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凝微微一笑,朗声道:“既然韩公子盛情相邀,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一旁的喜子见状,低声问:“少夫人,少爷和小的还一起上去吗?”
“喜子,”禾凝转头看着他,笑得眉眼弯弯:“韩公子有说请我一个人吗?”说罢,迤迤然上了茶楼,后面跟着方青梧、喜子和樱桃。喜子心里觉得有些说不上的怪异,少夫人明明笑得分外和善,怎么自己额上却冷不丁冒起了冷汗呢?
“禾小姐,请坐!”韩景元忙起身相迎。“小二,看茶!”
此时,偌大的茶馆里坐满了客人。能坐到这种茶馆子里喝茶的,想必也都是些富贵闲人了。禾凝往四下望去,只见周围的人都在有意无意地瞥向他们这里,还不时地咬咬耳朵,暗自传递着晦暗不明的眼神儿。
禾凝心下了然,韩景元去禾家提亲的事儿早已众所周知。现在众人正等着看她的好戏呢!
禾凝如何会不知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禾大小家好歹不分,拒绝了年轻有为前程无限的翩翩状元郎,却嫁给方家那个好逛青—楼的傻子,这回该知道后悔了吧?成了亲尝到苦头了那禾家小姐再看见这韩状元,还不得痛哭流涕地大倒苦水然后跪地求他收了她?
禾凝唇角一勾,大声说道:“莫非是韩公子忘记了?如今我已嫁作人妇,再称呼我‘禾小姐’似乎有些不妥!还是唤我作‘方夫人’吧!”
周围人听了,面色各异。
“这是我相公,方青梧!”禾凝说着,把方青梧拉到她前面,大大方方地指给韩景元。
“凉子,我要回家吃挂花糕!”方青梧憨憨的声音适时地响起,一脸痴呆,俊美的脸看起来却如一块了无生气的木头。
韩景元瞥了方青梧一眼,眸子深了深,只对着他笑着点了下头,并未理会,转而又转向禾凝,柔声道:“禾小姐,嫁过去,过得可还好?”
禾凝心里暗暗冷笑,韩景元做戏的功夫还真是一等一的好,自己要不是上一世吃了那么大的亏,恐怕这回又给他骗了。禾凝瞥见周围人的耳朵已经直直地竖了起来,话也不说了,只关心着他们这桌的动静。如此多的看客,禾凝怎会让他们失望呢?
“好得不得了!方家老太君待我甚是亲厚,婆婆对我也是爱护有加,至于相公嘛,就只有我一个妻子,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禾凝笑着道。
“若是你有什么难处,千万不要藏着掖着,一定要来知会我!当年若不是蒙恩师相救,我怕是早已流落街头,哪里还有我韩景元的今天?师恩难忘,他既去了,我必定要照顾好你!若你,若你不想在方家待了,可以来找我……”韩景元提起已经死去的何钟鸣,红了眼眶,一脸大义凛然地说。
周围人不由得唏嘘,韩状元郎当真是有情有义,禾家小姐也忒不知好歹了!
“不想在方家待?韩公子切莫要信口胡说!我禾凝与方青梧的亲事是父亲在我们刚出世时便订下的,纵然父亲死了,但父母之命不可违!我禾凝又岂是不孝之女?”禾凝严肃地说,“我们禾家是世代的书香世家,禾凝自小受持家训: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青梧虽然现在有些痴傻,但禾凝又岂会做出悔婚这种背信弃义之事,悖逆父亲和祖宗的教诲!”
众人听了,心中纷纷给禾凝竖起了拇指,原来禾小姐不是不知好歹,却是为了捍卫自己家族的名誉,才嫁给了方家。
“青梧哥现在是得了病,身为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我只有心疼,又怎会有后悔?我与青梧哥自小青梅竹马,情缘深厚,必是要一起携手走完一生的!”禾凝说着,泫然欲泣。
“禾小姐,你不必如此委屈自己,你……”韩景元眉头紧皱,万分痛心地说。
“韩公子,我心里清楚,你对我……可我与青梧哥婚约早立,与你终是无缘。上回你找父亲求亲,父亲不是拒了你吗?你莫要再动歪心思,再为难我与青梧了!”不待让他说我,禾凝便接着楚楚可怜地道,泪水蓄满了眼眶,说出的话也半遮半掩,留给众人无尽的遐思。
“禾小姐,你怎得信口乱……”韩景元听闻此言,攸地急了,身子往禾凝那跨了一小步。几个人原本挨得就近,如此这般倒真显得有些暧昧了。
只是韩景元话未说完,便被方青梧一声怪叫打断了。
方青梧迅速地抓住韩景元的右手,举起来大声喊道:“你这个坏人,你想偷偷拉我凉子的手!”
茶楼的看客再也忍不住,纷纷转头,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偷看了!刚才伸得脖子都酸了。
“我哪有?你别诬陷好人!”韩景元急着分辩道。
“我家少爷虽然傻,但也不是全傻,韩公子,在大庭广众下你想怎么的?”喜子见状,撸了袖子就要上前。
“我明明就看见了!你这个混蛋!欺负我家凉子!”方青梧说着,抡圆了拳头就往韩景元身上招呼过去,顺便把韩景元的衣服扯开了道长口子,头发也抓得散乱。韩景元哪儿敌得过他,一会儿便被打得紫了左眼眶,狼狈不堪,哪还有半分风-流倜傥的模样?
禾凝心里早笑翻了天,面上却仍是极力忍着。只是,韩景元的手明明没碰到她,离她还有一段距离呢!不知道方青梧怎么误会的,不过,他误会得倒还真是恰是时候!
一旁的人见状,也不见人上来拉,众人皆是一脸地愤慨。没想到韩状元竟然是如此一个无耻之徒,还错信了他!先前就觊觎人家禾家小姐,现在人家嫁了人,却仗着人家相公傻,蛊惑人家离家去找他,还青天白日地要去抓人家的手!真真是禽-兽一枚!
倒是禾家小姐深明大义,为了一个“信”字嫁与方傻子,又坚定地要与傻子共度此生,为此还拒绝了状元郎的求亲,当真是一个良家好女子!
禾凝见打得差不多了,忙招呼喜子拉开方青梧,自己却用一方丝帕遮了脸,委委屈屈地道:“韩公子,这次就算了,下回若还有这种事,我们就只好官府里见了!”说罢,飞奔下楼,樱桃众人紧跟其后,一瞬间也消失得干干净净。
只留下被打蒙了的韩景元,还有一众愤愤不平的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