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鸨非要卖个关子,道:“谁要是能出十两银子,就能够见上这美人一面!”
“十两银子才见一面呀?”已经有人不情愿起来,阿九被红布遮着,自然是有神秘感,但只是见一面便要十两,自然有人舍不得。
那角落坐着的那男子,瞧也没有瞧阿九一眼,径直道:“我出!”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往那声音源头而去,只见那男子站起身来,颀长的身姿就让人眼前一亮,阿九也从那红幔深处看去,只是模糊的一个身影,便不能够见其他,只是莫名的觉得这声音很熟。
猛然惊起,这声音不就是在那酒楼之内,和说书先生唇枪舌战的嘛?阿九脑海中便浮现那个脸庞,想必就是那个看起来文弱的书生,不由眉头一皱,怎么他也来了这等地方。
老鸨看到这富家公子的模样,连忙快步走上去,“公子果然好气派,来,这就来看美人吧!”
男子走上前来,随手将怀中的银子扔在老鸨的手上,径直将阿九的红布掀开,只那么一眼,阿九猛然睁开眼,看着眼前这个男子,毫无惧怕之感,男子微微一笑,却是俊朗至极,“果然是个美人儿……”
这下头所有人都能够窥探阿九的容貌,这一时之间更是开始叫价,男子只是一直看着,听着那价格渐渐的从一百两涨到了五百两,他忽然将手中的折扇轻轻执起,道:“五百零一两……”
这显然就是来闹场子的,不管他人如何叫价,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加上那么一两,直到叫到七百零一两,也没有人再和他耗下去了,那老鸨已然是笑的合不拢嘴,急忙道:“成交成交,来,公子请到这边交了银两,这姑娘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给你送过去!”
众人都在感叹自己没能多带点钱,忽然一道女子的声音,在这大堂之上划下波澜,“七百零二两。”
循着那声音看过去,正是在那牡丹台上都独坐的阿九说出来的,“你……”老鸨自然惊讶无比。
“怎么,你这儿不是只要有钱,就能喊价钱吗?”阿九眉头扬起,丝毫没有一点害怕的样子,红布之下的双眼更是矫捷灵动,展露在世人面前。
“我……”那男子似笑非笑的看了阿九一眼,转而将折扇扬起,又要喊,却被阿九抢先一步道:“我说的可是金子……”
这一句话无异于在深海中砸下一块石头,就连那阔气的男子都一下子顿住,老鸨连忙跑上来,拉着阿九就道:“你,你你有钱吗?”
阿九看着这人间百态,自然知道这不过就是俗世污垢,随手将身上的虚无之物变成那最肮脏的东西,在那烛光下明晃晃的耀眼睛。
这多少人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金子,那八百两金子,居然全都是阿九的身上拿了出来,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甚至有人以为阿九是个变戏法的。
老鸨再要去看,人都凭空消失了,“啊,人呢,人呢!”这在眼皮子底下就不见了一个大活人,那耀目的金子猛然之间就变成了那粪土,那虚无之处,缓缓的落下一张字条。
男子刚好接过,与他衣衫一样的月白色,“人说钱财如粪土,特献上粪土财物,还望笑纳。”
“这是见鬼了呀这是!”男子无视着那老鸨的嘶喊,和那座下之人的震惊,径直的往天香楼之外而去。想要再找到那个身影却无果,只是觉得莫名的,那双眼睛很好看。
天色一黑,阿九也正打算朝找个地方投宿,虽然川蜀之地很美,但她并不想多加停留,想着明日往南唐富饶之地而去,但唯恐自己又被人算计着入了花楼,径直的想去城外的庙宇歇息,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在喊,“姑娘慢行!”
阿九缓缓回过身去,不是刚才那个想要买自己一夜的男子又是谁,本来在酒楼看他不是寻常百姓,而今青楼一见,也不过是个好色之徒。
“在下赵三,敢问姑娘可是山外高人?”赵三好不容易找到了阿九,自然对她刚才的手段格外的好奇,阿九本以为他要再做纠缠,但看着他言语之中很是恭敬,与刚才那个浪荡公子截然不同。
但转念想想,自己刚才那手段,在凡人眼中看来必定不是什么小本事,这赵三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阿九便笑道:“不过是些小把戏,算不得什么。”
说着阿九行了一个礼,“小女子家中排行老九,公子唤我阿九便可……”
阿九不行礼倒好,这一行礼,赵三更加的疑惑不解,阿九再天上呆的久了,人间礼节已经记不清楚,她这一常礼却是那几百年前的古礼,赵三疑惑越深,越加看不透这阿九的来历。
“姑娘可是在找住处?若是不嫌弃,赵三愿意为姑娘找个绝佳的客栈。”赵三说话谦卑有礼,懂得进退,阿九正想拒绝,忽然想起今日下午听得赵三说起这天下格局可谓是头头是道,如今自己初下凡间,许多事情都不甚清楚,倒不如……
“那就有劳赵公子了!”阿九连声道谢,尾随着赵三往自己并不清楚的地方而去,在那月色之下,小心翼翼的询问道:“似乎公子并不是这晋阳城里头的人?”
赵三转眸看她,却发现阿九的眼光似乎在别处,并没有放在自己身上,答道:“我是中原人,姑娘好像也不是蜀国人吧。”他背手而立,赫然一股气派。
中原人?也怪不得他与那说书先生争辩不休,原来是为了宋国,看他衣着打扮,说话谈吐,应该不是寻常百姓,阿九也不管不顾,径直地问道:“今日赵公子在那酒楼之中,与那说书先生唇枪舌战,说那中原将来必定一统江山,阿九觉得这实在太不可置信了。”
“原来那个时候九姑娘就已经在酒楼了?那咱们还真是有缘!”赵三不由一笑,仔仔细细的打量着阿九一眼,看了很久才恍然发现,这女子正是当时问大小周后的姑娘,只是自己那个时候并没有记得清楚,只是印象中清丽出尘,并不像在那青楼之内的额狡黠多变。
赵三笑了笑,转而道:“如今南汉误无道,川蜀之地更是奢靡腐败,更别说那南唐李煜崇信佛教,壮丁都去了做和尚无兵可用,你说,这当今天下不是中原一统却又是谁一统呢?”
赵三三两句话便将当今的形势说的头头是道,阿九细细听着,却不知道是真是假,赵三看着阿九那思索的样子,更加疑惑,一个女子,孤身在外本就奇怪,更何况她还问着天下之事。
“那或许,只是因为赵公子乃是中原之人,所以才觉得中原强盛,难道你没有看到这川蜀之地,百姓的幸福安乐吗?”阿九似乎非要推翻赵三的理论,赵三却不以为意的一笑。
带着阿九走入那热闹的客栈之中,早有小厮迎了上来,“三爷,你可回来了,可让小的担心死了!”阿九看着那小厮,大概是赵三的随从,一看就是富家公子的样貌,随意的吩咐着人给阿九开一个房间,转而向阿九道:“让他们好生打扫,九姑娘可否赏脸,在那后院之中赏月呢?”
阿九点点头,跟着赵三往后院而去,那皎洁的余光洒在那蔷薇花之上,格外的好看,阿九毫无顾忌,随着赵三在那草丛之上,席地而坐,赵三这才开口道:“九姑娘对天下之势如此在意,却不知道为何?”
阿九看着赵三这么疑惑,一定是要刨根问底的,她也就随便的撒了个谎,道:“我自小随着我师尊上山,十多年来不闻窗外之事,而今师尊已故,阿九这才下山来,自然想知道天下之事!”
“怪不得九姑娘知书达理,说起话来也是有条不紊,在那花楼之内也是没有丝毫惧怕,赵三佩服!”赵三目光漂浮,看着跃下柳树,也不问阿九在哪座山上隐居,只是在良久犹豫之后,只说了一句,“九姑娘若是不信,可以在这晋阳城中住上半月,就能够知道宋军为何能够一统江山!”
这话语豪言壮志的,让阿九不由一冽,阿九转眸之间,看着赵三那傲视天下,不由问道:“赵公子看来就不像平常之人,敢问公子可武将出身?”
赵三身子一僵,显然没有想到自己的身份,这么容易就被阿九看破,阿九看赵三这言谈举止,虽然相貌之上似乎是个书生,但那手上满是刀茧,必定金戈铁马,征战多年,而且他一口一个中原,想来也是宋军的将领,入蜀国的晋阳城,恐怕就是为了一探虚实。
赵三似乎知道阿九所想,他居然言语轻浮道:“在下可不是来做奸细的,而是……”他顿了顿,那眼角眉梢都是迷茫,“想要见一见这蜀国第一美女,花蕊夫人。”
阿九脑海之中划过那个倾国面容,笑起来的时候似乎能够勾人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