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包子在顾晓琳的怀抱里赖了一会，就挣脱了出来。回到对面的秋千椅上，继续抽抽搭搭的哭。
顾晓琳看着有些心疼了，又张开了怀抱。
顾钰在哪里用一双小肉爪子拼命的抹眼泪，却摇摇头不肯再过来。
“过来吧。”
顾晓琳伸手，想把小包子拉过来，却被小包子躲开了。
顾钰可劲的摇着头：“不要，我是鬼，你是人。抱久了会阴风入体，很麻烦的。”
听了这话，顾晓琳心里又是一酸。明明是如此渴望温暖的一个小孩子，却还在时时刻刻为别人着想，怎么能不让人心疼。
顾晓琳沉默下来，泪水慢慢在眼眶中汇集。
两人对着哭了良久，顾钰小包子才一边在手指缝中偷看着娘亲的表情，一边吞吞吐吐地开口：“娘——对不起——我——我也不是故意——故意吓你的。”
看到顾晓琳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又陡然加快了语速，一口气把话吐出来：“谁让你换个身份而已就把我忘个干干净净的，而且你这都不是第一次把我忘了。我一时气不过，就想吓吓你而已嘛！”
说完，又嘟着小嘴巴，摆出一副要打要罚随便你的傲娇小样子。
顾晓琳被儿子可爱的小样子逗得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忍不住探身，用手捏捏小包子鼓鼓囊囊的小脸蛋。别说，虽然入手冰冰凉凉的，但是手感不是一般的好。想着，忍不住又伸出另外一只手，准备把那边的脸蛋也来捏捏。
小包子却动作飞快的把自己的小脸蛋给捂起来。
“娘，你又来！我这脸蛋都不是胖的，是被你捏肿的！”
“有吗？让我看看肿了有多少？”
顾晓琳说着又伸出两个指头。
“才不给！哼！”小包子干脆转身趴在了椅背上，将小屁股给翘了出来。结果小屁股马上一疼，被娘亲给大大的拍了一巴掌。
顾钰双手捂着屁股，半扭着身子，幽怨地看着已经好整以暇坐端正的娘亲。今天他算是彻底体会到什么叫顾头不顾腚了。
“娘——”
“好了好了。”顾晓琳一扫刚才哀哀怨怨地心情，并且很小心的掩藏起脸上的笑意。把儿子惹急了下次都没得玩了。更何况这个儿子还不是一般人，他要是诚心躲着，你捉都没地方捉去。
顾钰仔细观察着娘亲，等确信娘亲真的不会再伸手捉弄自己后才回身坐好，同时有些后悔自己修炼的太勤来。如果和一般的鬼魂一样没有实体，娘亲想捏都捏不到，那该有多好。
不过也只是懊恼了一下，看到娘没有了刚才在诊疗中心的伤心模样，眼中已经有了笑意，又开始为自己能逗娘开心而开心起来。
顾晓琳将面前的残茶都收拾了，又为自己沏好一杯龙井。才再次在秋千椅上坐下，并稍稍用力将自己荡了起来。
她用忙碌来收拾心情，同时也在想着该怎样问出想问的话。
“钰儿——你知不知道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问完这句话，顾晓琳就盯住了顾钰，想从他的脸色上看出一些端倪。
顾钰刚才眼神一直追逐着忙碌的娘亲，听到问话，又垂下了眼脸，只盯着自己对来对去的手指头，期期艾艾地回答：“我不知道。娘亲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顾晓琳知道儿子指的是自己在被催眠后看到的场景，用手捂住了心口，强行忍住那种空空的，心被整个挖走的冰冷的感觉——伤疤已经被揭开，不如一次揭个彻底，让她彻底明白当初发生了什么。
“我只看到了你——”顾晓琳顿住，不再往下说。她太执着于真相，却忘记这件事也是钰儿心上的一道疤。
“看到我怎么了？”顾钰的话音平淡，仿佛只是在问今天的天气如何。
“看到你被一个女人丢进了荷花池，旁边很多人围着，却没有人去救。”顾晓琳咬咬牙，还是说了下去，“后来一个怀孕的女人也被她给推下去了。但是那两个人到底是什么人，和我到底什么关系，我却想不起来。而且事情也应该发生在很久之前了。”
“是很久了，都快千年了。”
顾钰还在低着头，对着手指头。他的声音很小，让顾晓琳只有恨努力才能听清楚。
他又抬抬眼皮，飞快地睃了娘亲一眼，接着说：“那个时候我很小，只有三个月大。后来又差点变成怨灵。所以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惜我孟婆汤喝的太多，都忘记了前世曾经发生过什么。如果不是你找了来，大概我这辈子都想不起前世的事情。”语气中带了些许自嘲，复又按紧了心口。
“你都没转世过，上哪里去喝孟婆汤去。”小包子嘟哝着，声音微不可闻。
“什么？”
“没什么，我说娘早晚会想起来的。还有我要走了啊。”顾钰话音还没落下，人影就开始变得飘忽起来。
“钰儿——钰儿——”顾晓琳伸手，却没办法捞住逐渐消失的身影。
最终，她也只能颓然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陷入沉思中。
屋内静寂无声，只有袅袅的茶香弥漫。
顾钰其实并没有离开，只是隐了身形，呆立在半空看着顾晓琳。
老道士的身影在他身边慢慢浮现出来。看看下边秋千椅上的顾晓琳，再看看身边呆呆傻傻的顾钰，有些气恼的一个脑崩弹了上去。本身长着一张萌到不能再萌的包子脸，却偏偏摆出一副愁肠百转的表情给谁看啊。
顾钰没防住老道士的偷袭，双手捂着脑袋往边上跳了两步：“老道，你做什么！”
脑崩是弹不着了，老道士随手一抖，一根细木棍就敲到了顾钰的脑袋上，“老道什么老道，真没礼貌！叫声师傅来听听。”
“才不要！”傲月的孩子拧了小脑袋，挺起了小胸膛。
老道早就习惯了，也不再追究，转了话题。
“一开始你不忿你娘把你给忘了，天天跑人家梦里去作怪。如今你娘好容易想起来了，又问起以前的事情，你怎么又不说了。”
“有什么好说的，当初的事情我根本就不知道，能说什么。”
“你不知道，骗鬼……”呢吧。剩下两个字被老道又硬生生吞了回去。可不就是骗鬼呢，他怎么总忘了自己是只鬼啊。
“娘只要记得有我这个儿子就行了，其他的不重要。”似解释，又似说给自己听，顾钰低声嘟哝着。
老道除了再次叹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可是事情真的能到此为止吗？也就还有两三年就满了千年的时限了，轮回锁必须解开，这根本就是没办法用人的意志去转移的事情。他现在只能期盼着到最后这对可怜的母子不要再被伤个一次就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