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绿毛鹦鹉放在惠和宫,交给宋思甜照看,反正照目前的形式来看,这两个人,一个傻,一个呆,想必会产生同样的气场,给予红绿毛鹦鹉安全感,有助于智力的恢复。
杜越越将换洗衣服收一收,裹成一个小包裹扛在肩上,怏怏地跟上站在惠和宫外等候的钦天监正。
钦天监位于宫外,有一段路要走,杜越越神情落寞,一脸倒霉相。钦天监正回头看了看,开解道:“同样都是打工的,到哪里不是干?开心点嘛!”
掌管钦天监,技术是其次的,最重要的是口才,能将黑的说成白的,就算摸到一卦大凶之昭的卦,依然能够说成劫后逢生的涅槃之象,并将大凶的根源引到问卦者身上,令他心悦诚服地信服和接受。准确地来说,卜卦靠运气,解说靠能力。
作为钦天监连续三次的监正,李廷方虽然比不是上一届荣获给先帝陪葬殊荣的监正,但也是有些本事的,在史书上打起酱油来鞍前马后,毫不含糊。好口才的人总是控制不住要讲话的,一路上,李廷方将杜越越姓什么叫什么、祖籍何地、家里还有什么人、有对象没有、昨天晚上吃的是肉夹馍还是菜夹馍……问了个底朝天,见杜越越还是没精打采的样子,认为她还在为上午皇后低级恶趣味郁闷,遂宽慰地拍拍她的肩膀,道:“皇后的戏瘾,就像你们女人每月要来的月事,恶心着,恶心着,也就习惯了。”
出了宫门,再走一盏茶的功夫,从一条胡同里抄近路走过去,便看见了两只威风凌凌的石狮子,一个娇娇弱弱的女子立在旁边,貌似在等人,看见杜越越两人过来的时候,双眼放出了光。
杜越越转头看了看,无可否认,眼前这个钦天监监正年纪轻轻就当上了五品官,长得也还算周正,但能勾搭上这么个娇滴滴水灵灵的姑娘,也着实是本事。
李廷方快步走上了前,表情有些不善,烦闷道:“你怎么又来了?”
姑娘见他这样子凶,两只眼睛眨巴眨巴,便蓄了一汪清水,泫然欲泣,“我……我来给你送衣服……”
杜越越半抱着石狮子,目不眨睛地眼前这一幕:乖乖,神女有心,襄王无梦,惆怅啊惆怅,这样的小美人,找谁不好?非得往一个道士的脖子上挂。
一个叫吴定的侍从从大门内跑出来,见来个女的,忙热络地打招呼,顺便叫了声李廷方“师傅”。
吴定抓了杜越越的手,顺道揩了把油,“你就是新来的吧?只管饭不发钱也干?成婚了没有?约不约?”
杜越越抽回手,鄙夷他的品位,“这么漂亮的站在那里,你眼瞎啊!”自信是有的,自知之明也有的,杜越越深信自己如此平庸的相貌就是为男主准备的。
吴定继续抓了杜越越的手,深情道:“一见钟情相信么?一眼定终身相信么?我年终就要升官加俸了,买得起房,雇得起车,跪得了搓衣板扛得起揍,跟我在一起是不会让你后悔的,我赚钱给你花啊!”
杜越越沉默了会儿,鉴于他一直拉着自己的手不松开,决定揭开这**裸的真相:“粪是好粪,但我不是你的那朵花。”
另一边,李廷方与送上门的姑娘的****纠葛也结束了,姑娘拎着小花布包裹,垂挂两行清泪,默默离开。
杜越越好奇地问吴定:“她是谁呀?”
吴定摆出一副先来者为大的嘴脸,摆架子道:“约么?”
杜越越没好气地一挥手,“不是我的粪!”跟着脸色铁青的李廷方进钦天监。
钦天监人手极少,除了一个监正、编制外的临时工吴定,还有一个常年休病假的副监正。人少,地盘却大得很,足足抵得上三个惠和宫。李廷方回房去了,每当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总会将自己关在房内做些针线活。吴定领了杜越越前去安置,指着面前一排排门扉虚掩的房间,道:“这么多的房间,挑去吧!管你横睡、竖睡、斜睡都没关系,只是有一条必须遵守:不准带男人回来留宿,因为我会吃醋!”
杜越越瞥了他一眼,同意道:“不会带回来,怕被你染指!”
吴定摸摸鼻子,道:“既然不约,那就把门口那堆柴给劈了吧!”说完,哼了小调回屋。
“满城尽带黄金甲,战地黄花分外香,淡极始知花更艳,多情分明是菊花……”
杜越越踱到门口一看,发现那柴火堆有一个人高,想想钦天监除了问卦卜星象之外,还要负责给皇宫内苑炼制丹药,可不就得废柴?
精铁打造的斧子,光拎起来就得费劲,更何况劈柴?杜越越摸了摸头,想想:好汉不吃眼前亏,看来要牺牲一回了。于是跑去敲吴定的门。
吴定正在屋内剪纸,听见敲门声,放了剪子开门出来,一只手倚着门框,一只手别在腰间,一条腿站立,另一条腿交叉点在旁边,自以为做了一个撩人的姿势,傲娇道:“怎么?”
关于长相,无非三种模式:悦眼的、自插双眼的,和勉强凑合的。但一个勉强凑合的男人,非得要做出悦眼男人姿态,恶心得想让人自插双眼。杜越越考虑再三,决定还是不要拉低自己的三观,于是翻了个白眼,道:“没事。”乖乖回去劈柴。
晚间开火,李廷方亲自做饭,杜越越劈了一下午的柴,两手都是手泡,吃罢晚饭,吴定还想要指使杜越越去洗碗,被李廷方瞪了一眼:“年终考评还想不想得优了?”
吴定被噎住了,卷了袖子收碗碟。其实洗个碗也不费劲,钦天监相当于敕造的道士观,吃得比皇宫还要素,用水淋一淋碗,便一干二净。
李廷方叫了杜越越进屋,拿了绣花的针替她挑破水泡,又把治外伤的药涂抹在伤口上,杜越越见他动作细腻,神情温柔,不像绝情的人,怎们对那位水一样的姑娘这么暴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