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皎月满面漆黑的立在一边,插不上话。
自从田满堂家闹开了这事,小爱就不怎么说话了,只是哭,何文氏急的不行,只得将她送到镇上来找沈泽,沈泽病中好不容易才让她听进去了,小花没有死的事情。这会又提及,小爱到底是孩子,虽然平时忍住了,这会在爹躺了两天后醒来,再也忍不住了。
沈泽哄了她一番,面上也是苦涩,已经这么多天了,却一丝消息也没有,他的心慢慢的冷了,也许小花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小爱终于不哭了,沈泽这才转向面色不定的木皎月:“你这个老女婿我认下了,以后注意点品性,那个聚宝盆我会留着给小爱当嫁妆。”
木皎月俊美的脸上嘴也歪了,眼也歪了,大吼一声,用小四的心里话说,就像一只活蹦乱跳的猴子,看着抱在一起,可怜兮兮的父女二人,又下不了手,恨不得把沈泽踹倒在地,踩成渣渣,才能解他心头之恨。
最后,终于“不打老弱病残孕”的美德占了上风,他一甩衣袖,恨恨的留下一句:“想托孤?没门!你沈氏一族当成传家宝的东西,我木皎月还没有放在眼里,再说,老子姓木,小爱姓何,跟你有个屁的关系!等你死了让你的盆陪葬,那些盗墓贼肯定****不休的骚扰你,老子才不当这个冤大头,等你没死,咱们再来算账!”
吐完了脏话,瞪了沈泽一眼,气冲冲的走了。
不过是前几日发生的事情,现在想到沈泽那句话,还让他有炸毛的趋势。
小花看着他阴晴不定的神色,又追问了句:“他怎么了?”
一句话拉回了木皎月的思绪,他身下那个抱枕已经被他给揪的皱巴巴的了。
他沉着脸,恨恨的道:“你放心,他要是死了,我保证那些盗墓贼也得吵的他活过来。”
车外,耳力甚佳的小四暗自摇头,这位公子爷以前是见到沈泽就一秒人变猴,现在一提起他就这么激动,难道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内幕,这男男相惜…唔,我什么也没有发现!
小花一噎,不知道这话做何解,姑且当做君安还是安好的吧。
木皎月看了看小花,神色缓了缓,俊美的面上有些肃冷,细长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幽色,越发看着眉眼如波,眼眸一挑:“你怎么在秦家别院里?你再不出现,沈泽恐怕要找到黄河去了,是不是秦行远这狐狸抓了你?”小花凝视着他的神色有些摸不准他究竟是打着什么算盘。
木皎月看了她一眼:“你不用这么谨慎,那个什么聚宝盆我还没放在心上,就是他沈泽双手捧着送给我,我都不要!切!你们都等着瞧,本公子的实力,不需要聚宝盆锦上添花,也只有那些傻帽拿它当个宝。”
见小花还有狐疑之色,他也不多说了,挪开了视线瞪着车顶,脸上闷闷。
“你可以送我回青山镇吗?”小花终于开口打破了沉寂。
木皎月看她半死不活的样子,皱了皱眉,说了句:“你再不回去,估计沈泽都熬不到他生辰了。”
这一语,又让小花的心揪了起来:“他到底怎么了?”
木皎月看她焦急的神色,忽而一笑,没道理他木皎月被沈泽羞辱一番,说什么女婿,被占便宜,不能从她媳妇身上讨点好处来,借刀杀人什么的还是手到擒来的。
于是敛了笑意,一脸正色,道:“旧疾复发。”说完一副痛彻心扉的样子。
“旧疾?”见小花果然面色更难看,他点点头。
“乜青禾你知道吧?”
小花点点头。
“弘治元年九月,乜富架找沈泽要银子,他本来是要带着乜青禾一起私奔的,你知道吗?”
小花狐疑的摇摇头。
“后来被乜富架追赶上来,为了保护乜青禾,他被那些蛮人抓住,丢进鄱阳湖。”木皎月一本正经的说着,还摇摇头:“哎,你不知道有多惨呢,嘶。只是听说我都觉得惨,那水中到处都是水蛭,被泡在水中一天一夜,直到乜青禾为了救他,自己跟着乜富架回去,又瞒着乜富架悄悄的放了他,说起来他们真是两情相悦啊,可惜了郎才女貌,这一身旧疾就是当日水中染上的,从此体寒无比。”
说完看着小花,小花神色沉重,她怎么会不知道木皎月存心误导她,可是这话中有几分真假,他…到底受过什么罪?想到他即便是在暖阳之下也是一片冰冷的手,以及冬日里,像是没有温度的身体,心中一抽,他一直否认自己身体有毛病,却怎么都捂不热的体质,也许木皎月的话里还是有几分真实。
眸子里氲氤一片,像是蒙了一层雾气,再抬头,她苍白的冲他一笑:“木皎月,你别骗人了,鄱阳湖可不在黔州。”
木皎月一愣,旋即拍了拍脑袋,居然忘记了这事,这段故事半真半假的拼凑起来的,想不到被她一语抓到了漏洞,他有些讶异的看着小花:“据我所知,你最远就去过麻城县,还是前段时日和沈泽一起,鄱阳湖不在黔州你怎么知道?”
小花靠在车壁上:“别当人人都是笨蛋!”
说着想起在麻城县的事情,又问道:“那成蹇英是不是你派来抢宝盆的,说的大义凛然,伪君子,说一套做一套,听说那成蹇英可是你的老下属。”这些都是胡明杰告诉她的,这些人都擅长说瞎话。
木皎月面上一冷,眸子里闪过一丝怒意,又忍住了:“本公子说了不会就不会,这事不必跟你解释。”
话说到这,车厢内的气氛陡然就冷了下来,都不再说话了。
车外,小四垂着的头微微动了动,成蹇英……居然给咱们公子穿小鞋,你等着,一会公子要是因为这个,回去吼我,摔东西,别让我逮到你,我也是有脾气的!
道路平坦了一些,小花掀开帘子隐隐可以看到不远处的灯火,有人烟了呢。
“这是什么地界?”她问了问小四。
小四头都没有抬起来,闷声道:“麻城县,临着豫州界面。”
“这附近有没有一座山,约莫两百来米,额…也就是六十丈左右吧,极为险峻难攀的山,很陡峭的,几乎是直着的,山上多石……”
小花话未落,身后倒是传来木皎月的声音:“有,狮子山。”
小花退回到车内:“狮子山上是不是有个大岩洞,很是隐秘?”
木皎月拧着眉看着她摇摇头:“这就不知道了。”
“狮子山和举水河又多远?”
木皎月看了她一眼,道:“狮子山下就是举水河。”突然神色一敛,继续道:“正对着南坡。”
小花明白了,舒了口气,那天看到的山肯定就是龟峰山,只不过换了个角度,就显得有些陌生了,她没有被带走带远,居然就在举水河边,那幕后之人到底要做什么?疲惫的闭上眼,脑子里昏昏沉沉。
木皎月突然道:“难怪找不到你,这举水河和你们大湾村那条小沟都被翻遍了,你被带到狮子山去了,看来这回沈泽遇到对手了啊。”
小花对于木皎月能够猜出来毫不意外,这点智慧都没有,哪里有这么自恋自信的木皎月。
这件事就是冲着沈泽来的?大费周折的把自己弄走,但是现在还是没有理清头绪来。
“公子爷,现在县城的门已经关了,是去别馆还是就近找个客栈?”车外传来小四平板的不闻一丝音调起伏的声音,就跟他的人一样。
小花有些期待的看着木皎月,木皎月眼尾扫过来,轻飘飘的道:“小四,直接去青山镇。”
小花心中一喜,神色也放松了些,对他的好感值顿时上升了。
木皎月轻哼了一声,靠着车壁打盹。
倦意袭来,小花这才缓缓的闭上了眼睛,醒来的时候应该能够看到君安了吧?
一路无话,小四在车外揣摩了半天自家公子的心思,最后作罢,人和猴的思维果然是不一样的,只是苦了小六,咕噜了几句路不对,还是晕头转向的多跑了十几里路,从车上就栽下来三回。
马车到青山镇的时候已经是夜半时分了,庆幸这个小镇没有所谓的门禁,除了镇东的富户们修了个门,有门禁,其他地方倒是没有阻碍。
夏日的夜里露气很重,围着灯笼看到一层层的水雾。
“公子爷,美人坊在镇东,回不去了。”
车一进城,小四就赶紧的报备路况。
木皎月嫌恶的皱了皱眉,这女人一路上居然还打鼾了,吵的他头昏脑涨,恨不得把她丢出车外去。其实这也不能怪小花,本来她就是受了凉的,鼻子微堵,睡的迷迷糊糊的,也很不舒服。
“直接去找沈泽,爷给他这么大的礼,还不值当他招呼我一晚?”话落,马车直接左拐,去了镇西。
车到娘娘庙的时候,四周一片漆黑,只有淡淡的月光,小四自发的去敲门,“叩叩”的敲门声,在夜晚听的很清晰。
黄金贵出来开门,待看清半夜扰民的人,俊秀的眉毛拧成了一条直线,不知道我们公子正生病么,大半夜的。
他脸色不好,探出头来的木皎月脸色更不好,从车上下来,对车内还在呼呼大睡,毫无睡姿的女人视若无睹,这一家子人,没少吃他们嘴上的亏,这只当是个小惩戒吧!
不管怎么样,这里有空房间,木皎月有厚脸皮,头一回,他也不去吵醒沈泽了,乖乖的住进了黄金贵安排的房间,只字未提。
小四赶着马车进了院子,看着木皎月潇洒的背影,略一思索,将两根缰绳都系在院子里的一颗树下,就进了屋。
两辆车内,不同的人,睡姿倒是相差不多,小花抱着一方软枕,榻子又小,睡的虽然不舒服,但是也没有醒来的迹象,另一边的小六,车厢不比小花这边的精致,他倒在车板上睡得正香。
正睡得迷迷糊糊间,小花突然听到一声惊雷,腿一伸,从矮榻上滚到了马车上,昏昏沉沉的起身,又撞到了车顶,这下算是彻底的醒来了。
再看看车内,木皎月早就不见了人影,撩开帘子往外看,入眼的首先是那棵金桂树,尼玛把她系在树下,还是雷雨夜里,也太不把人当人看了,待看清楚周遭的环境,才恍然,这里可不就是娘娘庙,心中欢呼一声,正要伸出去的腿再看到一个黑色的人影后顿住,缓缓的放下了车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