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常常相聚在黄昏。推开窗户,满天星光。你说,人活着应该像星星一样,在宇宙里找到自己的位置,撒下光和热,因为我们这个社会,人与人之间太需要温暖和热情……
是吗?那天上《现代汉语》课,一位年轻老师讲得枯燥乏味,你干脆不听,埋头看一部《艾特玛托夫小说选》。老师问你时,你茫茫然站起来:“与其听课受罪,还不如看点轻松的东西!”老师难堪,同学震惊,这是你吗?
你致力于文学创作,我是知道的。你的大规模描写中国社会的长篇“巨著”,被出版社原样退回,你发怒了,一火焚之,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编辑。
谈起鲁迅时,你总是眉飞色舞,激动不已。老夫子关于国民性的思想,你佩服得五体投地,每次谈及总有一句:《阿Q正传》真他妈写得棒!别人笑了,你还在侃侃而谈……
你有时“粗鲁”得可怕,有时又细腻得可爱。分别的那个晚上,我们挤在一张床上,娓娓谈及一些生活琐事,你告诉我:妈妈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女人,还有小时候趴在窗户上看月亮的故事,以及第一个女朋友很美的名字……
你被分配到一个遥远的山村中学教书,这是始料所及的,也许因为你得罪了那么多的人:领导、同志。你得到这个消息,付之一笑,只是告诉我:常来信,我们之间不存在时空的鸿沟。
又是黄昏,我站在窗前,邮递员塞给我一封厚厚的信,熟悉的笔迹,是你。你告诉我,你很寂寞,到了晚上几乎只一个人呆在学校,孤灯一盏,愁绪何堪。你引用蒲松龄的话描写自己的心境:“惊霜寒雀,抱树无温;吊月秋虫,偎栏自热……”但末尾,你说你还在不停地寻找……
亿万年来,日月出没,世界在转啊,转啊……
银河里那颗淡淡的星,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