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看着眼那根稻草,手上一挥,那稻草就化成了如同郑旦一样的人物,一般无二,郑旦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神通,片刻间都没有反应过来,半晌才觉得阿九实在让人害怕的很。
阿九走出天牢的时候,一股寒意袭来,那月亮被乌云遮蔽,整个人间都没有了半分光芒的样子,阿九仰起头,什么也看不清,只是眼前之人的身影她却看的清楚。
“你怎么来了?”阿九看着眼前之后,不觉得扬起了笑容。
流年知道她要来做什么,眼光不由得看向那天牢,“可是处理好了?”他明知道阿九不可能将郑旦的性命玩弄,必定是要在最后的时刻,将郑旦替换出来,此刻不过是要来告诉郑旦而已。
阿九点点头,不过只是小事而已,流年倒是这么关心起来了,阿九正觉得流年今天有些奇怪,皱着眉头也不似往日的玩笑,她想问流年发生什么事情了,但犹豫良久还是没有问出口。
“阿九……”终究还是在那枯树之下的流年先开口,有些许迟疑,“若我没有料错,可能过几日,勾践就能够返回越国了。”这是什么意思,阿九明白清楚的很,流年此来大概就是来告别的吧。
阿九不由得收敛起了笑容,说实话,她还是有些不舍得的,似乎没了流年,自己在这吴宫中就没有了依靠一般,这种感觉很让人难受,只有流年知道她的过去,知道她所有的难处。
“那,一路平安。”阿九想了很久,却只能说出这么一句话来,流年神色有些不自在,看了阿九很久,转身离去。
阿九怎么也没有料到这么一走就是三年,三年都再无音讯,她还是本本分分的回了馆娃宫,静静的在那里呆了三年。
吴国国君夫差率举国之师沿邗沟直伐齐国,齐国公子姜钰一马当先拼死迎敌,因伤重而右臂截,一年后,齐国降,愿尊吴王夫差为霸主,齐国国政动摇,内有争嫡,外有强国,齐国以姜钰公子伤残为由,立婉夫人之子为世子,一时尽失人心。吴国世子姬友入越国担监国一职,吴国再次俯视中原,剑指晋国……
一切都和流年所料不差,阿九随手将那凋零的杜鹃折下,看着那湖面之上的倒影,知道风雨袭来,马上就要翻天覆地了,馆娃宫里头很宁静,却在一刻之前喧闹不已。
“妖女,本宫今日就要杀了你!”身后的女人乱发披肩,眼神恨意让人生寒,脸上未施粉黛,那高贵的气质早已见,“都是你这个妖女,让我的友儿原离吴国,去那越国虎狼之地,害了我的王弟,失了世子之位!”她真的是疯了吧,阿九看着她被几个侍卫拖了下去,谁也不会想到她是昔日的王后吧。
馆娃宫一向清净,难得这样热闹,齐国降了,她便失势了,吴宫中的女子那一个不是如此。
手中的碧龙荷开放的整哈,那绝美的不容许阿九对它有一点亵渎,阿九在那竹筏之上,夏日里的莲蓬正好,身边的灵玉忽然道:“姐姐可听说了,王后三天前逝世了。”
阿九手中的莲蓬跌落,眉头扬起,“什么?”
王后死了,夫差没有让阿九回宫去凭吊,恐怕已经是忘了她这个人了吧,阿九又怎知,如今夫差自己都被伍子胥弄的一个头两个大。
越国洪灾,颗粒无收,越国勾践遣上大夫范蠡入吴借粮,那金殿之上,又是一番唇枪舌战,流年还如同当初的那一副样子,在那金殿之上让所有人都不敢与他争论。
“我越国乃是吴国的附属国,难道上王就能眼睁睁的看着我们越国生灵涂炭吗?我们越国子民也是吴国的子民呀!”流年又是讲道理又是哭诉着,似乎只要夫差不援手,越国就要尸横遍野一般。
伍子胥还是一样的据理力争,“你也知道要口称吴越两国,既然是吴越两国,又哪里一样呢?”他看着夫差的脸上似乎没有什么别的神情,只是随意的打量着流年。
流年跪了下来,径直的在夫差面前道:“我范蠡以身家性命保证,若是我越国明年得了收成,必定三番偿还!”
这一句三番偿还,让整个吴国朝堂之上朝臣们一阵嘘叹,在战乱之时,粮草便就是人命,若明年真有三番粮草,那么吴国就有了争霸天下的资本。
这个条件实在是很诱人,就连夫差一下子都怔住了一会儿,伍子胥顿时都没有再说话,良久之后才道:“你们越国人本就是狡诈之辈,我们如何能信?你的身家性命又算个什么!”
“越国已经臣服在吴国之下,若是明年这个时候没能收到粮草,上王可以直接将越国灭了!”流年知道夫差一向自负,向来瞧不起越国,更看不起曾经是他奴隶的勾践,这句话显然让夫差觉得舒心。
可伍子胥总觉得不妥,便道:“既然如此,大王倒不如将范大夫留在我吴国,等明年粮草来了,再将范大夫放回不迟!”
流年猛然一怔,显然没有料到伍子胥如此的诡计多端,夫差觉得伍子胥考虑周全,点了点头,流年知道文种在越国将一切都已经办妥,自己脱身也易如反掌,只能先应下来。
阿九倒是在那一刹那察觉到了什么,忽然一笑,抬起头来,能够看到彩云往那吴宫之处而去,想着,不会是流年来了吧?
那一轮明月爬上树梢的时候,阿九已经赫然坐在了那姑苏驿馆的砖瓦之上,瞧着皎月好看的很,低下头,正好能够透过那砖瓦看到流年正在里头和什么人商量着事情,她打了个哈欠,指尖流转着的是那月落无声。
酷热的夜晚没有一丝凉风,有的时候闷热的都要喘不过气来,不知道等了多久,阿九的脚都要坐麻了,只等着流年出来要好好的骂骂他。
“小狐狸,可久等了?”那夜空之上出现那熟悉的身影,阿九眉头翘的很高,慢条斯理道:“大人您是贵人事忙,阿九哪里能说自己等久了呢?”
阿九抬起头,看着流年走了过来,也如同阿九一般坐在那屋顶之上,扬起头来,顺着阿九的眼光看去,星空璀璨间忽然笑了,“你的脾气倒是越来越大,夫差可是没有好好待你。”
“夫差?”阿九知道流年只是随便说说,那副嘲讽的样子一看就让阿九想要犟嘴,“大人难道忘了,夫差可是把阿九扔在了馆娃宫,锦衣玉食的养着却是无聊的很。”
阿九只觉得夫差对她,就像是养个小猫小狗一样,不过她也已经习惯了,只是看着流年,有点老友重逢的样子,流年看着她,一点也没有消瘦,反而脸上还长了肉,看着看着不觉得笑了出来,不知道是在和阿九说话还是和自己说话,“看得出来……”
流年上上下下打量着阿九,那眼神中戏谑一眼就被阿九捕捉到了,“大人这次来吴国,真是为了借粮吗?”阿九这是在转移话题,不过是不让流年再对她的胖瘦发问……
阿九知道如今的越国已经今非昔比,在文种和流年的辅佐之下,越国百姓都顾上了安乐的好日子,私下里还在练兵,总之不可能会被一场并不严重的洪灾打败,吴国不知道越国的实情,自然相信越国的不堪一击。
阿九这样问其实已经知道了流年的打算,流年伸出手,忽然接住了那夜空中的柳絮,他嘴角扬起道:“你明知故问,时机快到了,越国必须给吴国最后一击,让本就不堪重负的吴国失了大半年的粮草……”
“那你呢?”阿九虽然知道这实情却还是不由问道:“你是越国的人质,难道你就不怕……”阿九没有再说下去,她虽然知道流年又通天的本领,但是在人间,若是用了法术,那就是白白修炼一遭,前功尽弃。若是夫差得知被骗,流年焉有活命的机会!
“你在担心我?”流年收回视线,转而看向身边的阿九,看着她满是担忧,才发现其实有人关心在意自己,是一种很幸福的感觉,“小狐狸,你自己的事情都管不好,担心我做什么?”
若是吴国亡了,夫差深陷其中必定不能自拔,那阿九呢,难不成再走苏妲己的老路,与他死在一块吗?流年很忧心,他已经没有能力再救阿九一次了,只是希望阿九能够从这****中超脱出来,他也就死而无憾了。
“我么……”阿九忽然一顿,却问道:“如果夫差投降了,勾践会不会保住他的性命呢?”
她现在心心念念的还是夫差,流年知道她心中所想,但是他亲口说出来总是不舒服的,“勾践绝对不会杀他。”流年说出口,阿九正觉得放下心来的时候,流年却紧接着道:“可你觉得夫差是那种像勾践一样甘心受辱的人吗?你以为夫差会苟延残喘而失去他做王的尊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