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刀直如刽子手手中的断头刀,轻易便要砍断脖颈,一刀砍下,纵使罗凌多张个脑袋,也是个身首分离的下场。
两名猎手知道这刀下去此人必死,罗凌自然也清楚这点,就在刀刃将要砍中脖颈之时,身子一下扭转,手臂如同蛇蟒般,狠狠甩出一道鞭花,拍在了猎手手背之上。
这猎手志在必得的一刀,竟被罗凌这一拍之力,生生打断,连带手中的猎刀,都被这一拍击飞。
与此同时,罗凌另一条手臂也猛地击出,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块卵石,朝着那猎手当头便是一击。
“啪!”
“啊啊啊……我的鼻子!”
那猎手被罗凌一石头砸断了鼻梁,顿时脸上似开了花一般,血水混着口水鼻涕,一起喷涌而出,惨呼着倒地。
“小畜生还敢伤人,看我将你碎尸万段,抛进河中喂鱼!”
剩下一人目呲欲裂,见同来的三人,一个被断了命根,一个被砍了手掌,眼看最后一个同伴被毁去面孔,立时爆怒了起来。
这猎人脸上怒不可遏,心中却多了一丝顾虑,眼看三名颇具手段的猎手,连番栽在了此子手中,不是重伤便是残疾,自然对眼前少年的实力,有了清醒的认识。
“这小子莫不是在山中拜了师傅,怎么一回来就变了个人似的,手段如此了得。”
“不过那又如何,一个连刀都不会拿的小崽子,又有什么可怕的,只是他出手重罢了,如今血也流得差不多了,趁他站不稳,一刀结果了他!”
那猎手猛吸了几口大气,仿佛要将勇气也一并吸入胸口,大喝一声,猛地挥砍出手中猎刀,砍向罗凌。
“他动刀了,但我却看不清他的刀在哪里,我的眼睛,看不见了,可恶,眼皮好重,好想睡上一觉,我,我这便是要死了么?”
罗凌神志恍惚,整个人如同喝醉了酒一般,渐渐瘫软向了地面,手中拿捏的石头,此刻也似有千斤分量,再也拿捏不稳了。
他平生都没有感觉到这等无力,此刻才发现地面竟有这般吸力,仿佛什么无形的东西将他缠住,誓要将他拉入地底。
“不能,就这样死了,我答应过,黑虎,要带他出山,我也想,见一见,大山之外的大世界,再给我一点力气,我,我就能活下去,来啊,最后再给我一点力气啊!”
“呼,身上的力气用光了,怎么办,黑虎曾说过,入道乃是借力,我若会借天地之力,便还能活,可是这天地之力,我如何借得到?”
此刻,罗凌脑中出现千百个的念头,每一个念头都在说话,万千句话震颤得脑子嗡嗡作响,然而顷刻间,万念具灰,只剩下最后一个念头。
“活!活!活!”
蓦然间罗凌眼神就是一变,浑身汗毛纷纷乍起,眼神空洞阴冷,仿佛弥留之人一般,这一眼看去,周围景物就如同定格一样,在其眼中分毫毕现。
那猎手的钢刀,此刻正劈向自己的头颅,而罗凌的视野却并未停留,迅速向前扩展开去,穿透了刀刃,又穿过猎手身躯,透过岸边丛林,穿透进入了深山之中。
这一刻,仿佛整个青牛坳都在他眼中,罗凌心中不知为何充满了喜悦,然而这种感觉很快消散,在他眼中的景物开始颤抖起来,这种奇异的穿透一切的视野迅速回归,复又回到了眼前的刀刃之上。
罗凌感觉自己的身体终于可以动了,仿佛打开了一重枷锁般,让他的感官变得无比敏锐,动作也比之前敏捷了不知多少。
刀刃劈下,罗凌甚至感觉到刀刃所带起的气流,感觉到一根发丝被斩断,随后他便动了。
“啪!”
罗凌双掌一合,全身劲力死命灌注之下,手心生出一股股吸力来,这一合乃是以跃踞式、崩山劲、甩尾鞭三式合一,浑然天成,竟靠双掌一合之力,生生将刀刃停住。
“什么!”
猎手一刀下去,只觉眼前一花,再定睛一看,却看到罗凌以双掌将他手中猎刀抓住,这一手不要说他闻所未闻,便是打破脑袋都不敢相信,竟然真的有人可以做到空手入白刃。
“给我滚!”
罗凌双掌一转,那钢刀便脱手而出,此刻他只觉自己终于算是学通了龙虎啸天拳,举手投足都可以将这三式合一,打出十成十的劲力来,一拳将地上一块巨石打成满地碎石。
那猎手见状大惊,吓得腿肚子不停抽搐,再也提不起丝毫勇气,立刻丢下三名同伴,反身便向山林狂奔而去。
三名同伴也顾不得伤势,相互搀扶着,逃向了山寨方向。
四人前脚刚入了丛林,便从林中传来噼啪巨响,惨叫声刚一传出,便被逐一掐断,啥时间惊飞起无数鸟雀,顷刻间林中一片寂静。
半响之后,一头浑身漆黑的老虎,缓缓从山中走出,仿若是猛虎下山,一步步尽显沉稳刚毅。
不过若是细看,就会发现这头老虎身形瘦小,只有五尺来长,仿佛一头未长成的幼虎,可它每一步迈出,都仿佛天地间的王者归来,带着一种不可睥睨的威势。
“你若问我为何要杀他们,那就不必开口了。”
罗凌一愣,随即点头,杀人者人恒杀之,这些人之前要取自己性命,如今也不过是一报还一报,没有丝毫值得怜悯之处,若让他们回到寨中,说不定还会引来追兵。
黑虎这样做,也是去掉了之后的麻烦。
“前辈,之前我……我看到了一种奇异景象!”
罗凌想要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异常说出,黑虎却一脸不屑道:“不过是领悟了一些借力的门道罢了,连入道的边都还没摸到,只是你将我传授那套法门,练得算是纯熟,否则今日我便得为你收尸了。”
罗凌想要露出个笑容来,但此刻一放松下来,顿时就觉浑身剧痛,同时精神也无比疲惫,脑子仿佛被人踢了一脚,隐隐胀痛起来。
黑虎见状,只是淡淡说道:“也罢,看你一身的伤,我可不想因为给你疗伤,而耽误我的时间,听好了!”
说罢黑虎便口若悬河,又说出一套功法,但罗凌脑中一片浆糊,哪里记得住,黑虎无奈,一拍他脑海,一股清流灌入头脑之中,顿时在他脑海中,出现了一篇口诀。
“这是……好多文字,这些难道是龙虎啸天拳的全文!”
黑虎哈哈一笑,道:“屁的全文,不过是我后来想起的一些法门,将之一并传给你,若硬要说个名字,这便算作龙虎啸天拳的后半部吧。”
罗凌心中感激,脑中一回忆,顿时口诀出现,一扫之下,发现其中关于疗伤的片段,以此“伏虎磐’开始依照此法,进行疗伤。
大约过去了一个时辰,罗凌长出一口气,身上百余道伤口便全部止血结痂,身上力气也恢复了一些,勉力之下已经可以行走了。
罗凌检查一番自己伤势好了大半,惊喜道:“前辈,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黑虎则一甩尾巴,一声不吭便向着山下走去。
…………
“前辈请走慢些!”
“我的腿上有伤,哎呀,又裂开了,好疼!”
一路之上,罗凌有一搭没一搭地开口说着话,实在难掩心中兴奋。
毕竟他是第一次出山,加之少年人心性,也是在所难免,不过忽然他话语一滞,肃然道:“前辈之前所说的三灾九劫,不知我之前是否便在此灾劫之中?”
黑虎难得回答道:“人若甘于平凡,便能一生无灾?其实那所谓的三灾,都是人祸。
练功之人,力量大了,拳脚了得了,便有了野心,便要与人不和,便要争夺名望,便要杀人夺宝,盖因为有恃无恐,不甘平凡,终于招至灾祸。
如你今日,放弃了家产,不与那些寨民相争,破门而出,其实便是躲过了一灾,没有人会拿你怎样。但是你执意要拿回那弓,于是乎,这一灾便再无可能躲过,才有你之后的杀身之祸!”
罗凌恍然大悟,可话说得虽然明显,但天地之间,有些事情,自己不得不争,不得不取,所以三灾之祸,果然凡人都无可避免。
“不要说凡人不可避,便是成就圣体的仙人,也会被三灾之祸所灭,不过成就仙人之后,可以随意转世夺舍,死倒是死不了,浪费一些时间罢了。”
罗凌闻言,倒吸一口冷气:“仙人都是不死不灭么,那世间岂不是到处都有仙人?”
黑虎冷笑,半响才道:“我还剩了半年寿命,你说仙人会不会死,成就圣体最后,便要渡九劫之难,一劫不慎,便是魂散道消,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罗凌感叹道:“这般成仙,如履薄冰,想来也是一种折磨,难道人果真还是甘于平凡好?”
黑虎似笑非笑,罗凌忽然想起之前所说,恍然道:“我却是忘了,你曾说九劫之后,便可封神,岂不是说成了神人,就可以永生不灭,享受无边的大自在么?”
“不错,成了神人,你便是天下无敌,透空越界,无所不在。
别说在这九天之下的青冥大世界,就算是九天之上的乾坤大世界,甚至界外无垠的虚空大世界,都可随意来去,更不用说超脱生死,就连天地大道,都无法束缚你的大自由,可惜这些都是传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