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上午10点钟,郝队长拜访完省长就匆匆离去了,因为星期一他还要在洛克萨医院为病人做手术。我们为有这样的总队长骄傲和自豪。我们牢记着郝队长语重心长的话语,外事无小事,要顺利地完成援外任务,就必须学会搞好外交。友情是用心血换来的。郝队长,你放心,我们一定加倍努力,圆满完成党和祖国交给我们的援外任务,用心血和汗水赢得中贝人民的深厚友谊!
贝宁总统身边的中国大夫——记革命烈士、援贝医疗队员王舒拉
连小芳
2003年8月16日上午,银川河东机场被浓郁的悲伤所笼罩。
人们无法相信,那么仁爱友善、健康刚毅、豁达快乐的生命,正如美丽的夏花绚烂于枝头时,一夜之间竟会骤然凋零,把无尽的哀思和永远的怀念留给亲朋好友、同事病人,留在中贝两国人民亲如手足的历史长河中。
只有7岁的小毛丫快乐如故。她睁着一双亮如宝石的大眼睛,一会儿为默默流泪的大人递来纸巾,一会儿举着相机跑向机场,要为即将从贝宁归来的爸爸、妈妈拍照。她哪里知道,爸爸已经与她天地永诀。妈妈带回来的,是爸爸的骨灰、贝宁总统克雷库授给爸爸的“贝宁共和国骑士勋章”和妈妈的“社会功勋骑士勋章”,以及贝宁人民对父亲的深深敬爱。
零落成泥,更护中贝友谊之花
8月的贝宁科托努市闷热异常。原本是雨季,却已半月未见滴雨。大西洋贝宁湾的海浪烦躁不安地此消彼长,从阿塔柯拉山脉吹来的风,低低呜咽着掠过静默的椰林、棕搁。
万水千山,远渡重洋,舒拉的妻子昊晓萍在国际航班上为丈夫的病情心神不定。
当地时间6日晚7时30分,结束了17个小时的空中煎熬,吴晓萍与自治区卫生厅、银川市第一人民医院等领导匆匆来到中国驻贝宁使馆,听到的竟是舒位因患恶性疟疾医治无效,已于当地时间7月29日下午以身殉职的消息。
“不可能!”“不可能!”面对晴天霹雳般的噩耗,心如刀绞的吴晓萍惊愕得连连否认。她清楚地记得,7月27日北京时间晚上7时,舒拉与每个星期天一样,如约与自己上网聊天。只是与以往长达两个小时的倾诉不同的是,舒拉只说了句:“我得了感冒,直想睡觉,没力气聊了。”就匆匆下网。就在晓萍不知所措时,舒拉又上网叮嘱:“不要告诉家里人。别担心,我吃吃药打打针就好了。还有两个月就回国了,我会照顾好自己。”
其实,舒拉病逝的消息7月30日下午已传至自治区人民政府。与晓萍同机赴贝的是自治区卫生厅治丧工作小组一行,怕晓萍长途飞行中承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决定对她暂时进行保密。
与晓萍一样悲痛的还有贝宁总统克雷库夫妇。他们追忆着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依然坚持工作的舒拉,怎么也想不到他已身染重疾。这位开朗、热情、淳朴、技术精湛的中国大夫,依旧笑容可掬、彬彬有礼、一丝不苟,从未流露过丝毫病痛与疲倦的迹象。直到病逝的前一天,舒拉神志不清快耗尽最后一点气力了,才停止了为总统夫妇进行运动保健的工作……
在人们的记忆中,阅尽沧桑的老总统克雷库持重深沉,不轻易表露感情。但是对于中国医生王舒拉的英年早逝,却表现出无法抑制的深切悲痛。当晚,他亲自到中国大使馆吊唁。在中国援建的“会议大厦”交接仪式电视直播现场和贝宁政府内阁会议上,克雷库用十分悲伤的语调两次宣布了舒拉以身殉职的不幸消息,提议在场的中贝人民、贝宁高级官员向王舒拉同志默哀一分钟。克雷库还发布总统令,追授王舒拉大夫“贝宁共和国骑士勋章”。1972年就任总统至今,克雷库总统三次亲临中国大使馆,两次是为了悼念以身殉职的中国医生王舒拉……
白云轻驻,群山同悲,在贝宁共和国11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到处传诵着中国援贝医疗队员王舒拉的动人故事。在宾馆、街道、市区,贝宁人民一看到吴晓萍,便主动让出道路,伸出大拇指高声称赞。贝宁总统卫队为舒拉的灵车护驾,前往40公里远的首都波多诺夫火化。沿途行驶的汽车全部停行,默默为中国大夫舒拉哀悼。苍天似乎也被打动,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8月10日下午,贝宁总统克雷库夫妇、外交和非洲一体化部长比亚乌、公共卫生部长塞尼翁和贝宁有关政府部门、军方官员,中国驻贝使馆全体人员、中资机构、华人华侨代表以及自治区卫生厅治丧工作小组,在使馆为援贝宁总统保健组大夫王舒拉举行吊唁活动。吊唁后,克雷库在使馆亲切会见了吴晓萍。他引用毛泽东主席的话说,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王大夫是为发展中贝两国关系和增进两国人民的友谊而献出他40岁的宝贵生命的,他的去世重于泰山。克雷库称赞吴晓萍不远万里来到贝宁,表现出惊人的勇气和坚强的意志。希望她抚养好女儿,告诉女儿,她的父亲是一位英雄。会见中,克雷库还高度赞扬了中贝合作关系。他说,有目共睹,中国对贝宁的援助是无私和卓有成效的,完全有别于西方国家带有政治条件的援助。
克雷库总统还致信自治区领导,信中说,在贝宁工作的中国专家队组,完全融入我们的人民之中,为业已存在的中贝牢固、积极的合作关系发奋工作着,王舒拉大夫就是我们密切合作的写照。贝宁人民永远会记住他开朗的性格、淳朴热情的服务、精湛的医术。他的逝世不仅是宁夏回族自治区的巨大损失,更是贝宁人民的巨大损失。
昔人已去,物是人非。王舒拉居住的简朴公寓桌子上,摊着复读机、法语课本、医学书籍和各种治疗感冒的药片。这块异国土地上发生过多少与舒拉相关的动人故事,都已被他匆匆带走。在不易察觉的角落里,黑人厨师凝视着舒拉亲手种植的蔬菜、鲜花,用一种让人心碎的眼神,缅怀曾经教他烧中国菜、给了他许多帮助的普通中国大夫。
宽厚、善良、忠诚燃起的心灵篝火,从中国的塞上江南一直温暖到大西洋岸边的西非边远小镇
舒拉的遗物里,有一张写有四五十位朋友姓名的单子,上面标注着回国前准备购买的礼物。
这些朋友,大部分是他的病人和同事。从萍水相逢到人生知己,“红线”是舒拉那颗不受世俗污染、至真至善的爱心。
1988年7月从上海中医药大学针灸推拿专业毕业后,舒拉先后在银川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内科、推拿按摩科、男性科从事临床。他脸上总是挂着微笑快乐地工作,被同事和患者亲切地称为“爱神拉拉”。与舒拉长得颇像的市第一人民医院纪检书记薛朝阳向记者讲述了十几年前的一个误会。一天晚上,他正在内科门诊值班,一位七十多岁的老人拉着他的手说:“王大夫,你虽然年轻,但医术高明,对人又好,这么快就治好了我的病,我真不知道该怎样感谢你!”薛朝阳说,尽管内科和男性科不是舒拉的本行,但是他却有一股刻苦钻研的钉子精神。他把中西医知识巧妙结合,诊治了不孕等疑难杂症。在男性科,一些患者常常约定节假日和上班时间以外就诊,舒拉总是随叫随到,从不多取一分钱。他还自己花钱为山区群众买药、配方,一些多年不孕的患者被治愈后感激涕零,夫妻双双提着老母鸡到医院感谢。
舒拉最精湛的医术当属他的老本行推拿针灸,他的妻子、最好的朋友都是由医患关系发展而来。1990年,54岁的赵学英患糖尿脊髓病变等症双腿瘫痪,坐着轮椅四处求医,由于当时胰岛素尚未用于临床,自治区权威专家会诊后认为她的病至少需要3年时间才能慢慢恢复。家属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找到舒拉,这位厚道、热情的小伙子忙前忙后,甚至到家里帮助扎针。3个月后,赵学英奇迹般地自如行走,她带着礼品去感谢,被舒拉坚决拒绝。赵学英对这位常常加班加点,对每一位患者都非常和气耐心的小伙子充满了好感。后来,品行兼优的舒拉成为赵学英的女婿。舒拉最好的朋友李彬,其岳父因脑梗死半身瘫痪,被舒拉的银针扎了半年后,竟然能骑着自行车上街。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尽管舒拉是一位淡泊名利,从不炫耀自己的厚道人,但越来越多的患者慕名而来。1998年,一位来自北京的部队首长找舒拉诊治腰间盘病,半个月后治愈。这位首长想把舒拉调到北京,被舒拉婉言谢绝,因为他舍不得离开自己的医院,舍不得朋友。他把治病看成做善事,用一颗金子般的爱心对待每一位患者,他的朋友越来越多。与朋友吃饭,舒拉总是抢着买单,以至于常把当月的工资花干净。收到朋友每年从南方寄来的好茶,他又把茶叶转送给更多的朋友。几乎天天有医生、护士、勤杂工、离退休职工找舒拉推拿针灸,舒拉总是抽时间一文不取地为大家服务。在市医院,任何一位熟悉舒拉的医护人员都会告诉你:针推主治医师舒拉,是一位没有架子、从不会拒绝别人请求、能把心掏给你的好人。
2001年4月,舒拉告别妻子、女儿,踏上了援外西征的路途。濒临赤道的西非贝宁共和国气候炎热,条件艰苦,一只带疟原体蚊子的叮咬都会威胁生命。加上远渡重洋、语言不通和思乡心切,这里的华人最难忍受的是孤独,最渴望的是友情,最离不开的是蚊帐,舒拉把这些慷慨地给了大家。纳迪丹古是贝宁北部最偏僻贫穷的地区,住在那里的援贝医疗队员常常需要到科托努购买生活用品,舒拉的住所就成了大家的“大本营”。每逢双休日,他都要亲自掌勺犒劳大家,并提前为他们买好蔬菜、食品冷藏在冰箱。晚上睡觉时,把蚊帐让给同事,自己钻进电脑房躲避蚊虫。他所在的总统保健组,每个人都喝过吃过他煮的姜汤、面条,他与这里的华人华侨、贝宁人民友好相处,义务为他们针灸治病,把快乐友善带给他们。来自重庆大学的沈教授说:“我生病的时候,舒拉带着水果、药品来看我。他把爱和快乐毫无保留地给了我们。”
8月20日,400多名亲朋好友、同事、患者来到银川八里桥革命烈士公墓,在瓢泼大雨中为舒拉召开追悼会。卫生部国际合作司、自治区副主席冯炯华等敬献的100多个花圈,表达着人们对舒拉的思念。挽联写着:善良正直孝诚之心东西齐赞,敬业援非英年早逝宁贝同悲。
大雨如注,与人们扼腕同悲。舒拉留给人们的是心灵苦苦寻觅的人间至善至美。在未来岁月里,每个人都会珍藏、思念、回想……用它温暖自己人生。
所以,舒拉并没有离开。
摘自《宁夏日报》2003年8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