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万英尺的高空,去美国访问的飞机上。
顾子睿安静地坐在位置上闭目养神,戴着耳机听着音乐,完全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神态,直到有人拍他肩膀他才睁开眼睛。
“顾团长,刚才赵医生那边给您送来了热伤风的药,吃点吧。”翻译官许静然站在他面前,手里拿着一袋子的药。
早上登机的时候首长拍着顾子睿的肩膀说这次出访得好好表现,顾子睿刚想张口就不停地咳嗽,首长一问才知道他这几天感染了热伤风。
他一惊,这他妈是谁到处去说的,他打小就不爱吃药,每次生病给他灌药就像是要他命一样。
“行了,放下吧。”他不经意地瞄了一眼许静然,恍惚间竟觉得她跟童雅珂有些神似,待她走了之后使尽晃了晃脑袋,心想准是思觉失调了。
顾子睿刚想把药给扔在垃圾桶里,就感觉到有人扯下了他的耳机。
“我说顾子睿,你还是赶紧地把药给吃了。”这么威严的声音除了首长还有谁啊?顾子睿一抬头看见首长在自己身边坐下,先前坐在这儿的那位旅长大概和他换了位置早已不见了踪影。
“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党和人民怎么教育你来着,你可别忘了,你这身子骨可早就贡献给了国家和民族,容不得有一点差池。”
得得得,不就吃个药吗,怎么整得跟个政治会议一样?
顾子睿连连点头,首长招呼人给他拿水过来,看着他乖乖把药吞进了肚子才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你这个臭小子,在家不让首长和启昌省心,去了成都启仁还担心着你,就连出个国他们都还千叮咛万嘱咐地让我看着你!”
“徐叔。”顾子睿嘿嘿一笑,没人的时候他都这样称呼徐立成。
“我听说了,以前的女朋友跟子期订婚了?”最近台湾局势紧张,****分子又异常活跃,全国各军方机要人员都不得空闲,顾家的订婚仪式很多部队的领导都没有参加到。
顾子睿点点头,一脸苦笑。
见他那惆怅样,徐立成一掌拍在他的背上,重重的像是在给他提个醒儿,军人不该有这种失魂落魄的神色。可是他最终只是对他笑笑,没有说那些话,他也是过来人,曾经也有过情殇,他明白那种与爱人近在咫尺无法相守到老的痛苦。
“哪个男人的感情是一帆风顺的呀?子睿,这事儿你也别太上心了,你知道部队的纪律,要是因此影响到你工作,上头知道了又有一大堆人要受牵连。”自然也包括童雅珂,这点他还是明白的。
“我知道了,放心吧徐叔。”一般情况下,顾子睿这人还是公私分明的,个人情绪很少带到工作中。怕是怕就像上次开团部会议那样,一听说童雅珂来了就神经抽抽把一票人晾那边什么事也做不成。不过,这种事实在难得发生几回。
实在无聊便同徐立成拉起了家常,“对了徐叔,你们家徐翊现在还在澳大利亚呢?”
顾子睿和徐翊大小就认识,真正意义上的发小,都是一个军委院儿的,小时候他们俩算得上最让邻居头疼的小孩子了,调皮捣蛋无恶不作,特惹人嫌。
这几年顾子睿在部队里除了家人也少有和其他人联系,而徐翊据说前两年在感情上受了重创最后去了墨尔本就没再回来。
“哎。”提起他那儿子徐立成就摇头叹气,“那臭小子估计这辈子都躲在国外不回来了。”
“嗯,上次去南京军演我也听徐重说了,看来那女孩子还伤得他挺惨的。”顾子睿无奈地说着,看着徐立成心疼的眼神忽然想起顾人城和顾启昌,还有苏悦,其实谁家大人不心疼孩子。
“还不都怪他自个儿不懂事,整个一花心大萝卜,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就不把人女孩子放眼里,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最后知道人重要了吧,人都跟别人走了。”一边说一边长吁短叹,跟顾启昌教育顾子睿的时候一副模样。
顾子睿把手搭在徐立成肩上,宽慰他道,“没事儿徐叔,就得让他吃些苦头他才掂量得出自己的斤两。等会儿你把他电话给我留一个,改天我空了找他唠唠嗑,看能不能把他劝回来。”没事儿一个人躲到国外干嘛呀,徐翊那点儿能耐顾子睿清楚得很,还不跟一众高干子弟一样哪吃得了苦头耐得住寂寞,还不如回来跟他们一帮朋友喝喝酒解解闷儿话一说开心就宽了。
其实徐立成于公于私都是很喜欢顾子睿的,这孩子做事儿大气有板有眼,为人处世的作风很受那班哥们儿信服。最重要的是他有那股子狠劲儿,就跟当年的顾人城一样,凡是拼了命都要把它做到最好,举手投足间都有大将风范,让人不得不感慨“虎父无犬子”,虽然顾启昌最终没有继成衣钵当军人,但是顾子睿是恰到好处地遗传了顾人城的勇敢和睿智,相信不久后的将来他将是中国最为优秀的军人。
相反自己的两个儿子,徐重当年倒是乖乖听话进了部队,也算得上努力,去年升了大校现在在总政治部担任要职,总的来说倒还是没让他失望。可是那个小儿子让他头疼了大半辈子,国外回来之后跟顾子期一样接手了家族生意,可那花边新闻一个接一个赶得上明星闹绯闻炒作了,简直是不知洁身自好,丢脸丢到大西洋。
“行,你可得好好给我劝劝他,小三十儿了还在外面给我漂着干嘛,赶紧地回来给我结婚生子把人生大事儿落实到实处。”说这话的时候徐立成偷偷瞄了一眼顾子睿,其实这话也是对他说的。
顾子睿笑了笑,点头道,“行。赶明儿我也去找个女人生个孩子让我爷爷他们高兴高兴。”说完嘿嘿一笑,徐立成见他把自己的话听进了心里,也放心地笑了。
顾子睿吃过药有点迷迷糊糊的,重新戴上耳机闭上眼,可是想睡睡不着啊,童雅珂老是在他的面前走来走去的,呵呵笑着叫“子睿子睿”。他知道准是自己出现幻觉了,也懒得睁开眼让自己清醒,就这样挺好的,至少坐这二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有她在身边也很惬意。
雅珂啊,你和子期以后就凑合着过呗,只要你幸福我发誓不再来打扰你。我不怪你们,真的,是我自己错过了这些年错过了你。其实我已经很幸运了,至少我知道在之前那么多年的岁月里你心里一只有我,只是我们毕竟情深缘浅没有走到最后。我们在最好的时光里分享着彼此的所有一切,纵然多年后你我近知天命,但是暮然回首那段往事我相信咱们脸上都会泛起斑斓的微笑是么?
雅珂你知道么,我活在这个世界上二十八年,最遗憾的事就是这五年没有跟你一起承受你心里的苦,我心里很疼很难受。还好有子期,就算他最终代替了我所在你心里的位置,我都不怨他,要不是他,我的雅珂现在可能不会如此勇敢和坚强地再次站在我的面前。所以,我在远离地平线三万英尺的高空,许下对你们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