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星星仰得脖子酸痛,依然无法从满目的眼花缭乱中分清牛郎星和织女星是哪两颗。
夜凉如水,值春夏之交,御花园久无人打理,杂草没膝,草丛里有蝈蝈争相唱和,别的花儿都懈怠了,不打朵只长叶,唯凉亭旁的一架荼蘼花开得烂漫,枝枝条条恣意横斜,任性且张扬,夜风送来阵阵清香。
杜越越揉了揉脖子,从美人靠上起来,打算回去睡觉,突听一阵鸡叫声由远及近,叫声里传递着逃命似的惶恐。
杜越越忙藏到背光处,用凉亭里粗大的石柱挡住自己的身体,偷偷探出头往外张望,看见一只大母鸡扑棱着翅膀,在乱草堆里东逃西窜,最后一头扎进荼蘼花的枝干丛里,露出个屁股被密麻交错的根枝卡住钻不进去,两只爪子拼命在地上扒土。
今夜是满月,依稀能够辨物。杜越越看见一个人影在乱草堆上几个点跳,一眨眼就落在了荼蘼花架前,黑衣黑裤,定是宵小之辈。
大母鸡惊慌之下,屁眼一紧,屙了泡青绿色的屎,垂死挣扎之下,两只爪子轮流在地上一蹬,总算钻进了荼蘼花根枝丛里。根丛之中有个不算大的空隙,堪堪可以让它转身,大母鸡肚皮贴着地面蹲着,双眼紧紧盯着黑衣人。
黑衣人看着大母鸡,双手抄抱在胸前,轻笑着命令:“出来!”黑夜中,能看清他的牙齿在月光反射下熠熠发亮,端得一口好牙!
“咯咯咯咯……”,不知是后怕还是示威,大母鸡暗红色的鸡冠抖个不停。
“出不出来?”黑衣人吊高了眉毛,上下嘴唇合上,关闭了一口发亮的好牙。
“咯咯咯……”大母鸡肚皮贴着地面不敢抬高,往后挪挪屁股。
黑衣人显得不耐烦起来,走近几步蹲下身,探手要伸进荼蘼根丛里,临到快要接触到的时候,又收回了手。荼蘼花爱长刺,根部因为年龄比较老,刺没有枝条上的密集,却又粗又硬,真被扎上了,准是一个窟窿一汪血。黑衣人挠了挠脑袋,大母鸡得了意,叫声高亢,鸡冠抖动更加厉害。
黑衣人骂了句娘,原地转了一圈,折来一支两指粗的柳条,探进根丛里,左右一扒拉,一只手按着柳条将挡道的几枝荼蘼花根往旁边压住,压出一个空隙来,另一只手瞅准机会,快速伸进去抓住鸡脖子一按一提,大母鸡便扑棱扑棱飞进了他的怀里。
黑衣人扔了柳条,一手按住鸡翅膀,一手拧着鸡脖子,只听“咔嚓”一声,大母鸡双眼一翻,断了气。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干净利落。
黑衣人摸摸怀里还未僵硬的母鸡尸体,抬头冲着月亮嘿嘿笑了几声,提步要走。
娘的!找食找到皇宫内院来了,好大的胆子!
杜越越怒不可遏,一个箭步从凉亭里冲出来,喊道:
“壮士!请留下鸡腿!”
黑衣人被高调现身的杜越越吓了一跳,定睛见是一个包子脸的宫女,长得也就一般,于是有些不悦,“打个招呼出来会死啊?懂不懂礼貌?”
杜越越小跑几步走近,在一丈远的地方停下来,讨好地冲黑衣人笑:“万水千山总是情,留只鸡腿行不行?”
黑衣人见杜越越笑得狗腿,心情大好,畅快道:“相逢就是缘,送份见面礼!”
说完手抓一只翅膀,一折、一扯、一扬手,一只带血带毛的鸡翅膀便飞了过来,杜越越赶紧接住了,掏出手绢包住了,免得血水弄脏了衣服还要自己洗。
再抬头,黑衣人已经蹦跳远了,两三个大跨步之后,与夜色融为一体。
杜越越带了鸡腿回去,轻手轻脚摸进惠和宫的小厨房,毕竟狼多肉少,还是低调为好。
煮了一锅开水,将鸡翅膀拔毛洗干净,剩下光溜溜的膀子,虽然说分量不多,但好歹也是肉。现在面临的问题是:盐焗还是红烧?盐焗解腻,红烧味好。
哎……早知道就问他多要一个,也不至于现在犯难,其实白切也不错,汤汤水水也挺有营养。
思来想去,还是清蒸最妙,最能保住“鸡味”,于是在鸡翅膀上划了几道口子,均匀抹上盐粒,将葱姜蒜切丝平铺在上面,锅里加水,放上蒸笼,先用大火锁汁,再改用小伙慢慢蒸熟。
当厨房香味浓厚之时,鸡翅膀也就好了。杜越越放下火钳,拍拍身上的草木灰,赶紧打开蒸笼盖,用洗碗布包了盘子端出来。一转身,发现小果不知啥时候站在了身后,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直勾勾盯着盘子里的鸡翅膀,一脸的垂涎和艳羡,只差在屁股后面安条尾巴。
小厨房在主殿之前,宫女房间在主殿之后,隔着大老远的距离,也能让她闻到味道,不得不让杜越越佩服她鼻子的灵敏度。人家这样眼巴巴看着,总不好吃独食,没得办法,杜越越只好把鸡翅膀放在砧板之上,拿起菜刀一刀斩下,鸡翅膀一分为二。杜越越拣了翅根这一段,让给小果翅尖部分。
小果捧了翅膀,先吮吸多出来的汁水,再撕咬吃肉,连小骨头都给咬碎吞下去了。
杜越越头皮发紧,从没见过有人这样吃东西的,才一眨眼的功夫,一个翅尖和半根翅中便消失殆尽了,完了还将手指上的油星舔得一干二净,又眼巴巴把杜越越手里的翅根瞅着。
杜越越产生了危机感,连忙护食似地背过身,三下五除二开始啃鸡翅,还没砸吧出味道,便只剩下了骨头。转回身,见小果还是直勾勾盯着自己,不禁有些火大,一把递过去鸡骨头,愤慨道:“给你!”
哪知小果还真欢欢喜喜接过去了,放在砧板上,用刀背“喀喀喀”连剁几下,然后一个接一个地将骨头渣里的骨髓吸得一干二净。
杜越越看得目瞪口呆:这孩子……莫不是因为逃荒才躲进宫里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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