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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004 当时只道是寻常

几乎所有少女的青春故事里,都有那么一个男生。干净清秀,穿着白衬衣,有着明亮温暖的笑容。让我们在无数的深夜里辗转反侧,让我们枯燥的数学课神游千里,让我们的日记本上多了把锁,让我们的心事绵延成山,让我们为他的一个眼神心跳加快,让我们为和他的一句对白推测再三。之后再不管时光怎么流转,那个少年永远留在我们心里,不老不变。

七年前。

那时候,周良辰还不叫周良辰,叫唐云。

父亲唐楷之,上海市有名有姓的高官。

母亲周九如,中国著名昆曲艺术家。

唐云就读的是九道口高中。

那是一所全国著名的高中,民国时期的校舍至今被完好的保存下来。校园里的遮天的百年银杏树,还有校史馆里历代校友像,无一不彰显着这所学校傲人的悠久历史。某位前任校长书写的校训至今仍留在墙上,督促着一代代学子好好学习。

唐云在这里度过了很是美好的三年时光。

那时候,她刚拿到了全国性青少年创作比赛中的二等奖,一时间成为学校风云人物,风头无二。那年的第一名是成名多年的北京天才少年作家杜卿云,于是她也就顺势被媒体称作了天才少女。虽说有讨好她父亲的嫌疑,但是她也丝毫不介意。

跟那个年纪的所有年轻人一样,她怀揣着自己的梦想,渴望以梦为马,驰骋飞扬,奔向远方。

生活正给这个女孩展现了一幅美好无比的画卷,一切似乎不能更完美了,直到那一天。

周良辰仍然清楚的记得那个下午。

阳光透过窗外的树影,洒进教室,斑驳陆离的光圈,将这原本就懒洋洋的夏日午后,添加了几分梦幻般的不真实感。

同桌孟南柯在她耳边,一直喋喋不休的抱怨,历史老师明明一个女人,为什么要取一个杨伟这样一个对男性极具侮辱性质的名字。

坐在前方的潘明明把桌肚子里的一堆书全堆到桌子上,给自己筑起了一个高高的围墙,然后把最新一期的少男少女杂志细心的摊开,压在了自己的语文课本下。

教室后排的几个男生还在那里哼哼哈嘿的比划着,为到底是本班的唐云还是三班的李曼珍更好看争执不休。

而她,盯着教室门口,无聊的转着笔,想着这节课有四十五分钟,该给课本里面的哪副插图加加工呢?新课标的语文书设计的不错,就是插图太少,完全不能满足她的需求。当然这需求是和语文老师的上课无聊程度是成正比的。

然后,不经意间的,那个身影就闯进了她的视线里。

时间便如同定格了一般。

所有的画面都静止了,孟南柯的嘀咕,后方男生的争执声,潘明明不小心把书挤到地上的声音,都从耳边远去,仿佛变成另一个时空传来的背景音乐。

只有他的一举一动那么清晰。

仿佛电影里的慢镜头,一帧帧的画幅,每一秒都是那样的刻骨铭心。

“这是我们班的转学生,沈眠。因为父亲工作调动关系,来到我们学校,大家欢迎。”

胖胖的班主任笑的满脸慈爱。

就仿佛命运安排好了似的,那个名字就那样不期然的出现在她的生命里,从此以后扎根生芽,成了她这一辈子忘不掉的烙印。

之后的故事就很简单了,跟所有的青春小说一样。

一个是聪慧美丽的少女。

一个是风度翩翩的少年。

这样的相遇,必然是又一个童话故事的开始。世界上最幸福的事,莫不过在最美的时光里,遇见你喜欢的人,而且那个人也恰好喜欢你。两人默契到眼神相撞的那一瞬间,连对方的心意都能读懂。

唐云这时候才知道,原来生活是真的可以这样完美的。

那段时光美好到,在以后的岁月里,无数次的难以入眠的深夜里,已经变成周良辰的唐云都在怀疑,自己的生命中是否真的出现过这样一个人,这样一段华丽无比的记忆。

还是一切只是她的幻想。皆因为回忆太过美好,所以不真实。

学校很紧张。

电话都打到了忙着全国巡演的周九如那里。

周九如看了助理递过来的沈眠的照片,只是欣慰笑着说了一句,“我女儿很有眼光嘛”,将学校一众人堵得哑口无声。

有着多年打压早恋经验丰富的教导处王主任最后手一挥,淡定的说,“别着急,年轻人嘛,你不去管,他们也坚持不了几天”。

这话传到正在操场上晒太阳的沈眠和唐云耳里,两人都是相视一笑。那时候的天很蓝,云很轻。他们的眼里只有对方。他们以为这就是天长地久。

沈眠英俊潇洒,是少女眼中上天派来拯救自己的白马王子;

唐云长得娇小可爱,是老师心目中给提高自己教学成绩的好学生;

沈眠不喜欢唐云每次考试前名次排在自己前面;

唐云不喜欢沈眠身边总是围绕着一圈圈无数女生。

沈眠嫌弃上海人说话矫揉造作行为举止不大方;

唐云整天说北京人粗狂不拘小节不爱卫生;

沈眠欣赏不来唐云语文课本上杜甫的一身肌肉;

唐云看不上沈眠白校服熨的比自己还平整。

两人吵吵闹闹无数次。又和好了无数次。

让身边的一群人的心悬起又放下。

直到后来两人再吵架,如果超过三天还没和好,那些原本打算瞅准机会随时准备上位的人,都会过来询问,你们该和好了吧。

沈眠给唐云刷过饭盒;

唐云给沈眠写过诗;

沈眠的课本上都是唐云画的杜甫;

唐云的抽屉里藏满了搜刮来的写给沈眠的情书;

沈眠给生气的唐云唱过难听无比的歌;

唐云拿着菜谱在家捣鼓了一天,第二天给沈眠扔过一碗炸酱面。

年轻的心都是骄傲的,从不轻易低头,这或许就代表着年轻的真谛。但是我们总是会为我们心爱的人,第一次学会妥协,人们说这是成长。

九道口高中有棵百年银杏。

枝叶繁茂,树冠盖天,见证过战争的残酷,也见证过繁华如过往云烟。

那一天,它也见证了沈眠和唐云的离别。

两个人再一次争吵后,唐云摔手转身离去。

沈眠站在银杏树下,一直到天黑。

他以为,只要他等的够久,唐云就会回来。

可是,就跟所有的青春童话一样,很多故事都是由一个美好的相遇开始,由两颗支离破碎的心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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