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凝回了凝翠阁,陪着方青梧匆匆吃了早饭,便独自一人出了门。樱桃一大早起来就没见着影子,想是回家探望娘亲去了。
穿过大街小巷,禾凝好不容易到了禾家。一踏进禾家的大门,她却没有往王夫人那里去,而是直直地奔了府里的厨房。
“哎呀!是小姐回来啦!”刘妈看见禾凝,喜得脸上的褶子都堆成团了。“小姐回来怎么不好好地待在正厅里,来这厨房作甚?想吃啥你就告诉刘妈,刘妈立马给你做!自己还亲自跑一趟,没得让这厨房里的油烟给熏着你!”
听着刘妈的一阵子的絮絮叨叨,禾凝心里感动不已。禾家遭此大变,府中下人早已四散而去,如今只剩下这几个老人儿了。
“刘妈,我这次来是专门来找您的!”禾凝握住了刘妈的手,恳切地道,“禾凝有个事儿,还请刘妈务必帮我!”
刘妈一愣,继而拍着胸脯子道:“小姐有事您尽管吩咐!只要我刘妈做得到,甭管上刀山下油锅,刘妈我绝不皱一皱眉头!”
禾凝“噗嗤”一笑,道:“我的好刘妈,凝儿怎么敢让你上刀山下油锅呢?只是如今禾家成了这副模样,家里连个进项也没有,总是紧衣缩食也不是个办法!幸好舅舅送了个小茶楼给咱们,茶楼破是破了点儿,修整修整也能开门做生意。只是,茶楼里伙计掌柜的都走没了,如今缺个点心师傅。我寻思着刘妈您手艺好,要不先随我到茶楼里做个点心师傅?”
刘妈听了,脸色微微一变,道:“我要是走了,这夫人的饭菜……”
禾凝笑道:“这不还有绿儿呢吗?她跟了您这么久,学到您的一二分功夫也算得上是个大厨了!”禾凝见刘妈转阴的面色,问:“刘妈可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凝儿如今也算作是山穷水尽,若真有其他人选,凝儿也断不会来麻烦你!你要是真不想去干,就先去给我顶上一阵子,等我给茶楼找到了新的点心师傅,立马让你回禾家,你看可好?”
“唉!”刘妈长长地叹了口气,道:“小姐有所不知,刘妈可是几十年都没出过禾府的大门啦!也不知现今外面都成了哪般模样?既小姐用得着我刘妈,我刘妈就再度出山呗!”
刘妈说着,眼睛笑着眯成了一条细缝,脸上的褶子又浮了起来。
“刘妈……”禾凝紧紧地握住刘妈的手,眼睛已经湿润,嘴里却只蹦出来这简单的两个字。俗话说得好,大恩不言谢。在这种绝境里,刘妈无疑算得上雪中送炭了,一个“谢”字太过苍白。
“小姐,您刚才说还缺个啥?”刘妈想起禾凝刚才提过的话,问道。
“还缺个掌柜的和一位账房先生。以前那掌柜的和账房串通一气,怕是私吞了铺子里不少的钱银,见我要查账本,都急不可耐地双双溜了,跑得比兔子还快!留下这么个烂摊子!”
禾凝满脸愁容。
“小姐心里可有合适的人选?”刘妈问。
禾凝无奈地摇了摇头。
“小姐莫要发愁,刘妈心里倒是有个再合适不过的人儿了!”刘妈笑道,朝着禾凝眨了眨眼睛。她见禾凝疑惑的样子,道:“老严啊!还有比他更合适的人吗?既能当掌柜的又能当账房,他一个人能干俩人的活儿!”
禾凝听了,脸色一黯,道:“刘妈,您忘了,严叔前几日就已经领了银子走了!”老严是禾家的管家,自打禾凝记事儿起老严就一直待在禾家。按说老严在禾家算是老人儿了,岂料前几****也走了个干净!还让禾凝为此事叹息许久,终究是树倒猢狲散啊!
“小姐,你可别怨他!老严他,他也苦的很!他怕禾家一散,他领不到月银了!”刘妈道。
禾凝一听,脸色愈发难看,喃喃地道:“终究是为了银子!”
“小姐,只要你能给老严按月发月银,老严这掌柜的定然能把你那茶楼打理得顺风顺水的!”刘妈说完,趴在禾凝耳边耳语几句,又道:“这是老严住的地方,小姐亲自去看看,一切就都明白了!”
禾凝七拐八拐,刘妈说的那个地方甚是难找,歪歪斜斜的小巷,破烂不堪的房屋,禾凝越往里走眉头皱得越紧。刘妈该不会是弄错了吧?老严在禾家待了少说也有十多年了,禾家的月银虽不算太多,但也不至于苛待下人,老严怎会住如此这般破败的地方?禾凝心里暗自嘀咕道。
“小姐,您怎么来了?”刚走到一户人家门前,禾凝尚未反应过来,却听到一个惊喜的喊声。此人穿了一声破旧的青灰色粗布衣裳,禾凝定睛一看,正是老严!只见老严手里提了个水桶,刚从井里提了满满的水上来,见到禾凝,惊得手一松,桶掉在地上,水洒了一地。
“老头子,咋回事儿,你怎得把水桶给弄翻了?可有碰着?”这时,一个包着粗布头巾的妇人从屋子里出来,身上的衣裳是补丁摞着补丁,她望见地上洒落的水,担心地问老严。
“不碍事儿!不碍事儿!是小姐来了,快请小姐屋里头坐啊!”老严高兴地说着,也不管了掉在地上的桶。
“严叔!”禾凝难以置信地叫了一声。
老严一听,心里酸楚得紧,很不是滋味儿。“小姐,老严没脸见小姐啊!老严对不起老爷!对不起夫人和您啊!可老严也是没有办法啊!”老严说着,用袖子抹了把眼睛。
禾凝在老严的指引下进了屋门。屋子是泥土房儿,墙体上有两道蜿蜒的大裂缝。屋子里很暗,禾凝顿了一下,方才看清屋里的摆设。一个八仙桌,配着两把木椅子,竟然是以前禾家嫌旧丢弃不用的。屋子里右边靠窗的地方支着一方大炕,炕上依稀躺着个人。大热天儿的那人依旧盖着床厚被子,被子倒是被洗的干净,只是上面打满了一片片的补丁。
“这是?”禾凝不解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