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做好这次手术,医疗队的所有队员都来到手术室帮助做准备工作。埃米尔先生带着几位贝宁朋友来到手术室,他要看看中国医疗队怎样做贝宁国土上的第一例开颅手术。他衷心地希望中国医生在他的医院里,在这样简陋的手术室里开拓一个新的起点。医疗队员们的心情更是紧张,因为这不是一例普通的手术。医疗队员想起贝宁人民对自己的友好态度—省长的亲切接见,国庆观礼敬请全体队员出席并安排在前排……他们怎么能让贝宁人民失望呢?
病人被抬进了手术室,在场的人心情变得紧张起来。准备工作已经就绪,手术室里一片沉寂。
当张哲元医师将硫贲妥纳抽到针管时,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针头上。谁都明白静脉全身麻醉随时都会因病人的体质状况和呼吸抑制而出现意外。尽管他是一位有10多年麻醉经验的医生,他的麻醉论文曾在加拿大召开的国际学术会上介绍,又在国内外发表过40篇论文,他的科研成果曾几次获得省级科技成果奖,而此时此刻,在异国他乡,张哲元不免有些担心。他十分清楚,一旦出现意外,这儿无法进行抢救,等待病人的只有死亡。他举起针管,轻轻向上一推,一线白色的药水从针头上冒出来。他稳定了一下情绪,针头往下一转扎入血管,硫贲妥纳药水缓缓地推人患者的静脉血管……
此时,手术室里鸦雀无声,只有墙上的石英钟发出铮铮的响声。
“血压正常。”
“一切正常。”
麻醉成功了。
张医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悬在半空的心终于放下了。埃米尔先生十分激动,望着这位中国麻醉专家,有无数话想说,可又说不出来。他想过来拥抱他,可他明白,这里是手术室,不能影响医生的情绪。
现在轮到商医生显身手了。
他再一次看了看颅骨平片,又轻轻地把手术刀放在达加尼的头部比划了一下。他要凭着经验,找出准确的切口部位。这是贝宁国土上第一例开颅手术,不能有半点差错。商廷钧是宁夏有影响的脑外科专家之一,《宁夏日报》曾3次报道过他为病人做脑外手术的事迹。他不知救活过多少垂危病人,可那是在国内,而且都是有CT定位的。这儿无法做其他检查,只凭一张颅骨平片进行手术,这对他也是第一次啊!
手术刀片伸向了患者的头部,切口相当准确,商医生不愧是一位有丰富经验的脑外科专家,埃米尔跷起了大拇指。
线锯开始锯颅骨,一次、二次、三次,线锯声扣人心弦,在场的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空气仿佛凝固了。颅骨锯开了,商医生熟练地取下锯下的颅骨片,颅内暴露出血肿,他对自己的判断感到满意,扭头又向助手讲手术要领,同时仔细清除硬膜血肿。
“张医生,血压下降。”
“快输血!”张哲元发出简短的命令。
“血压恢复正常。”
手术继续进行着。此时病人颅内血管出血多起来。随着止血钳的传递声,一把、二把、三把……高频电刀发出滋滋的止血声。
忽然,悬在空中的无影灯熄灭了。
“怎么回事?”商医生急促地问。手术中最怕的就是停电,没有良好的照明,手术有可能失败,意味着大家的努力将成为泡影。他头上冒出了冷汗。
此刻,室内外一片漆黑。
手术室里充满了紧张气氛。有人沉默,有人议论,中心话题就是病人还有没有活的希望。
埃米尔先生更是焦急,他原希望在他的医院里创一个奇迹,现在完了。没有电,医生能耐再大,水平再高也救不活病人的命。想到这儿,他不停地搓着双手,嘴里一个劲地说:“怎么办?怎么办等电,手术台上的病人能等吗?”
商医生清楚地知道,没有时间了,继续等下去,病人就会在手术台上结束生命。
不,决不能等。
“同志们,镇静!”他威严地说道,“快去找几把手电筒!”
主刀医生的话就是命令,大家很快镇静下来。几名护士离开手术室去找手电筒,然而找遍了各科室,只找来一只手电筒和一盏煤油马灯。手电筒的亮光集中在手术台上,麻醉师利用煤油马灯观察病人的生命体征。手术继续进行。
埃米尔先生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了不起,太了不起了。”是啊,他怎能不感到惊奇。在他的行医经历中,从未听说过有人不用无影灯,在手电筒和煤油灯下进行脑外手术。
午夜,手术已近尾声,无影灯又放出了柔和的光芒。
眼前的一切变得明亮起来。商医生对无电情况下的手术过程进行了检查,一切正常。他真高兴,同志们配合得太默契了,他真想大声说句:“谢谢你们的合作。”可手术还没有结束,还不是庆贺的时候。
手术中,确诊病人为多发性颅骨骨折,硬膜外血肿,颅内肿,颅脑广泛挫伤。这种手术按国内常规,应将颅骨碎片摘除,3至6个月后再做颅骨成型手术。可是商医生想到贝宁没有做这种手术的条件,他将已经粉碎的骨片细心地对好位置,放回原位,牢牢地固定,免得日后再做第二次手术。
凌晨1点,商医生缝完了最后一针。经过4个多小时的奋战,手术终于成功了。
埃米尔激动地握住医疗队长的手,发自肺腑地说道:“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救了达加尼的命。谢谢你们在贝宁国土上创造了一个奇迹!”
队员们欢欣鼓舞。就在大家充满喜悦、相互祝贺的时候,商医生已悄悄离开了手术室,静静地坐在办公桌前写起了手术报告。
他没有沉浸在手术成功的欢乐之中,他要亲自护理病人,要亲眼看着病人脱离危险。
输液是他亲自配制亲自操作,对病人的细微变化一丝都不放过。术后护理对病人关系重大,他在病床前整整守了3天3夜。病人清醒了,他却瘦了,如同大病一场。
术后第二天,中国医生开颅成功的消息传到阿塔柯拉省卫生行政工作会上。省长提议,与会人员全体起立,长时间地鼓掌,向中国医疗队表示祝贺。参加会议的德国医疗队负责人后来告诉中国医生:“当时听到这个消息,我不相信是真的。我们的医生从纳迪丹古医院回来后,我才相信中国人创造了一个奇迹。”
达加尼的伤口恢复很快。20多天后,他瘫痪的左半身肌体逐渐恢复,丢掉拐杖,走出了医院。死神终于离开了这位年轻的朋友。手术成功了。
县长、省长前来向中国医疗队表示祝贺。省长说商医生是第一个不使他们去国外做颅脑手术的人。省医院的同行来了,他们想了解中国医生是怎样做这令人难以置信的手术的。他们实在无法想象张医生能在一点也不具备全麻条件的纳迪丹古医院进行了全麻,纷纷向张医生伸出了大拇指:“奇迹,奇迹。简直不可思议。”
消息传到国内,《宁夏日报》头版报道了这个消息。贝宁记者采访商医生时曾问:“做贝宁国土上第一例开颅手术时,你是否想到失败,是否想到过自己会承担什么样的责任?”
商医生笑着回答道:“我们是医生,在病人出现生命危险时,想到的就是如何从死神手中夺回病人的生命,而不是自己。”
中国医疗队开颅手术成功的消息不胫而走。不论远近,许多因车祸致伤的病人都来找中国医生就诊。医疗队接着做了第2例、第3例、第4例脑外科开颅手术。中国医疗队在贝宁人民中的影响越来越大,时常有出院病人专程来中国医疗队驻地表示谢意。贝宁共和国卫生部长接见中国医疗队时说:“有中国医疗队在贝宁,是贝宁人民的福分。”
记贝宁首例眼科显微手术
邓倩
地处西非的贝宁共和国,生活条件艰苦,缺医少药,许多较先进的医疗仪器及技术尚未被购置及传人,眼科在许多方面都是空白。宁夏援贝宁医疗队所处的坎迪点,在这个国家的最北部地区,也是这个国家最贫穷落后的地区。当我们刚接班时,望着破旧的医院、黑洞洞的病房以及简陋不齐的设备,初到此地的我,心情显得格外沉重:“什么时候才能熟悉这陌生的环境?工作何时才能开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