鹦鹉是钦天监的鹦鹉,原本一直养在钦天监,后来钦天监的一位小侍从夭折了,没人给伺候拉屎撒尿,钦天监一时找不到单包吃包住就能卖命干活的替从,因此将鹦鹉寄养在淑妃那里,名义上借她玩几天。
钦天监的监正说,这鹦鹉已有百年,此寿命在鸟类中甚是罕见,乃是一只神鸟,七年前自主降临到了正厅,立在太乙六壬罗盘之上,彼时他正在推算天相。京都已连续暴雨五日,不少庄稼田地被淹没,大水冲垮了房子,好多人无家可归,皇帝急得嘴上冒毒疮,偏偏卜算的罗盘的勺柄就像自己长了脚一样,停不下来,那时候的皇帝不像现在有耐心,朝堂上若是有一言不合,就能亲自挽了袖子干架。皇帝见迟迟观察不出个所以然来,大骂他是小蹄子生出来的王八羔子,拿了随身携带剪指甲用的张小泉剪刀,追着监正行刺杀之事。
监正被皇帝追着绕着罗盘转圈圈,正头昏眼花意图放弃之际,这种带着红绿祥瑞的鸟儿便落在了罗盘之上,站立之处,罗盘的勺柄颤颤悠悠停在了当下位置,正是大吉之象。到了第二日,天空果真放晴,洪水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没有半天便消退得无影无踪。一鸟得道,普天同庆,红绿毛鹦鹉因此冠上了“神鸟”的称号,从此享受上钦天监的特殊津贴。
钦天监监正义正言辞,表明红绿毛鹦鹉是钦天监不可或缺的重要一部分,如今快要秋收时节,他正需要神鸟帮忙占卜,民以食为天,若是此时出现了差错,必将动摇国之根本,于社稷有碍。可是红绿毛鹦鹉被杜越越给染指了,并且神智痴呆,连话都讲不了一句,更遑论卜卦问策。
“得罚!得重重地罚!”皇后柳眉倒竖,厉声喊道,“简直无法无天了!”
德妃充当红脸,好言劝道:“念她初犯,且是个新人,暂饶过一次吧。”
“怎么饶?!”皇后拍了下桌子,力道下得太重,惊觉痛感,边甩手边继续发怒,“别人初犯也就踢个酱油瓶子打破个把碟子,她的初犯一下子把国基给撼动了!国有国法,宫有宫规,小不惩乱大谋,上刑具!”
杜越越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虽说没有哪个女主不是从受气包子成长起来的,但真正遇到身体力行的时候,还是免不得会怕痛。
同是共犯,怎么着也要帮衬着说句话吧!杜越越期冀地看向淑妃,却发现她拿着水果刀专心地刮腿毛,理也不理她一下。杜越越期冀地看向小果,却见她盯着小如手里的半把炒蚕豆移不开眼睛。杜越越期冀地看向宋思甜,主仆一场,兔子尾巴长的情分也是情分呀,可是即使是皇后的暴喝,依然吓退不了与她格外恩爱的周公。
“还不快去!”
皇后一声厉喝,吓得杜越越又抖了抖。
小如把最后一颗蚕豆塞进嘴里,拍拍手,指了豆子同行,慢慢悠悠去搬刑具。
不知道是老虎凳、钳指棍,还是骑木驴,可千万不要上浓硫酸呀,本来长得就不怎样,再弄成平面图,未免太励志了。杜越越忐忑不安,颤颤巍巍地举手,打着商量问道:“我可以自己选么?”
折子戏闹到这一出,方脱了些俗套,除了永远也睡不够的宋思甜,众人喝了一声彩,皆齐齐将杜越越望着。
杜越越舔了舔舌头,小心翼翼问道:“能不能挨板子?”伤在看不见的地方,就算了留下疤也能被遮住,况且古人喜欢丰臀的女人,屁股大一些容易生儿子。
皇后怒眼一瞪,喝问道:“你说呢!”
杜越越怯怯地低下了头,这时候才知道容嬷嬷绣花针的好:伤口小、愈合快,既达到了施刑人施刑的快感,又不会给受刑人留下太多的肌肤创伤,从而影响心理健康。
小如和豆子搬进来一个木杆,杆子中间穿有一段绳子,绳子一端挂有铁钩,另一端挂石头。杜越越在百度百科看见过了这个,这是“抽肠”用的刑具,铁钩刺进肚皮,然后用石头快速往下拉,石头往下落,铁钩往上升,刺膛破肚,肠子流成一地,人却不能立马死去。
杜越越这下才真真害怕起来,连滚带爬抱住德妃的双腿,凄声哭道:“救命!救命!”一张小脸吓得煞白煞白,眼里全是惊恐之色。
德妃有些不忍,转头同皇后求情道:“会不会太过?”
皇后冷笑:“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话音刚落,便看见太后从门口进来。皇后忙让出了主位,领着妃子排成一溜儿请安,淑妃好心地推醒了宋思甜。
看见曙光的杜越越撒了德妃的膝盖,四脚并用爬到太后脚边抱住,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得凄惨:“我还有好多故事没有讲!格林童话、安徒生童话、一千零一夜……好多好多,我是有才的!”
“怎么回事?”太后转脸问皇后。
太后听说出事了,欢天喜地地奔过来,虽然知道些枝枝节节,但不了解始末,火急火燎来到了,却发现事件已经翻阅到了终章?
“这便完了?认罪了没有?还没上刑吧?”太后问,然后催促宫女们架起木架给杜越越套上。
皇后忙给拦住了,陪笑道:“认罪了,而且坦白得一清二楚,这刑具放着也只是装个样子显显威风罢了。念她是初犯,态度又很好,便小惩大诫吧!”
既没有了重头戏,太后对于后续也不太感兴趣,拉了书墨让将故事发展始末重新说一遍。皇后趁机判杜越越去钦天监做劳役,并将红绿毛鹦鹉交给她抚养,务必要养得它消除心理恐惧讲出话为止。
事情了结,皇后宣布散场,众人陆陆续续退出栖凤宫,淑妃蹲在杜越越身旁,掏出手绢擦了擦她额头的冷汗。
杜越越到底是有些傲气的,别过头不受她的好,“你让我顶罪也就罢了,如何能够连句求情的话都不说?你对得起你肚子里那些喷香的鸟蛋汤吗?”
淑妃嗤笑,“你也就那点胆量,还想吃肉?深宫寂寞,皇后不过想要讨些乐子,你依着套路说几次台词,配合着将这台戏演到**,然后戛然而止,供大伙儿茶余饭后咀嚼数日皆可,非得入戏这么深,你演戏这样子拼,让我们这些混角色的今后怎么做?”淑妃说着,拉手扶杜越越起来,只是她腿软得厉害,连站也不能,只好扛了她的胳膊半拖着她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