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拥着小唯的时候,那苦涩无奈的笑容之下,掩映的似乎是那天神所没有过的七情六欲,流年神尊,已经再也无法存在了。
樊若水收回了光芒,对着那三生石上鞠了一躬,笑道,“多谢。”
那三生石上收了光芒,樊若水这才将目光缓缓的放到了阿九与流年的身上,阿九此刻脸色苍白,生离死别在她眼前散开是那样的悲哀。
流年整个身子都僵住了,看着阿九的目光渐渐的与寻常不同,樊若水明白这这么一刻之间就经历自己的两次生离死别,确实是难以接受的,可流年却还是伸出手来拉住了阿九,眼中未曾有过退却。
“你还要这样选择吗,就算是将来你要为此付出很大的代价?”樊若水已经知道了流年的选择,却还是要多问一句,他实在不愿意看到,第三次这样的悲剧,流年转而看着樊若水。
一句话都没有说,却能够代表很多,他点点头,紧握着阿九的手,樊若水再劝已经没有了意义,樊若水手中施法,将流年往人间送去,不过片刻之间,只剩下了樊若水和阿九两个人。
阿九知道樊若水将她留下必定有什么话要交代,抬起头来,静静的看着樊若水,樊若水犹豫了许久,终于开始开口了,“流年此刻爱你如此之深,是因为觉悟不够,而你呢,经历了这千百年来的痛苦,你应该看的最清楚呀。”
“可阿九……愿意此刻糊涂,寻得一时欢愉。”阿九没有停顿,就这样回答樊若水的问题,樊若水看着这样倔强的阿九,只是叹了口气。
两人情根深种,无法回头,可樊若水还是要告诉阿九,“你可知道如今的流年为何没有当初转世范蠡之时的醒悟?”
这件事情,阿九也是奇怪的,当初流年转世,为下界的范蠡,在孙武的带领下,不过弱冠之年就能够明白他在天界的往事,而在那修仙之路上一心一意,只是在最后的时候放弃了那仙家之路,这样看来,同是流年转世的赵光义,为何就没有这样的修为,而是在人世间,一直沉沦着。
阿九看着樊若水,等着他回答,樊若水的眼光似乎放在了很远的地方,那整个奈何桥之上都是幽魂,他听着那无奈的嘶吼,叹道:“他的仙魄已经剔除,镇压在那火焰地狱之中,没有丝毫****的魂魄,才是仙者。”
阿九显然有些震惊,三魂七魄,此刻在人世间的流年居然没有仙魄,所以只能在人间不断的被劫难所困,不得超生,而那仙魄仍旧在那火焰地狱之内,纯净如初。
阿九并不说话,可却明白樊若水的意思,等到流年的仙魄和流年合在一处,流年对她的爱或许就会荡然无存吧,当年的范蠡最后没有选择回到天上,只说那是他的情劫,无法避免,现在呢?
阿九不想再和流年多语,径直的就要离开幽冥之地,往人间而去,可那身后的樊若水却忽然开口道:“我已得到天帝旨意,如今时机已到,流年的仙魄重出火焰地狱的时候到了。”樊若水的苦苦相劝也不过是不让阿九在歧途之上越走越远。
阿九闭上眼睛,忍住泪水,消失在樊若水的视线之中,这样执着的狐妖,是让樊若水觉得她愚不可及的。
重回人世之间,流年有些许的恍惚,那三生石上的一幕幕都往自己痛侧心扉,他对阿九的执念似乎从未消散,阿九,仿佛就是那个对她最重要的人,不管前世今生。
阿九马上就赶了上来,看着那个倚着树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流年,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等着流年才能够察觉到她的存在,阿九才笑道:“你在想些什么?”
可那笑容却是那样的苦涩,流年看了阿九许久,道:“我在想,我们三世的缘分呀。”
阿九听到这样的话,居然笑的越发的灿烂,这样的缘分,不要也罢,流年失去的所有都是因为她,不是吗?忽然她想到了樊若水的话,神色有些黯然道:“大人,若是有一天,你觉得和阿九在一起没有那做神仙好,你一定要早些告诉阿九,也免得我不能自拔……”
流年不知道阿九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走上前去,拥着阿九的时候很用力,“阿九,你记住,我不要做什么神仙,我只想要和你在一起。”那是他所有的念想。
娘和夕颜在那客栈等了整整一天,昨日晚上阿九忽然说了一句有事就急急忙忙的出城,娘很是担心,可追出客栈,就再没有看到阿九的人影了,开始以为是阿九反悔不愿意去皇城了,但转念想想,夕颜还在这里呢。
夕颜倒是一整天都很淡然,该吃吃该喝喝,知道自家姐姐的本事,自然不用担心,只是看着黄昏日下,她一天一夜都没有回来,还是有些担心,以为是碰到了什么更厉害的妖物。
刚刚准备走出客栈,就看到阿九和一个男子缓缓的走来了,夕颜定睛一看,那人果然是流年,阿九本来口口声声的说救了人绝不停留的往回赶,而这架势,夕颜已经算是知道了阿九的意思了。
“姐姐姐夫!”阿九还没有看到人,就听到那声音响亮的传来,流年本来死想着和赵匡胤汇合的,但还是跟着阿九先来金陵城了,有樊若水保护着赵匡胤,流年想自己在这里等着他们安全到达也就够了。
娘听到声音连忙出来相迎,却看着阿九身边的男子发愣,她虽然没有见过赵光义,但这男子一看就是人中龙凤,她自然不敢小觑。
阿九拉出蹦蹦跳跳的夕颜,正想问问娘在哪里,就见到娘从客栈之内缓缓的走出来,她嘱咐着夕颜照顾好流年,径直的就往娘那儿走,身后的流年知道她和娘有重要的事情,也不阻拦,只是在夕阳之下,看着那只小狐狸。
阿九拉着娘在那无人的巷口,娘不知道阿九是什么意思,就等着阿九开口,阿九沉吟片刻才道:“娘姐姐,我恐怕帮不上你了。”说的正是帮李仲寓得到太子之位的事情,阿九如今一心一意只想和流年在一起,过一天是一天,那种短暂的幸福是她趋之若鹜的。
娘将目光看向那一侧的流年,明白了阿九的意思,“是因为那个男人吗?”
阿九点点头,回眸看着在夕阳之下的流年,眼中的柔情被娘看在眼中,娘猛然拉着阿九的手,让阿九不得不看向她,她忽然跪了下来,阿九想将她扶起来,娘却不动分毫。
“阿九姑娘,娘不强求你为仲寓得到太子之位,只求阿九姑娘在昭惠娘娘忌日那天出现,只需要出现,这样国主就不会将昭惠娘娘忘记而另娶她人了!”娘如今还在执着,她现在退了一步,只是希望阿九能够假扮周娥皇的幽灵,能够让李煜有愧疚之情,周嘉敏如今入宫待年,只差一个名分,阿九却觉得,就算是周娥皇出现,也没有什么大的用处。
可娘这样的苦苦哀求,让她没有办法拒绝,她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答应了娘的请求,娘的泪流满面都只是为了那当年所谓的恩情,知恩图报,一个女子尚且能做到这样,阿九是敬佩的。
阿九没有办法,只好让流年走过来,那被夕颜缠着一定要说一说感情史的流年连忙走了上去,“阿九,怎么了?”流年打算也不过是带着阿九去那山林之间,过那与世隔绝的日子,不管是人是妖,也不会再受世俗之见。
阿九却道:“我答应了娘姐姐一些事情,三日之后,我必定和你离开,可以吗?”周娥皇的忌日正是在三日之后,流年也不强求,没有犹豫的就答应了,他也想着和赵匡胤汇合,和自家大哥说不要那晋王之位的事情,三日,已经足够了。
几人在客栈安顿下来,却不知道那风起云涌之间,有些事情,悄然发生,赵匡胤在樊若水的陪同之下,在金陵城郊农舍安歇,等着次日清晨进城,在那月落无声的时候,樊若水瞧着那月牙儿,月光倾洒之间,往那九天之上而去,腾云驾雾之间不过就是那片刻,火焰地狱已经在樊若水的脚下了。
樊若水缓缓的往里头而去,那炙热的火焰让樊若水一时之间都觉得难受,万妖受刑之地,那正位之上,赫然放着一个青玉琉璃瓶,似乎是察觉到了樊若水的脚步声,那琉璃瓶之内恍然一缕青烟飘散而出。
在那火焰之上化为人形,却只是虚无,俨然是流年神尊的模样,那玄色的衣袍将他映衬如初,那眼眸深处,清静如水不起波澜,他瞧了眼樊若水,“花神此来不知何事?”
仙魄所过,皆是道法自然,樊若水行了个礼,缓缓道:“天帝法旨,让若水将流年神尊带出火焰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