕是假话也会觉得受用。顿时心情便开朗了许多,也捻起一块点心陪着江云娘吃了起来。两人聊了不少体己话,足足喝完两盏香茗,皇后突然问江云娘道:“云娘,澈儿的婚事办了没有啊?”
江云娘随口道:“本该是办了啊,可临了出了岔子,没办成。哎,如今为了澈儿的婚事我是伤透了神啊!”
皇后早得知芸娘家的傻女儿和上官澈的婚事没成了,此番问话,醉翁之意不在酒。
“哦?”她凝眉道,“澈儿一向乖巧,怎会让姐姐伤神?”
江云娘叹气道:“倒不是澈儿让我伤神,而是他那个不懂事的爹!偏偏气的我心窝子痛!好端端的逼着澈儿娶魏大人家的千金,澈儿又不愿!弄得家里这些日子气氛冷冰冰的瘆人。真不知道老东西哪根筋搭错了!”
皇后脸上掠过一丝慌乱,喝了一口茶定定神说道:“魏大人?可是吏部尚书?”
江云娘点头。
“本宫倒是觉得这门亲事不错,只是有些对不住芸娘。”皇后想了想说道,“要不,两门亲事都结了?”
江云娘愣了愣道:“可是澈儿不愿啊!娘娘您不是不知道澈儿生来脾气倔,他想做什么没人能阻拦的了,否则就算我不喜那个魏晓蝶,也不会强行插手儿子的婚事。”
“澈儿如何不愿意?本宫听说那魏晓蝶生的花容月貌,比她姐姐太子妃还要胜出,难道传言为虚?”
“模样是不赖,可澈儿就是不喜欢,我也没法子。不过今日我还要告诉娘娘一件奇事。”江云娘顿了顿,神秘兮兮的表情又说道,“我家多儿,已经不傻了!比常人还要聪慧几分呢!这些日子我常常去看望她,只是总是扑了空,这孩子也不知折腾啥,总是到了晚间才能回来,还一身男装,真是让人又喜又怕。”
皇后听到这话也觉得很是惊奇,急急追问道:“哦?多儿的傻病还能好?这倒是不可思议了!”
“可不是!我寻思着准是芸娘在天有灵保佑她闺女呢!”江云娘目光炯炯喜形于色,“我巴望着多儿赶紧成了我家儿媳妇,可是如今老东西死活也不答应了!澈儿又迟迟不去和多儿见面,真是让我急火攻心啊!这些日子我也是没说过一宿踏实觉,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法子,这不只能进宫找娘娘拿主意了!我家那老顽固别人说不得,可娘娘说他准听!您帮我劝劝他,让他别逼着澈儿娶什么魏家千金了!”
皇后暗暗叫苦,她哪能去说这样的话!哪能!
“好,本宫试试,但上官大人听不听,本宫可不敢保证。”
“皇后娘娘的命令他敢不听?”江云娘笑道,想起俞彩仙拜托的事,便又接着说道,“我还有件事求皇后娘娘。”
皇后笑笑说道:“说吧,这里也没外人,咱姐两有什么话不好说的!”
“就是多儿的二娘,俞彩仙皇后娘娘还记得吧?”江云娘撇了撇嘴问道。皇后想了想,脑海中浮现一张妖娆扭捏神态的女人,点了点头。
“俞彩仙和老吉不是还有个女儿吉如画吗?年方十五仍待字闺中,俞氏来求我问问皇后娘娘,可否让她女儿进宫谋个差事,说是让她历练历练。”
皇后纳闷了,进宫历练?他吉家家境也算不错,怎么舍得送自己女儿进宫?这宫里头的宫女大多是在家中吃不上饱饭,进宫只为挣些银子改善家人生活的,这俞氏是怎么想的?
“进宫自然是可以,只是本宫虽身为**之母,也不可能关照她过多,这宫里的生活可不是什么美事。她若是要进,最多也只能是本宫宫里的一位婢女,且未满三年不可出宫。你回去问问她愿不愿。”对于俞氏,听江云娘说过不少回,都是些负面的话,她也自然对俞氏没什么好印象。想必云娘这么做也是看在芸娘和多儿的份上。自己也就愿意受人之托了。不过宫规不能改,话就得说在前头。
江云娘松了口气,明明不喜那个俞氏,却又答应下她的所求,还老把这件事压在心底浑身不舒服,如今得到答复了,便感觉轻松了不少。
“那我替俞氏谢过皇后娘娘了!”江云娘起身行礼道。
皇后凤眼斜斜剜了江云娘一眼嗔道:“姐姐这是笑话我呢!你明知道我身为**主母的难处,还故意这样讥讽我!”
江云娘自然明白皇后所指,坐下来拉过皇后的手笑道:“我怎能不知!还记得当初我得到妹妹已成皇后的消息别提心中多替你高兴了!可第一回进宫唤了你一声妹妹,被宦官骂了个狗血淋头还说要赏我板子,可把我吓坏了!从此以后人前人后我都时刻谨记妹妹已经是皇后娘娘了,不能再如过去一般随意称呼喧闹。这么多年过去,也确实习惯了。”
皇后苦笑道:“人人都以为本宫权势显贵,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又有谁人知晓本宫心中的遗憾。”
类似的情绪江云娘也不是偶见,她不用想也能体会到皇后妹妹的日子并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风光。皇帝年轻时性格暴虐,先皇后也是江宁婉的姐姐,当初皇帝还是将军的时候见到先皇后貌美倾城,便直接抢掠了去做成了夫妻,再后来谋反做了皇帝,又把宁婉也一并抢进宫去。显皇后去世后,宁婉便坐上了皇后的位置,两年之后又诞下三皇子。
江云娘如何不知皇后对皇帝心中有怨恨,做这个皇后绝非是她心甘情愿,深深宫墙,她就如一只飞不出笼子的金丝雀,锦衣玉食不过是吃喝等死,哪有寻常人家的自由!话说到这里,江云娘赶紧岔开了话题,免得皇后又陷入忧伤的情绪中无法自拔。
“哎,我发现我家老东西最近有些不同寻常,对我颐指气使的,睁眼也懒得瞧我,动不动就拍桌子摔凳子的冲着家里人发火,娘娘您说他是不是哪里出了毛病啊?”
皇后愣了愣,凤眉微蹙道:“哦?最近?”
“是啊,最近特别的怪里怪气!说来也不怕你笑话,他这些日子天天睡在书房……也不知怎么了总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像是撞了鬼似得!”
看着江云娘坦然自然的表情皇后心中发沉,到了今日,她才知道什么叫做悔之晚矣。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折磨的她就快发疯了!
“云娘,我真羡慕你。”她脱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