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香姐姐!”敏言跪地哀求,“我也不想这么做,都是那个倾月……”
“倾月也得去领板子!”
“桃香姐姐……”
“怎么,我现在支使不动你了是不是?”桃香居高临下地看着敏言,面若冰霜,语气冷得就跟腊月里的寒风似的,“让你去九公公那里你是不会去的了,是吧?也罢,那我就带你去见沁鸢,我就不信她敢不给川棠公道!到时候你和那个倾月不是照样要吃板子!”
那敏言本就是个胆小的,这会儿见桃香态度这么坚决,只知战战兢兢,泪如雨下,抽泣不停,连哀求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忽听得川棠道:“这板子是肯定要领的,不过不包括敏言,只有倾月。”
浑浑噩噩哭着的敏言听了这话,抬头看了川棠一眼,越发泪如雨下,却不再是单纯地因为恐惧而哭了。
“胡说什么?”川棠的话却让桃香恼了,“非要多挨几次打,才能明白不能任人欺负这个理儿不成?”
瞧桃香这样子,便知她是个性子急躁、不容人说话的主儿。
“桃香姐姐,你坐下来听我说……”川棠要起身扶桃香坐下,却被桃香走来按住了肩膀,随后桃香自个儿坐下了。
看得出,她是体贴川棠身子虚弱。
但她偏又不承认这份关怀,只拿眼角瞥了川棠一眼,冷哼道:“可别跟我说落雯那一套,我听腻了,什么忍辱负重,委曲求全,就等娘娘苏醒那一刻——呸!万一娘娘一直不醒怎么办?我知道她跟我是合不来的了,可我没想到,她连你都不顾了,想必往日情谊就这么断了吧!”
说到这里,搁在桌面上的手攥紧了,桃香的眼底亦有一抹悲愤闪过,“罢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她不过早就想这么做了,偏又拿些话来哄我,只我信她吧?你们都道我是个心肠冷的,却不知她比我更冷呢!”
重重地捶了下桌面,那精雕细琢的容颜一发怒,竟别有一番特别的**之态。
川棠笑了,“桃香姐姐,先不说以前怎么样,这任人欺负的事儿,以后我是不做了。”
桃香这才看向她,狐疑地问道:“那你刚才为什么说要饶了敏言?”
“正因为我明白不能任人欺负这个理儿,才更应该恩怨分明。我今儿挨的这顿打原本不至于成这副模样,就是倾月那贱人害得我这般。”川棠冷哼着,“现在她又要利用敏言来害我,这个人我是无论如何不会原谅的了。但是敏言早有认错之心,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况她往日也曾照拂过我,我自是不会送她去吃板子。”
“我看她未必老实!”桃香冷言冷语。
“我倒觉得她可信。”川棠道,“总之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她既是主动坦承一切,我便愿意原谅她。”
“那就这么便宜了她不成?”桃香道。她觉得川棠跟以前不一样了,自然不是说她那张脸比以前胖了几倍,而是给她的感觉变了。非但说话时有了种果敢决断的味道,神态间也多了些自信与坚定。总之整个人气质完全不同,这让她不由得多看了川棠几眼。
川棠转向敏言,问道:“你可知道那药里下了什么毒?”
敏言抹了把眼泪,抽噎着道:“只说是一种慢性药,多服用几次即便是好人也会身子虚弱、气息不畅,若是身子差的……”
“身子差的若是死了,也只当是自己没熬过去,别人也看不出是中毒而死,对不对?”川棠问。
“你……你怎么知道?”
自然是宫斗宅斗类的小说看多了。川棠微微一笑。
桃香瞪着敏言,啐了口道:“倒也下得了手!”
敏言慌忙垂下头,不敢直视桃香。
川棠又问道:“如果让你在沁鸢姑姑面前供出倾月,你敢吗?”
敏言犹豫了。谁都知道倾月最近马屁拍得好,素瑶很是依赖她,而沁鸢又是护着素瑶的。所以,真要是在沁鸢面前供出倾月,弄不好她就成了栽赃陷害,到时候她的下场也好不到哪儿去。可要是不这么做……
正在她咬着嘴唇,犹豫不决时,川棠的声音响起:“如果你敢,我就敢保证,你不会有事。”
桃香和敏言听了这话俱是一愣。
敏言迟疑着道:“可是,那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能的?”川棠淡淡一笑,那张肿胀的大脸竟也因为这笑容变得可爱多了,“就是有一点,需得按着我说的去做才行,对了,桃香姐姐也有份。”她看向桃香,有些犯愁,因为她不觉得桃香肯听她的话。
哪知桃香竟是个爽快的,“只要能惩治了那个小贱人,出一口恶气,你叫我做什么都行!”话一出口也觉奇怪,怕是自己太信任川棠了吧?她真能有那个本事?不觉看了川棠一眼,眼见川棠坐得稳稳当当,眉目间隐约显露坚定之色,心下竟也跟着安定了。
只是看向敏言时,少不得要瞪上一眼。
敏言惶恐又增,同时又满面羞惭,看了看川棠,她结结巴巴地道:“我……我也愿意。”事到如今,她还有别的选择么?
川棠便聚了两人,悄声把计划一说……
半个时辰后,桃香拎着敏言出现在了萱妃娘娘房里。
此时,因为外头冷了些,一众宫女都在屋中嬉笑玩闹,有翻红绳的,有比照着一起绣荷包的,有赶围棋的,也有躺在临窗炕上睡大觉的,总之全都乐得逍遥,至于萱妃,正独自坐在榻上望着某处发呆。
跟了个疯主子就是这点好——任你偷懒撒泼贪玩胡闹甚至蹬鼻子上脸,主子都不会发火,尤其是碰上这么个大半时间都在发呆的,那闲暇可不是一般的多。
其实萱妃好着时,因她性子和善,宫中也都是这么热闹的,而且那时的光景恐怕还会要好一些,因为除了闹得太不像样,桃香是不会冲众人发脾气的。
自打萱妃疯了并住进行宫后,沁鸢摆起了谱,震住了新来的那批宫女,桃香却是根犟骨头,不懂得把人哄来也就罢了,竟也不懂得把人哄住,底下那几个原本贴心的宫女渐渐朝沁鸢那边靠拢了去。桃香心里有气,又要发作,便少不得要找这几人的麻烦。
于是往往众人玩得正欢闹时,桃香就会忽然出现,把众人训斥一番。众人虽是心有不满,却毕竟自己没理,再毒辣的训斥话也得听着。
这样一来,桃香就越发不得人心,偏偏她还不看不懂这点儿,只顾自己撒气,闹得没人愿意理她了。这不,连一直与她要好,可以说得上亲如姐妹的落雯也和她闹掰了。
几天前,两人大吵了一场,在那之后就谁也不理谁了。
这会儿落雯也在,她正笑着和素瑶说着什么。
一见落雯,桃香就啐道:“瞧这骚蹄子,打扮得倒是人模人样,把那身皮一扒,怕是能见着狼心狗肺是啥样了!”
那边落雯只当没听见。
反倒是素瑶呛了桃香一口:“好端端的怎么来了只骚狐狸,熏得我都坐不下了。”把手一一点向众宫女,“你们啊,怎么就不把门看好!”
有个宫女高声道:“素瑶姐姐莫非忘了,狐狸的身子是能缩小的,从那门缝里就能钻进来呢!”
“又是个傻的,”素瑶笑道,“竟把黄鼠狼和狐狸弄混了!”
一时间众人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