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道,寡人走的,是一条死路,那天路很累很长,你会怕的。”
阿九不知第一次陪初佑这这一条路了,她忽然想起流年,知道他早就已经趁乱离开了姑苏城,但他说过的话,她却清楚的很,流年说过,自己只能救她一次,若这一次,她还要随着初佑往那黄泉路上而去,没有人再能保住她。
阿九倚着夫差的身子,走在那冰凉的地面之上,殿外的寒风吹入殿内,周围很静,外面的月亮被乌云遮住,无一丝光亮。
在那姑苏城之外,那营帐之外,赫然站着一个人,穿着那雪白的长袍,看着今日没有月亮的夜空,他背手而立,看着那姑苏城,似乎能看见那王城里头的身影,他知道,现在阿九一定是在犹豫的,是放弃所有随着他上天修行,亦或者陷入情劫,再也无法超脱。
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只是有些事情不能用对错来分辨,只等着明日破晓,攻下姑苏城,自己的选择,阿九的选择,夫差的选择,三个人的命运会如何呢。
流年一个人走在那没有一丝人影的小道之上,看着所有的花草度已经凋谢,掐指一算,却算不出来那天命,忽然能够看到那眼前忽然出现的人影。
那白衣翩翩,是熟悉的气味,流年知道此刻不能够见她,只怕会动摇自己的决心,转身离去的时候,身后之人却狠狠的拉住了他,“大人!”
流年没有办法拒绝这样的一个阿九,看着她红肿的双眸,知道她是哭了很久,“我早早就让你抽身离去,你却不听我劝告,如今咎由自取,却又要来求我?”他言语之中已经是对阿九的不忿,他确实是在恨铁不成钢,那种生气其实是在在乎阿九的。
阿九明知道是这样,却没有办法,“我……”她知道自己是做错了的,但却无法抵抗天命,“我这是沉迷其中不能自拔,大人当年不也是这样。”
流年猛然被她说中心事,自然嘘叹,“凡事都要知错能改,我如今已经超脱,而你却沉沦其中,你到现在都没有觉悟吗?”流年苦口婆心的,却没有任何的办法。
错了么?阿九抬起头,看着流年,点了点头,“是,是我错了!”
流年猛然惊起,看着阿九,不置信的样子,在他的意识里,阿九都是那样倔强的样子,从不肯认错,但现在却说出那么一句“错”字,阿九猛然跪在他的脚边,已经是泪流满面,“都是阿九的错,阿九的错,可只求大人放过初佑,放过他!”
“放过?”流年听到这个词,就连步子都踉跄的后退,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阿九,那样的失望,“你求我放过你的初佑?你可看清楚了,我是谁?”
流年为阿九做的所有,都没有了意义,现在的阿九,眼中只有夫差,容不得他一个流年,他很讨厌这样的阿九,为了一个男人丧失了所有的尊严,现在还在求着自己,跪着求自己!
“我已经不是当年的流年神尊了,我现在所做的只是为了成仙,阿九,你如今这样说,是想让我再一次放弃仙道吗?”流年言语之中都在颤抖,看着脚下的阿九,却没有将他扶起来。
阿九从来没有想到这样的结果,她只是想着夫差,而没有料到流年如果要放过夫差,会有这么大的代价,她瘫坐余地,坐在那泥地之上,那陌上花开之处,忽然得蒙一丝月光。
“罢了,罢了……若是天命如此,阿九也不再强求。”阿九缓缓的站起身来,就要往那姑苏城而去,流年想拦着她,希望她不要再入那个火坑,却终究没有勇气。
姑苏城城破只在那么一刹那,吴国军队早就没有了斗志,从黄池千里迢迢的赶来,本就是败军之士,伯撼龀墙璞,回来的却只是一具尸首。
阿九回到那失去所有之人的身边,看着他发髻凌乱的坐在那王位之上,眼睛不知道在看着哪里,只是看到阿九缓缓走来才抬了抬眼,“寡人什么都没有了。”
得到过才会知道失去的痛苦,夫差是超脱不出去的,阿九越来越觉得眼前的男子,与当初的初佑大人是那般不同,那个初佑大人就从来不在乎名利,不在乎所有身外之物,什么王位,国家,其实都过眼云烟。
其实初佑……也不再是初佑了吧。
“夫差,我们离开这里吧。”阿九缓缓的开口,却是已经预料到了结局的,她只是希望夫差能够放弃,只有放弃才能够得道。
夫差却没有站起身来,只是坐在那王位之上不动分毫,“寡人是王,不知道平民百姓要怎么生活,寡人只知道,国亡了,寡人也就没有了存在的必要了。”
猛然之间,那晴空万里之际,居然电闪雷鸣,阿九连忙赶了出去,在那金殿之外,那高挂于空中的烈日渐渐失去了光芒,那是……日食?
阿九顺着那狂风而起,在那王城之上站定,那狂风所过之处都是鲜血淋漓,那是妖风?阿九看得到勾践的所有军队都渐渐的失去了战斗能力,连性命都无,阿九跃下城楼,径直的往那勾践之处而去,此刻的勾践在那王驾之上,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变故。
“范蠡呢!”阿九失了分寸的对着勾践喊着。
这三界变故恐怕都是由火焰地狱而起,趁着日食来人间兴风作浪,此刻已经是死伤无数,那勾践尽管是王者,也不过是个凡夫俗子,看到这等变故怎么能不惊吓。
勾践看着阿九从城楼上飞身下来,更是害怕不已,连威风都没有摆出来,言语颤抖道:“他,他,他离开了!”
离开?
阿九猛然心中一征,想必是昨日她求了流年,流年又想着辅佐勾践,但又顾念与自己的情分,所以还是挂了那帅印,径直的往那山野之地而去。
没有了流年,越军如何能够取得霸主之位,如何能够让吴国百姓也可以安居乐业,这根本就是逆天而为,既然是违逆了天意,就去自然会降下大劫,这日食之祸就是如此吧!
猛然之间能够看到那王城的大火,阿九整个人都要崩溃了,她知道夫差不会苟活于世,但却料不到会这么快,她顿时瘫坐余地,眼中只剩下绝望,夫差还是无法放弃自己的身份,他依旧还是回不了天界,在那条路上越走越远。
“啊……”那阴暗的天空忽然划出阿九的吼声,歇斯底里的,在对着整个天界嘶吼,不管她如何的想要保全初佑大人,可她小小的狐妖终究还是无法敌过这天命呢……
战场之上,全然是死尸,没有了任何的生机,阿九在那冰凉的地面上,没有了所有的执着,日食将光明遮住,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吗,是她太执着与自己并不能得道的东西吗?
眼前缓缓的行来一人,身着黑袍,那玉箫缓缓划过之时,是所有的仙姿,阿九扬起头来,那无情无欲的面容显然是流年,她匍匐着,拉着流年的衣角,“大人……”
流年能够舍弃所有,不再留恋凡尘,终究回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天界,而是在那九天之上,却只剩下那无奈与寂寥,居然会有那种失去了所有的感觉,在那日食之际,他还是顿住了脚步,没有再往云端而去。
流年死死的盯着那在地面上的小狐狸,很想帮她却不知道怎样才可以帮她,阿九知道他是回了天界,仿佛回到了那个曾经的流年尊者,那脸上的淡然自若与昔日是一样的。
“大人,你救救他们吧,他们都是凡夫俗子,都是无辜的。”她拉着流年的衣角,流年低下头,俯视着她的悲哀,整个人间的苦处。
只是要救他们吗?流年不觉得将眼光看向那王城的金殿,“夫差不是被日食妖风所害,救不得的。”他无悲无喜的说出这么一句话,却想起了阿九的笑靥如花。
“所有的错事都是由阿九而起,那这一切诶就应该由阿九来承担,大人,我不求夫差能够活着,我只求让这些血肉之躯得到生命,一切的一切都是阿九的情劫所致,与他们无干呀!”阿九嘶吼着,她知道流年可以做到的,流年是神,是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到的神。
可流年却清清楚楚的知道,他扬起头来,知道那天门就要关闭,他若是帮了阿九救了这喜人,自己恐怕就再没有如此好的机遇重新回到天上了,可阿九,注定是他过不去的。
“我有办法,却需要……”流年忽然顿住,只是看着阿九出神,并不说话,阿九抹去泪痕,只是那么一句,“不管要阿九做什么,阿九都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便是连死也不怕,阿九的倔强一直都是流年所知道的,她的妖灵,她的妖魄,都是将乾坤逆转的东西,若取了这两样,她就当真是死路一条了。
可流年,就是想要和她一起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