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无言本就伤重,经过这一跌,身后的伤口又迸裂开,又有血渗了出来。
泪千行奔至他的身侧,扶他起来,恨声说道:“你就这么不待见我?我好心待你,你非但不领情,还以死相抗?好,你既然这么想死,那你去死好了,反正以后再也没人管我,大不了就让追兵把我抓住,反正我父兄已死,我活着只是为了报仇,既然现在我不能报仇,那就以死追随父兄,也不妄为人子女!”
顾无言听了这话,久久不语,过了很久才发出一声长长的喟息:“好,既然公主这么说,顾某自然不能置身世外,于公主安危于不顾。不过,卑职还是希望公主能够对顾某尊重一些,免得陷顾某于不忠不义!”
泪千行气怔了半晌,才勉强吐出一个字:“好!”却也扶着顾无言坐下,然后从怀中摸出金创药,悄然说道:“你的伤口又裂开了,我再帮你敷点药。”
顾无言伸出手挡下:“顾某自已可以。”
“顾无言,在这个时侯,你还要计较什么君臣之礼。你既然救我负了伤,我替你敷药是理所当然。你放心吧,我只不过是不想你死,对你别无他意!”
泪千行的话说到这里,顾无言倒无法再推脱,只是不言,任由泪千行给自已重新上了药,然后侧靠着一棵树干坐下。
月色迷离,星光璀璨,夜风吹来,顿时让人有了一丝凉意。
泪千行禁不住打了个寒噤,三年前的一场大病,病愈后她就特别怕冷,然而她却不愿意让顾无言看到这些,只是缩了缩脖颈,而没有太大的动静。
顾无言闭目靠在树干上,忽然睁开眼睛问:“你是不是有点冷?”
她看了看他,她的眸子犹似在渐暗的窗边点亮灯光,美的不实在,实在的时侯又叫人痛苦,她静静的说:“不要你管。”
顾无言仰头看了看天际,忽然站了起来。
“你的伤?”泪千行啊了起来。
“放心,这点伤还死不了人。”顾无言一站起来就从山谷中拣起一些枯枝和干柴,拢作一堆,然后从怀中摸出火折子,燃起了一堆篝火。
在火光中,顾无言换了一种很奇怪的眼色,怔怔的望着她,只是不说话。
泪千行当然注意到顾无言在凝视着她,故意作出千娇百媚的姿态,映着火光耀眼和暗红的颜色,晓得百般姿态端出自己最妩媚处,于不远不近处勾魂夺魄。
顾无言别过头,只是在月下沉思,一下子距离好远。
“顾无言,你说我们能不能爬上去?莫晓她们会不会来找我们?”泪千行见他久不说话,只得这样问道。
顾无言伟岸如岩峻的脸色不动容,语气却极坚定的说:“当然能上去,我想莫晓她们很快会找来的。”
泪千行却因这句话放下心来,她也着实有些担心,一来担心顾无言的伤势,二来担心小雪她们的情况,只是现在处在崖底,顾无言伤重不支,只好待到明天早上再图爬上去。
过了很久,月色渐渐暗了下来,顾无言靠着树干,似乎已经入眠。泪千行也坐着支颐睡去了。
泪千行的呼吸慢慢的沉稳,她似已睡得很沉,顾无言却蓦的张了开眼睛,他禁不住再一次注视着泪千行,火光忽明忽暗,染在泪千行苍白的两颊,似抹上一层胭脂似的颜色。她的脸色柔和似梦,却比梦还要真切,也更教人无依。
顾无言大为怜惜,他伸出了手,想在她如暮的黑发上抚上一抚,手掌却停在半空中,又放了下来。他以冷漠待她,只不过不想再与她发生感情纠葛,其实心中有哪一刻能忘得了她,尤其在这样的月夜,顾无言顿觉心中柔情无限,望着那清丽得如同崖边上娇俏的白花般的容颜,心弦一动再动。这让他禁不住想到三年前在家庙的一晚,也是这般的接近,因为雷声,他揽她入怀,惊雷中,只看到她长长的睫毛闪动着,屋外的电光映白了她的右脸,屋内的昏暗却使她左靥微微发黯,美丽的神态似在寒夜远处伶汀的灯,顾无言被她这刹那间惊掠的神色所迫,从动容一直到动了心!
只可惜往事历历,而今物是人非,只能相望不相闻,有情还似无情苦!顾无言轻轻的喟叹一声,然后挪动了一下身子,却还是痴痴的把目光瞥向她,那如水般清丽奇绝的绝世容颜。
就在这个时侯,泪千行忽然睁开了双眸,冲他微微一笑,眸光如同星星一般璀璨,而又似月光那般温柔,流露着欢欣和深情:“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瞧?”
顾无言觉得面上发烧,如果不是夜色太浓,火光忽闪,他的脸色一定是红得如同晚霞般绚丽,他嗫嚅着,却没有回答。
泪千行似笑非笑里泛出一丝似傲非傲:“我知道你在想我?是也不是?”
顾无言蓦的激动了起来:“公主在这个时侯还替顾某操心,顾某在这里先谢过公主了!”他这话当然是想激怒泪千行,使她无暇顾及其它,让她自已岔开话题。
泪千行的小脸气得雪也似的白,她几乎就要发作出来,却抿了抿下唇,嫣然一笑:“我知道你是想激怒我,你放心吧,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
顾无言冷哼一声,并不答话。
泪千行观察着他:“只是我不明白,为何你一直苦苦相欺?明明你对我……”
“公主,我很累,想早点休息……”顾无言生生的打断了她的话,制止她再说下去。
“你这分明就是逃避!”泪千行仍然把话说下去:“你若想避开我,大可以对我置之不理,为何一直守护着我?我曾亲手杀死了你的大哥,我我之间的恩怨早就不能泯灭,你何苦趟这混水?”
顾无言冷笑:“公主想得太多了,我救你并非是出于感情,只不过是良心和道义,更何况现在我也被通缉,我也想一雪前耻,如果不跟着公主又能逃到哪儿去?我还想等着公主搬来救兵,还我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