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是不会的……
阿九知道夫差是个多么傲气的人,就如同初佑大人,宁死也不愿意说一个错字,那样倔强高傲的人,怎么能甘心做亡国之君,受曾经自己奴隶的羞辱呢?
阿九知道夫差最后会走上一条什么路,就如同帝辛,她看着流年,一字一顿的问道,“非如此不可吗?”
流年被她眼中那不知名的东西弄的步步后退,他犹豫了良久,躲避了阿九的目光良久,最终还是一句,“非如此不可!”
阿九现在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吴国覆灭,这种无奈是不能用言语来述说的,流年知道又能如何,他经营这么多年只为了这么一刻,这就是他的修仙之道,尽管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么一条路,但想来,是老天爷让他重新遇上阿九,老天爷让他再次做选择。
那个夜里,两人相对而坐,其实心中想的却是那般迥然不同。
夫差是要对付伍子胥的,很多年前就想,王权是绝不容许与人分享的,中原各国邀吴君夫差共赴黄池,伍子胥于城门死谏。自刎于姑苏城下,死前将其双目挂于城楼之上,临终之时曰:“将吾双目挂于城楼之上,伍子胥要看着越国铁骑冲入我姑苏城!”
阿九知道这些事情的时候,已经都晚了,她想着,吴国大概要亡了吧,越国蠢蠢欲动,必定趁夫差带着举国之兵赴黄池之会争霸之时,兵发吴国。
战事一触即发……
“夫人,夫人,不好了,越军打来了,还请夫人移驾姑苏城王宫!”阿九手中的琴弦“突”的一断,阿九微微的扬起了眉头,越国的速度果真很快呢,他们是要赶在夫差带兵回援之前拿下姑苏城,馆娃宫在姑苏城外,难以幸免,宫中所有人都不见了踪迹,就连那报信的宫女见阿九没有动作也连忙自己逃难去了。
阿九缓缓的走出馆娃宫,在那姑苏山之上能够看到那越兵已经是冲着她的馆娃宫而来了,山下密密麻麻的,阿九就站在哪里,等着那所谓的同胞带着刀剑而来,领头的是正是许久未见的勾践。
此刻的他,已然不是当初那个在夫差身边那个做牛做马的勾践,王者之气已出,阿九能从那眉宇之间知道这天下运势,而今吴衰越兴,乃是不争的事实,不改的天命。
勾践只是听说这馆娃宫内有许多珍奇异宝,不过是带着大人来开开眼,又或是拿下馆娃宫,能够鼓舞士气,只是那馆娃宫之前,还站着一个人,一身雪白的衣衫,微风轻轻扬起,那眉宇之间乃是仙人之姿,细细来看,才发现此人就是容貌冠绝吴越的西施。
“越王好生霸气,如今兴兵伐吴,真乃是天命所归。”阿九于风中而立,勾践身后的兵将将整个馆娃宫都团团围住,勾践一个眼神,便让所有的人往那馆娃宫而入,不过是要些财物而已。
阿九巍然不动,勾践只觉得这女子很有气魄,他也隐隐的知道阿九与流年的关系,如今正是他用人之际,不可能为了阿九就与流年翻脸的。
“夫人为越国尽忠,如今总算是可以功成身退了。”勾践并不知道可以和阿九说些什么,只是随意的想要试探阿九,阿九知道勾践的意思,也就一笑,
勾践知道阿九的貌美,那眼神似乎都在笑颜的那一刹那可以勾人魂魄,阿九抬眼看向勾践,收敛了笑容,一字一句的告诉他,“西施不是越人,何来的为国尽忠?”她这话倒是让勾践一下子呆愣住了,他虽然知道阿九如今是夫差的女人,但他一直都认为当初进贡的越女都是他越国的眼线。
勾践莫名的,反问了一句,“只要是吴人,都要死,你就不怕死吗?”他最怕的就是别人背叛他,当初的越人都成了吴人,让他会想起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那些才姑苏为奴的记忆。
阿九根本就对勾践无甚在意,仰起头偶来,一副引颈就死的样子,往前头走了几步,“那你就杀了我呀?”那样执拗的样子让勾践越发的气愤。
勾践一时之间也不想那么多,径直的拔剑而出,直直的放置在阿九的脖颈之间,阿九却还是那一副无惧的样子,那刀剑之间似乎是让别人都胆战,所有的将士都在馆娃宫里头烧杀抢掠,而勾践还在阿九的面前拔剑相向。
那些凡间的刀剑都无法对阿九有任何的威胁,阿九走上去的时候是没有害怕的,“我叫你杀我,杀我啊!”
勾践知道阿九是流年的人,自然不能够动手,只是阿九看不惯这样的勾践,毁掉了吴国的宁静与安乐,就如同当初的姬发一样,毁掉了殷商天下。
阿九知道勾践是天命所归,但就是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你是杀不了我了。”阿九嘘叹一声,她其实情愿自己能死于凡人剑下的,那样就说明她也是有生命的,也是一个人,她想恋人,爱人,做人,可她却只是一只狐妖。
狐妖……狐么?
阿九忽然笑了笑,却是那么的苦涩,她缓缓的将勾践那刀剑推开,一步一步的往山下而去,勾践也没有拦阻她,只是看着她的背影,那步子踉跄的很,“似乎……似乎要变天了呢。”仰起头来的时候,是阴雨绵绵,一点一滴的渗透阿九的心。
真的是亡国了吧……
那日的姑苏城之战,吴国世子姬友奋力抵抗,却不甚中箭重伤,那个时候,阿九才刚刚回到吴宫。
没有夫差的吴宫,处处都是逃难的宫女,那纷乱之间已经没有了昔日的繁华,那些宫妃们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整个吴宫都大乱了,伍子胥的眼睛还挂在姑苏城之上,似乎在验证他的誓言,越军必定是要攻入姑苏城。
阿九一个人漫步在这无人的宫闱,转身之时,看到那宫门口慌慌张张的一大群人簇拥着一人而来,那人身穿那铠甲,却已经是奄奄一息,不过那胸口的起伏还证明他还活着,阿九这才看清楚那人是谁,是姬友!
阿九快步的跑了上去,推开了众人,往姬友身边而去,许久未见的姬友显然已经成熟了很多,在越国历练一遭果然是沉稳许多,可她言之所及,却只有姬友那胸前的寒箭,不能动分毫。
姬友要死了……阿九站在那里,呆愣着,不可以走过去,她怕自己会后悔,擅自改变天命,姬友的命数如此,就不能够相改。
姬友的尸体回到了姑苏城,举城同悲,阿九受在姬友的灵前烧着纸钱,风吹而过,渐渐的没有了灰烬,忽然听到殿外的脚步声,“西施,你总算是可以回去了吧。”
那声音很冷的很,他一身盔甲,满身的鲜血让阿九觉得眼睛都被刺痛了,她慌乱的跑到夫差的身边,看着他已经杀红了的眼,知道他攻入姑苏,守住姑苏城是多么的不易。
“我能去哪儿呢,你不记得了吗?我是妖,不管是吴国还是越国,我都是世人被忌讳的狐妖。”阿九站在夫差的眼前,眼中坚定的很,那种意味不言而喻。
曾经的阿九只希望得到那千年来的温暖,初佑给过,帝辛给过,夫差也给过,尽管那温暖不仅仅是他可以给的,只是她觉得只有他可以给。
换一个人,那就不叫爱了!
夜晚,在这吴宫中越发的凄寒,兵临城下之时,是所有吴国人的无奈,夫差将吴宫之中的所有宫妃都招入了清德殿,所有的女子,都坐在一起,看着上面的夫差,相对无语,夫差曾经是她们的天,而今,天都要塌了。
“今早越军兵临城下,将我姑苏城团团围住,而今只有南门可出,今夜你们都尽数离去,寡人会派将士送你们出去的,出去以后,便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
他的眼睛布满血丝,言语中透着绝望,吴国终将是要亡国的,这个认知让夫差越发的难受,他曾经想做明君,想做霸主,而今却做了亡国之君。
座下的女子都蠢蠢欲动,“寡人不是试探,要走就走吧!”一个,两个,三个,一个接着一个的离去,整个大殿之中都渐渐的空荡了起来,阿九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不动分毫,只是那么一刻之间,就是余下了阿九和夫差。
“为何不走,你以为你是妖就不怕了吗?”在那正位之上,那人缓缓开口,阿九忽然站起身来,却从夫差的眼中看出了他从未有过的慌乱,阿九猛然绘回头,毫无顾忌的跑到他的身边,就像当初阿九对初佑的时候……
倚着他的身子,如同当初的那只小狐狸,“我虽是妖,却也不是那怕死的妖,若阿九说,要随大王而去呢?”
阿九护坦抬起头来,就那样没有忌惮的看着夫差的双眸,不容许自己有一点退却,夫差伸出手去,缓缓的擦拭着她的泪水,那样子哀伤的很,和阿九此刻一般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