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似乎是愣了许久,忽然嘘叹一声,“是时候到了吗?”他绝口不提阿九,似乎过往之中根本就没有这个人出现,转身,往那琉璃瓶而去,樊若水伸出手,正好接过。
樊若水叹了口气,带着那装着流年仙魄的青玉琉璃瓶迎着月光,往人间而去。
南唐昭惠娘娘的忌日,在李煜亲自的筹备之下,越发的隆重,李煜漫步在那园林之中,似乎还能看到那个绝美的女子抱着琵琶在这独舞,迎着梅香笑靥如花的模样。
不管他如何的逃避,那个人影若隐若现的,就在自己的眼前,他全然视觉王,似乎失去了那个女子,人生就已经没有了意义一般。
懿陵内外把守森严,可赵匡胤和流年在樊若水的帮助之下还是进了那陵墓园林之内,赵匡胤问了流年这两日到哪里去了,流年只是看了眼樊若水,却不言语,而后赵匡胤把满门心思的放在了那陵墓之上。
李煜一身素衣,在所有人都离开懿陵的时候,只身的留在那石墓边上,倚着周娥皇的墓碑,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身后的一个俏丽女子,看了李煜许久劝道:“国主,姐姐她已经不在了,国主不要如此伤悲。”
那女子也穿着素服,只是那上头还绣着山水,衬得她的肤色越发的好看,李煜却将眼光看着那冰冷的石碑,“这儿风大,你先走吧,朕等会儿自己回宫。”
看这样子,便知道她就是周嘉敏,周嘉敏犹豫了许久,还是离开了这陵墓,往回宫的马车上而去,李煜似乎只想这样静静的,所以也未曾留下多少侍卫。
赵匡胤站在那树后,看着周娥皇的陵墓却不能上前一步,那满目的悲怆在此刻那样的凄凉,白幔所过,皆是让赵匡胤觉得莫名心寒的东西。
忽然那阴风划过,那林子里还站着娘的声音,藏于隐蔽的抵挡,她忽然嘴角上扬起来,看着陵墓的松柏之后,赫然是红衣所过,那金步摇还摇曳的正好,那笑声扬起,如银铃般一样的悦耳,她偏过头来,那是一张周娥皇的脸。
似乎就在那迷雾之中,她走的很快,李煜猛然站起身来,“娥皇你别走!”他还没等追上去,只见眼前之人已经先他一步往那山中而去,“宪儿!”
赵匡胤不过就是一眼,就已经是失了分寸,就这样肆无忌惮的追了上去,李煜随之往那边跑去,那站在丛林间得流年忽然一阵恍惚,那是阿九……他只是一眼就能够看出那是他的阿九。
原来,这就是她答应娘的事情,流年猛然惊醒,回过头来,樊若水正在身后看着他,那眼神有些不同,他居然觉得有些奇怪,樊若水不从哪里忽然拿出一个青玉琉璃瓶,在阳光下越发的好看。
“这是什么?”流年隐隐的觉得有些熟悉,却不知道这东西与他有何关联,怀中的念魂玉箫不停的抖动,让他越发的起疑,樊若水与流年两人的三丈之内皆是结界。
樊若水并不说话,而是将那琉璃瓶缓缓的抬起,那瓶子悬空的放置于与空中,让流年觉得那样的神奇,忽然那琉璃瓶散发着耀眼的光芒,流年猛然知道那是什么了,他与他,本就是一体。
追出去的山中,只是从那九天之上缓缓的落下一张宣纸,上头写着的正是娘早就仿照着周娥皇笔迹所写的东西,可李煜没有见到周娥皇,此刻便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身侧赵匡胤得身上。
李煜如何能不认识这个宋国的皇帝呢,“赵匡胤,你果然胆大包天,居然敢只身来我南唐?”李煜忽然笑了,决绝的样子比赵匡胤看在眼里,却无丝毫惧怕。
“来人呐!”李煜忽然喊道,那跟随着李煜的护卫将两人所在的地方团团包围着,“赵匡胤,你就不怕我把你给扣下吗?”赵匡胤行军打仗这么多年,什么场面没有见过,此来金陵城早就想到会有这个画面,所以一点也没有惧怕。
阿九在那树上隐蔽着,怎么也没料到赵匡胤会为了周娥皇,只身来到懿陵,这不是自投罗网是什么?剑拨弩张之间,阿九想着这两人都不要有事的好。
“你以为朕怕你吗?你信不信,你若是敢将朕扣下,不出一月,朕的铁骑就会踏破你的江南,你敢吗?”赵匡胤的底气十足也只是因为他早就有所交代,阿九知道李煜的性子,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必定不会受这样的轻蔑。
若不其然,李煜腰间的佩剑就那样的拔出来,赵匡胤拔剑的速度也很快,瞬间之间,两把剑都对着对方,彼此的性命都在对方的手中,阿九倒吸一口凉气。
“那我们就一起死,死了也好呀。”李煜忽然一阵嘘叹,“死了以后,至少不用受你的侮辱,无论是你对江南领土的觊觎,还是对娥皇的念念不忘,我都忍不下去了!”
那剑又近了咫尺,李煜此刻就像发疯一样,那素白的衣衫,在此刻迎风而立,赵匡胤却似乎是听到了这世上最好听的笑话,“你还敢跟我提娥皇,你是怎样对他的,你‘手持金缕鞋’的艳词,已经传遍大江南北,是你把娥皇活活气死的,你知道吗!”赵匡胤也近了一步。
咽喉之处,寒剑凌冽,这两个男子,此刻都不管不顾了,什么江山,什么抱负,只因为一个周娥皇,荡然无存。
“你有什么资格评判我对娥皇的爱,我爱她有多深我自己清楚,你算个什么东西,娥皇她是我的妻子!”李煜似乎在此刻想把一切都发泄出来,“你是上邦皇帝,我江南年年纳贡,碎碎朝贺,可我知道你是不会满足的,既然如此,我也不必受你的屈辱,咱们同归于尽不是很好吗?”
那两柄寒剑都在彼此的咽喉之处划下伤痕,一点鲜红的东西很刺眼,“住手!”阿九猛然之间从那树上一跃而下,快步的冲上前去,将那两把剑全数推开,那寒剑落地的声音很好听,阿九随之喊道,“你们这两个男人疯了是不是!”
阿九这会儿不出来还好,这一出来,倒是被赵匡胤和李煜一人抓了一头,一个喊着“宪儿”,一个就叫着“娥皇”。
阿九连忙退后几步,却挣脱不开这束缚,“我不是周娥皇!”阿九凭空的就喊出了这么一句话,总算是能够趁着这两个男子挣脱开来,站在那丛林之间,连带着那些护卫都吓个够呛,这儿正好是周娥皇的陵墓,不说诈尸已经是不错的了。
“不可能……这世上,怎么可能还有如此相似的人!”李煜的自欺欺人被赵匡胤看在眼里,赵匡胤仔细打量着,看着阿九这少女模样,想着周娥皇就算是活着,也绝不可能是这样的样貌,但心中却是起疑,若说是魂魄,可他刚才确确实实的握住了她呀。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周娥皇,一切的一切都是我装神弄鬼!”阿九此刻一点也不想有隐瞒,“我是阿九,不过是和周娥皇长的相像罢了!”
若是赵匡胤还有些不信,可说到阿九的名号,赵匡胤就能想到当初花蕊夫人口中的女子,自己在晋阳城找了许久的人,居然出现在了南唐!而且还是在周娥皇的懿陵……
“国主,我虽不知道你与大宋皇帝的恩恩怨怨,但还请国主以南唐百姓为念。”阿九字字珠玑,对山李煜的时候还是会将他当作当初的司命初佑,李煜瞧了阿九许久,面对着周娥皇的面容,他丝毫没有可以拒绝的理由。
李煜让护卫收了刀剑,俯下身起,拾起自己的佩剑,阿九转而看向赵匡胤,这位将要一统天下的君主却还是心存执念,阿九不知道该怎么劝他,只道:“两国争端,受苦的只有百姓,大宋皇帝你可明白?”
赵匡胤忽然一笑,苦涩至极,看着阿九的时候却透着她看着别的人一样,阿九知道他的执着,赵匡胤忽然道:“好,你若是跟朕回宋国去,南唐国主要挟上邦君王的事情朕可以不计较。”
赵匡胤明明知道阿九不是周娥皇,却觉得就算是个形貌酷似周娥皇的女子在自己的身边也是一种福分,李煜却将阿九拉倒身后,“她是南唐女子,何去何从自然由我李煜说了算!”
阿九一直在回想,自己何时说了自己是南唐女子呢,阿九忽然发笑,道;“你们想要争的不是我阿九,而是昭惠娘娘,可知我愿不愿意做那周娥皇的替代品呢?”阿九眼中全是桀骜不驯,那野性十足,未曾让人轻视。
青玉琉璃瓶里头那仙气化为虚无,那仙魄在樊若水的手中缓缓的和流年合为一体,流年闭上眼的时候,整个思绪都开始混乱,那仙云缭绕之上,是这世上最纯净的境界,世人趋之若鹜的地方。
觉悟之时,才会明白有舍便有得,才会知道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