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曲的惨叫声听来是那么遥远,眼前一切如梦似幻,不是人间景象。落地的头颅,迸溅的鲜血,折成半截的人类躯体,弯成弓状,匍匐着跪在地面,有如损坏玩偶,丧失了真实感。
狼的影子在地上拖长成一面城墙,伫立在黄觉眼前。
荒狼的下体肆意抽插着业已死去的女人,黑暗中眼角幽光扫向黄觉,亢奋道:“我们又见面了我的主人,现在你是不是也很兴奋!”
耳畔声音到底传达了什么此际居然显得那么无聊,黄觉无法否决身体颤栗着传递的快感,咆哮的欲望挣脱束缚就像一张填满漆黑的裂口在吞噬自己一切。
应该震怒的斥责迟迟没有出口,应该奋力的拯救偏偏无动于衷。黄觉的脑袋一片空白,原始本能一点一点蚕食他的存在。
荒狼肆意地一声低吼,咬开身下女人的脖子吸吮着鲜血,下身仍紧密地结合在一起没有停止机械的律动。晃动的头颅一口撕裂无辜女人的姣好面容,那骨头混合血肉的搅动声在腔内吱吱作响,可怖的狼头倏地转向黄觉,荒狼一瞬间即消失在原地。
超过两米的庞然身躯扯动黄觉呆滞的身体,登时从地面高高跃起,他的座驾早已在那里谦卑地等候,再度踏足之地俨然占据高度,下方菲尼克斯村被践踏的惨象一览无余。
挂着人类面容的腐烂空壳,沦为魔偶的不死人失去曾经所有,唯有依循仅剩本能追赶着幸存者,渴望亲身给予死亡的那刻,任由蹒跚步伐被随处可见的肉块绊倒,笨拙地在地面攀爬。经不住力道的四肢脱离身体,竟依然顽固地向活人所在前进,却因为方向的争执分裂作大量碎块,一点一丝的挣扎,最后只留下无数污秽的路径。
脚下高大十余米的圆形物体迎着夜晚仅有光芒坠落鲜红液体,发出宠物般嘶哑的声音讨好荒狼,不难看到它表面无数攒动的魔偶,好像堆叠成它的全部,难以理解它到底是什么东西。荒狼左手举向天空,突然毫无预兆地露出狼牙截断自己整条手臂衔在口中,发出“桀桀”怪笑,却像虔诚仆人半跪在黄觉面前。
脚下多得难以形容的魔偶挤成的弧面牢牢支撑黄觉僵硬的身体,魔偶,或是瞪大眼睛麻木地开合嘴巴,或是维持头颅超越常理的扭曲啃噬身体,或是挤攘脆弱的肢体断绝联系……看似相同的面容其实都能找到些微差别,仿佛规格相近的不同小零件拼凑出大型集合体。
那在这集合体后裂开的缝隙洞穿时空,狭隘的黑暗缺口中仍源源不绝地爬出流水线上生产的魔偶,成为这噩梦的开端。
瞳孔失去的颜色逐渐回归身体,重为黑白世界染上一抹红。黄觉这才杜绝不死人的原罪支配,挥舞利器刺向荒狼,身体却先一步被起伏的地面甩到空中。
“我说过我们会再见,我说过您逃不了的,接受吧,这身体多美好,这欲望多奇妙,您是我选中的主人,坦然面对自己吧!”荒狼静静注视着黄觉追入魔偶中切开那些身体,言语就像蛊惑的魔咒响起。
黄觉明白如果不是左眼那怪东西又一次帮了自己,现在只怕连这样的事都做不到。被黄金巨蟒血液克制的魔偶瘫作黑色粉尘,然后就失去了存在过的痕迹。
洛诗目睹荒狼和他对黄觉的所作所为才知道低估了事态发展,事实上玫瑰骑士团比黄觉更早意识到狭间裂缝的诞生,只是任务高于一切,其他的自然不算什么。
圣痕加持的大剑斩断魔偶不堪一击的躯壳,毫无犹豫地连同魔偶身前蜷缩的人类一起划出一条笔直轨迹。倒下的魔偶丧失继续活动的力量,浸泡在红色河流中。
“你、你们在干什么!”凯尔斯快要崩溃了,他本以为圣堂骑士团是为挽救幸存者而作战,然而残酷的事实告诉他这些骑士根本不在乎那些无力保护自己的村民,不会因为他们顾忌进攻,唯一做的就是直接粗暴地解决敌人。
独臂的凯尔斯撞开眼前那怪物,略带颤抖的左手挥动长剑横切那身体,回身挡在布满缺口的木门前,喘息道:“乖乖待在里面,叔叔一定会保护你们!”身后是孩童无措的哭泣声,凯尔斯不知该让他们逃往哪里,眼中所见几乎都有不死怪物的黑影。
魔偶算不上有什么战斗能力,然而正常人往往先被自己的恐惧打败,即便那些饶有战力的佣兵中也不乏因为一个简单失误而被数量庞大的魔偶吞噬的人,凯尔斯手中长剑原来的主人便是其中之一。
杀不死!杀不死!杀不死!哪怕脑袋离体,魔偶仍然执迷不悟地接近,不肯停止行动。
在开辟逃生道路的佣兵中终于有人敌不过内心萦绕的魔咒陷入疯狂,狂奔着冲开魔偶,胡乱挥舞的武器终究淹没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
活人脸上看不到一丝悲伤,甚至有人压抑着不容发现的喜悦,继续阻止魔偶靠近,缓缓向着村外移动。毕竟刚才的自杀带来的是更大的生存空间,不可否认那疯狂举动扩展了前进的道路,至少可以说那个他的牺牲没有白白浪费。
除了逃跑还有什么办法,面对无法消灭的怪物,部分选择守卫村民的佣兵也只有陷入漫无目的的攻击。
“我是光,我是太阳!”荒狼忘乎所以地高声大叫,浑然不把玫瑰骑士团一干骑士放在眼里,他的眼里只有黄觉。
感受着左眼处传来的热浪,黄觉愤怒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也许打倒荒狼就能结束这一切,黄觉只有这么安慰自己,才能鼓起勇气面对眼前这噩梦。
荒狼狂热的语气是如此刺耳,“因为您是被选中的人,今晚我要为您举办一场隆重的牲宴,为了您的觉醒!”
高不可攀的距离在黄觉借助抛到空中的尸体作二次跳跃后拉近,荒狼的狼爪一如既往的迅速而有力,轻松架住了黄觉刺来的短剑。
“多么值得赞美的容颜,让我来赋诗一首。”荒狼强大的力量禁锢住黄觉行动,右爪在他脸上轻柔地摩擦。
“滚开!”爆发的拳头格开荒狼约束,强劲一踢竟将他逼退几步,这在过去不曾发生过。这次黄觉吸取之前教训,双脚着力踩进身下的魔偶中,不会再轻易离开这里。
“乖,别叫。”荒狼低语着骤然撕碎一具魔偶,左手臂连接处的肉芽宛如活物将接触的血肉消化得干干净净,“他也是你的主人,不能因为主人感到不满。”那奇异集合体原本因为黄觉踏足发出的抵抗却因为荒狼更粗暴的对抗噤声。
“我说过离我远一点!”黄觉不明白荒狼为何执意要做自己手下,自从离开罪都后就穷追不舍,每次从狭间裂缝中出现总是说一些使自己生厌的话。而他,在逃避那些过去,漫无目的地放逐自己。
“我也说过您是被魔神大人选中的人,也是我选中的人,无论这就是您的宿命。想要摆脱我,只要比我强大就可以了。来吧,接受自己,接受被赐予的能力,您注定是凌驾于我之上的生命。”荒狼匍匐在地,好像卑微如一粒芥子,言语中的真诚全然找不到先前分毫歇斯底里生存过的痕迹。
再次提起这个话题,黄觉依然是那个答案:“我根本就不是你口中所谓被选中的人,你,还有你们,我永远不会忘记那天,我的现在、以后都将为向你们复仇而存在!
“也许你不是因,然而成为了果的部分,就结果而言你已经是使徒。”荒狼收起怪诞的语调,直视黄觉眼睛,“那么就来杀了我,你有那种力量吗,你不是还在逃避吗?”
荒狼咆哮,魔性的肉体以无法匹敌的力量瞬间将黄觉压在身下,冷然道:“看看下面那些人,他们都因你而死。因为你的逃避,因为你的弱小,一切都没有发生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