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当即傻了眼,她刚才不过是客气了一下,没想到竟给吴老太君搭了个台阶,让她顺水推舟将掌家大权交付给禾凝,柳氏此刻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难怪吴老太君如此轻易地让青槐接了茶庄,原是先给个甜枣儿,再等着打她一巴掌!话已出口,她再想收回已经来不及了。此时,只得配合着众人,打落牙齿和血吞,硬扯出一丝笑来。不过,她心里还存着一点儿盼头,上回吴老太君让禾凝掌家,禾凝却并未应允呢!
谁料,禾凝竟也不含糊,当即站起身来干脆地应道:“孙媳妇谢过祖母!媳妇自当尽心尽力,打理好方家!”如此好的机会,她禾凝要是再放过她就是傻子!
吴老太君在此时将方家交付给她,一是不会得罪了胡月琴,也堵了方家其他人的悠悠之口。再者,柳如媚先前也得了便宜,纵然她泼辣难缠,此时也断不会撕下脸皮。吴老太君用心良苦,她禾凝又岂会辜负她老人家的好意?禾凝想着,感激地看了一眼吴老太君。
禾凝此话一出,在场的人皆面面相觑。上回吴老太君将掌家大权给她,她还推脱不受,如今倒好,直接就收入囊中了。
柳氏的一对儿眼珠子险些迸出来,她此时双目充血,脸色看上去又青又红,如打翻了的大染缸,精彩地很。“弟妹,这掌家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得好好儿地掂量掂量自个儿,没有那金刚钻,可别揽错了瓷器活儿!”柳氏咬牙切齿地说。
禾凝大大方方一笑,“二嫂大可放心!禾凝既然揽下了,就断不会留个烂摊子!”
许氏与木兰这回终于占了上风,两人相视而笑,均松了一口气,倨傲地看着谢姨娘婆媳两个,如打了一场胜仗一般。
方青松与胡月琴对视一眼,两人面色晦暗不明。胡月琴心里各种心思百转千回,不知道她这回有喜对他们夫妻两个到底是该喜还是该忧?不过,她现如今却没心思思量这些,好好儿地安神保胎才是要紧事儿,毕竟有了孩子,她在这高门大户里才能牢牢地占据一席之地!待孩子一落地,这方家里里外外还不都是他们夫妻的!
方青松看她凝眉的模样,右手轻轻地拍了下她的手背,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儿,示意万事有他。胡氏心里某个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眸子里隐约有泪花闪动,她的相公已好久不曾对她如此温柔了。
“好了好了!话都说完了,快用饭吧!”吴老太君招呼道。她话未说完,方青梧却大大咧咧地打了一声饱嗝!众人惊诧地朝他看去,只见他正抚着吃得圆鼓鼓的肚子,脸上挂着憨憨的笑。
原来众人议事的时候,唯有他,只顾着低头扒拉盘中的菜式,别人无论说什么也入不了他的耳朵!禾凝看着方青梧痴傻的模样,心中涌出无限的心疼。作为他的妻子,她心里暗暗发誓,此生一定要好好护他!
这顿饭吃的很快,众人各怀心思,都是匆匆地扒拉几口,便急忙退了席。临走的时候,方木荷终于忍不住,红着脸问道:“四嫂,答允我的事儿你可还记着?”
只顾着打量谢氏婆媳了,却忘记了坐在角落里的方木荷,如今被她猛然一问,禾凝心里骇了一大跳。韩景元毕竟以前去禾家向她提过亲,她要去韩府的事儿若是被旁人知晓,必定被人捕风捉影地传了谣言闹得满城风雨!她可不想再次成为众矢之的!
“答允你的事儿?何事?”姜氏皱着眉问道。
这是禾凝嫁入方家以来第一次听到姜氏开口。她的声音十分清丽悦耳,再加上她细长的眉眼,若在脸上着了妆涂了油彩,“咿咿呀呀”地在台上唱起戏来,定然韵味无穷。
“没忘!没忘!也没什么大事儿!”禾凝忙上前敷衍道,“那日里小妹问我身上的胭脂是从哪儿买的,好闻地紧。我就答允她改日里待我得了空,一定亲自带她上街买去!”说罢,她忙朝方木荷挤了挤眼睛。她真怕万一方木荷真是个死心眼儿,把她们要去韩府的事儿说漏了嘴,纵然她长上几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是!是!”方木荷会意,忙不迭地答允道。
“如今你四嫂掌了家,平日里怕是忙得很!你没事儿的话少去麻烦你四嫂!”姜氏冷着一张脸,语毕便直直地出了门,方木荷幽怨地看了禾凝一眼,快步跟了上去。
“怎么着弟妹?今儿个多亏了你大姐我吧!大姐我没白要你那几样东西!”方木兰走过来,一巴掌拍在禾凝的肩膀上,挑了挑眉得意地道。
“多谢大姐!”禾凝微微一笑,并未多言。
众人一会儿子都散尽了,独独留下禾凝与吴老太君。吴老太君将禾凝引入一边的厢房内,吩咐吉祥沏了两杯茶来,缓了缓后方道:“我就猜到你会留下,是不是为着刚才的事儿?”
“不,我是为着青梧!”禾凝开门见山地道:“我想知道青梧是如何变成的傻子!”
吴老太君端着茶盏的手抖了抖,沉着声问:“此话你可曾问过你母亲了?”
“是!”禾凝点点头。
“那你该知道你母亲的回答了,何故再来问我?”吴老太君绷了脸,摆了摆手道:“你回去吧!”
“祖母,还请祖母务必将实情告知于我!”禾凝一时情急,竟然“噗通”一声,双膝一弯跪倒在地。“青梧从前天资奇高,如今竟成了这般模样,作为他的妻子,难道我都不能知晓实情吗?”
“你知晓了实情又能如何?青梧能立刻恢复到从前吗?”吴老太君意味深长地说道,“青梧这孩子命苦,你只需要好好待他,时机到了,你所求的终会如愿!”
禾凝只当是吴老太君拿话糊弄她,并没有深究吴老太君话里的深意。她依旧定定地跪在那里,道:“今日里祖母若不告知我实情,我就跪着不起来!”
“唉!罢了!罢了!”吴老太君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你这孩子,脾气和青梧一样执拗,认准的事儿啊,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其实,你问我实情,我也不知道何为实情!前些年,因着青梧聪颖,你公公又身为太子太傅,负责太子殿下的读书习字,便叫了青梧去宫里给太子殿下当作伴读。忽地有一日,青梧从宫里回来便发了高热,那回高热来势汹汹,连发了几天青梧都不见好。再第五天的时候,高热终于退了,青梧自此便成了如今这般模样!”吴老太君细细地说着,陷入了遥远的回忆里。
宫里?禾凝深深地震惊了,一下子泄了气!那是她无论怎么努力都触及不到的地方!禾凝倒是想起自己有个姑姑在宫里,还是听父亲提起的,在她出生前就入了宫,她长这么大从未见过。父亲如今出了事,也不知姑姑如今在宫里会不会被连累。无论如何,姑姑是指望不上了!
既然找不出当年的实情,那她就找郎中治病!禾凝暗暗地握紧了拳头,无论如何,她都要治好青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