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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寻尸

闻岳飞与金人郾城一战实有惨烈,完颜宗弼终被活捉至郾城,其余所率金军部众皆于城外各处全军覆没无一人生还。

而此时贾金山怀揣适才所骗一两银子在这城外各处尸堆之中竭力翻找起来。这贾金山自然不会乖乖去帮两位老人找孙儿,他所找的乃是这些战死兵勇遗留财物。再者说,莫非真以为他能掐指一算算出众生样貌?如果这样都能算出世人样貌形态,那他贾金山又怎还会沦落依靠赶尸行骗为生?夫妇二老太过糊涂,不过也难怪,背井离乡四处求生漂泊,见其人着体面清新之装难免会有轻率信任的时候;加上二老正为其孙儿离去所悲痛万分并无过多理智,这才让他贾金山钻了空子。

尸堆之中翻找财物者也并非贾金山一人,离他身旁几丈外有两农夫,一胖一瘦,一高一矮,两人皆相貌平平,皮肤黝黑无泽,粗布衣裹身破洞不堪;一双敷满泥巴脚上草鞋稻杆已有破断,背个铁锄似刚田耕而出。

稍胖农夫正弯腰翻找起一背插长矛金人兵士尸体,手中不断摸索尸身铠甲各处,摸至金兵后腰忽有钱币“吱吱~”作响声。见其欣喜若狂:“哈哈!找到了!找到了!有钱!有钱!”言语之间,顺手抓住一深褐色钱袋扯出,手中掂上一掂又道:“哈哈,全是铜板,至少百纹,发达了!”

此言一出,身旁正同样弯腰翻找的略瘦农夫及贾金山听入耳中,一脸羡慕的看着他手中饱满的钱袋。身形略瘦农夫又在眼前一具满身刀伤的宋兵身体各处一阵搜索,叹息站起,伸展抱怨道:“还是你运气好,我翻了不下二三十人,别说钱袋,就连一个铜板都没有,真不知道他们这兵是怎么当的,一文钱都没有还白白送了性命。”

稍胖农夫闻言起身哈哈大笑:“哈哈哈哈,你这损人,人家当兵的多为正直孝顺之人,每月所得基本都往家中寄去;都像你这混球,得个几十纹钱都拿去自己买酒喝,哪有什么家的概念?”

略瘦农夫一听便不乐意了,邪邪一笑:“嘿嘿,你光说我,你不瞧瞧你自己那怂样,我听人说你回家见了老婆就跟见了鬼魂似的,怕得啊~钻进了老鼠窝,哈哈哈哈。”

稍胖农夫仰头不悦道:“去,去,去!你听谁在那瞎扯胡说八道,少在那说没用的,找个半天一纹钱都找不到,今晚还去不去醉仙楼买酒喝啦?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找不到,那我晚上可就自己单独去啦。”

略瘦农夫听,一听慌忙摆手:“别,别啊~我找~我找还不成吗?不过找之前,我还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正准备继续收刮的稍胖农夫脸上现出少许不耐烦之相回道:“有话快说。”

瘦农夫微笑:“出城之时城门旁那则告示你可瞧见?”

胖农夫皱眉:“什么告示?”

瘦农夫见他来兴致,两手叉腰傲慢道:“自然是岳飞十两黄金悬赏告示,”

胖农夫确实来了兴致,听到悬赏这词对于现下征战之年的人来说就如同口渴多日之人听闻有水消息之感;自然,除了胖农夫有兴致,还有不远处的贾金山也是默默旁听着两人对话。

胖农夫问道:“什么悬赏?快说啊!”

瘦农夫一笑:“说也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那袋钱分我一半。”

胖农夫闻言,脸一白不乐意了:“什么!?你当我傻啊?一个我自己都能去看的消息换我几十纹钱,你做梦去吧你。”

瘦农夫厌恶道:“切~不听算了。”

此时离两人不远的贾金山却听了个实在,贾金山咬了咬牙,心中寻思着,十两黄金?有了那么多钱都可以买个小官玩玩了。

朝着那名瘦农夫便走了上去:“敢问这位大哥那悬赏的告示上写的什么?”

两农夫微惊,这才发现之前投入翻找后又不停言论,竟然丝毫未曾注意到身边何时多了一个人。

胖农夫皱眉不礼道:“你谁啊?凭什么告诉你?”

瘦农夫突然伸手拍了拍胖农夫肩膀,示意不用在意;又转头对贾金山轻笑道:“想知道?行啊?钱呢?”说完就伸出左手手掌摊开在贾金山面前。

贾金山也是微微一笑,让两农夫一时间甚至有了此人好似世外高人之感。贾金山将右手伸进左手袖口,又从衣袖中取出了那一两所骗白银递在了瘦农夫手掌之中。

一两银子!?好阔绰的手笔!瘦农夫如是心想着。手中握住银子掂了掂,放进自己腰带中:“呵呵,道长真是大方,既然如此我也就不隐瞒了,其实告示之意就是说岳飞将军有一员爱将名叫黄术,年纪很小,才十七八岁,不过此次战时因保护岳飞而死;而岳飞将军念其年幼忠勇,希望有人能寻回其尸首,不管是军人或是百姓,凡是将其尸首寻回便赏十两黄金。”

贾金山心中一喜,寻尸?他可有专门的术法。贾金山又追问道:“那敢问其公告上可有形容此人样貌身形?”

瘦农夫点头回应:“有啊!上面写着,生前穿戴铁盔铁甲,样貌俊秀出众,让人觉得不像军人像个书生。不过有说身高比军中常人略高几分,体型匀称壮实。”

贾金山听后微微一笑,拱手行礼:“多谢。”转身开始寻找起来。

待贾金山越走越远瘦农夫轻声自言讥笑道:“呵,想什么呢,这地方尸体何止万数,你要能找到才奇怪呢!臭道士光做白日梦,白白送了我一两银子今晚醉仙楼逍遥快活,呵呵。”

※※※

贾金山沿道而寻,奈何身上并无黄术信物,虽有寻尸之法却空无用处。一寻便是好几个时辰,从城外一直找到一片小树林中;想必此林中之前宋军途径必遭到金人埋伏,林中也有大量宋军遗体残留。

“唉,莫非这十两黄金真与我贾金山无缘?还白白送去一两银子?”寻尸半天的贾金山一无所获叹息道。

正于此时,贾金山见不远一棵小树旁有一肤色白皙五官清秀兵士遗体与周围黝黑平凡面容与众不同,眼中一晃而过;定神一看,深深吸气间向那具尸体走了过去。

尸体看面容年纪不大,个头一米八几,肤色白皙润泽,若不看身形高矮确像一粉面书生,尽透斯文气;与告示中所描述十七八岁兵将十分相似,是个少年郎。少年兵士头戴云纹铁盔,身穿一身轻铁甲,身上铁甲尽数刀痕划破肩背,手臂与大腿外露,有黑衣打底;他坐靠于小树根部,右腿微曲,手中一柄枣红长枪,杀气淋漓,临死之前定发出怒吼嘴巴半张,从一名面相狰狞龇牙五官丑陋的中年金国兵士胸膛穿心而过。

而此名丑陋的金国兵士年纪应在四十有余,一米七几左右个头,魁梧健壮,满面黑须已有银丝做伴,一双铜鼓眼睛怒视而瞪,眉如“一笔重墨”粗俗狂野之相。他虽被少年长枪穿胸,却也是英勇非常,身体前倾,两只健壮双腿前后做出正蹬地模样,左手死死抓住穿胸而过的枣红长枪枪柄,似乎临死前顺势任由长枪穿胸接近少年兵士又将右手森寒长刀狠狠刺进少年腹中。

贾金山光从两人遗体死相便已可想像其中惨烈激战之况,“嘶!~”感慨之余也让他确信面前这与金兵同归于尽的勇猛少年便是告示中所提黄术无疑。

贾金山一笑,总算是如有天助,深呼吸,走到两尸身边,左手按住黄术肩膀固定,用尽力气,“嘿!~”一脚蹬在其金国士兵肩膀之上;力量并不算大,却已叫那金国兵士从长枪上穿出飞倒在一旁。

枣红长枪枪身上鲜红血液流淌,贾金山一脸厌恶小心抓住,便想从黄术手中取下丢掉。刚一使劲欲抽,便惊道:“嘿!~这小子力气还真大,死了都拿得那么稳。”实在无法,贾金山又对黄术尸体喃喃说道:“这可不能怪我了,是你自己捏这么紧的,对不起了啊!”话音刚落,右脚使劲踩在黄术胸口,双手紧握长枪枪身,“啾!~”鲜血摩擦声,贾金山还是从黄术手中拔出了长枪,自己也倒飞了出去。

飞出刚好落坐在被自己一脚踢出满身鲜血的金兵身上,将他本来干净的道袍染了一身血红。“去你的!~死了还弄脏贫道衣服。”愤怒一脚重重将金兵踢得翻了个身。

贾金山冷静下来,回到黄术尸体身旁,见其腹上长刀插入叹息道:“反正衣服已脏,也不差这一下了!~”说完再次将长刀拔出,拔出很轻松,只用了一只右手,贾金山看着手中鲜血长刀嫌弃之容向后扔出,插入土中。

贾金山重重呼出一气,蹲下,望着满身伤痕的鲜血淋漓的黄术尸体;苦笑摇头,心道:为了这十两黄金,也算豁出去了!背对尸体,两手一抓,腰背起力,抖动两下将黄术尸体背于背上。稳定身体,无法顾及道袍被鲜血印染湿透,贾金山背着黄术尸体重步向郾城城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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