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我给你的那个小小圆萝 ,前几天看着小爱拿着在玩,我给你带来了,这东西,可得尽快吃,等你过了这个小月子,就能派上用场了。”
说着从脚下的篓子里,果然就拿出那个已经有些干瘪的圆萝 ,小花嘴角一抽,沈泽一手端着糖水,一手正放在门边上,动作顿了顿,心中哀嚎一声,他还真是过不去这个坎了,为啥谁谁谁都觉得是他不行?
无比幽怨的将糖水递给小花,给她一个“你懂我,是吧?”的****眼神,小花慌忙垂下头,将那碗糖水一饮而尽,斜着眼将空碗递给他。
邱嫂子犹豫了一番,还是道:“我来的时候正好见着有田订亲的那家,听有田喊那个叫什么兰香婶的,和他们家大儿一起去了你娘家。”
小花一听就有些急,这春桃娘,真是……
邱嫂子拍了拍她的手:“别担心,你四姐夫可是跟着的,家里不怕镇不住场子,再说,有田是个好小伙,错过这家,还有下个更好的,就是你娘啊,这一辈子好强的,这事不定心里多难受呢。”见小花有些担忧,她道:“你也别忧心,过去了这个坎,以后就和顺了,这过日子哪里没个波浪。”
小花想起蒋氏,又是一阵酸涩,这个娘,真是……这么急躁,平时瞧着比田老爹利索结实,生病都少,这一急就中风了,要是哪天她知道自己不是她闺女,不知道作何想。暗暗打定主意,绝对不能让她知晓,亲妈回来也不能让她们见面。
沈泽默默的听她们家长里短了半天,邱嫂子要回去了,他忙拿了药材,交代了一番,这是给蒋氏的,至于他那个大舅子,找个好姑娘倒是容易,就是难找心头好,另外他也想见见这个叫做春桃的姑娘到底对有田有几分情谊,关于有田,倒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再说上回那个顾全,不是说的顶呱呱的么,这媒人还是他呢,看他怎么自打嘴巴,想到这,他恨不得找个人回去偷偷听了对话,回来讲给自己听。
若是被人知道他堂堂财神爷,居然变得这么八卦,尤其对这种家长里短,还是渴望自己连襟吃瘪的行为,传出去,不能愉快的做人了,自己无声的笑了笑。
眼睛一眯,见到从门外进来的张东升。
忙收敛了笑意。
“你,过来。”张东升一进门就不太客气,冲着他伸手一指,像是指示他店里的小厮。
沈泽不愉快了,还是走了过去:“何事?”
张东升冷着脸,在院子的一角,打量着沈泽:“除了江心巧,还有多少人知晓你的身份?”
沈泽一愣,张东升又追问了句:“小花可知道?”
张东升虽然只是个小镇掌柜,但是为人相当狡猾,他这人说话少有直截了当的时候,总是绕了数个圈,你自己感觉没说什么,他却知道了不少。
沈泽对他有些了解,也不跟他拐弯抹角,他这么问,自然有他的道理。
于是点点头,道:“娘子早就知晓了。”
轮到张东升楞了下,这小姨子…还娘家都瞒的死死的。
他眉头一皱,也不跟他东拉西扯了,盯着沈泽,一脸探究:“今天衙门里贴了告示,说是发现了一具尸体,经过验证就是大湾村的秀才何晋,现在恐怕消息已经传出去了,不多久,就会传回大湾村!”
沈泽面上无波,眸底黑沉,他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这…是秦行远,他想干什么?再让自己暴露一回实力,还是让官府来抓人?还是‘晓’组织里其他的人…?打自己个措手不及?就凭借身份这个问题?
张东升见他这模样,一时倒是吃不准到底这厮是不是杀了何晋的凶手?
沈泽将他的神色收入眼底,沉声道:“我不瞒你,这事非我所为,而且这个何晋死了都半年了。”
张东升面上狐疑,沈泽继续道:“我娘子也是知情的。我并未瞒着她。”
张东升不语,心中却是相信的,这个连襟弟虽然看着高深莫测,但是…他相信小花,自然也信任他了。
陈三皮突然从外面推门冲进来:“老大……”待看到张东升也在,面上稍顿。
张东升什么想法,沈泽没工夫去揣度了,冲陈三皮道:“说。”
情势紧急,也顾不得了,陈三皮扫了眼张东升,很快的移开了视线。
“不知道什么人捣鬼,衙门里一面派人去了大湾村找何家来认尸,一边有人冲着咱们来了,说是有人举报了,杀人者就是假冒的何秀才,我已经让人拦着那群衙役了,拖不得多少时间,摆明了这回是冲着咱们而来的,我问了阿光,说是衙门之前并无风声,他们是突然接到命令,他自己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老大,要不要先避一避?”
沈泽回头,看到小花探出头来,他转过身,冲她安抚的笑笑,还未及开口,门外脚步纷沓。
“大湾村何晋何在?”衙役已经到了门口了。陈三皮脸上微僵,张东升看向沈泽,目光沉沉,有些担忧。沈泽收回了视线,眸子一敛,转向门口。
“我就是。”他淡然的道,面上镇定。
小花匆忙下床来,何晋明明死了这么久了,还是秦行远弄的,现在这件陈年旧事被翻出来,他是意欲何为?
刚跑到门口,来了六个衙役,其中一人颇凶神恶煞的道:“现在有人告你谋杀在前,冒充在后,到衙门问话!”
“君安…”小花喊了一声,有些焦急。
沈泽对那个衙役说了句:“现在只是别人告我,说明并未定罪,容我和我娘子说几句话。”说完,也不等衙役的答复,就转身朝小花走来。
“别担心,不会有事,人不是我杀的,你知道的,嗯?”
小花点头:“我跟你一起去,我也算是人证。”
沈泽笑笑:“为夫这点事情都搞不定?娘子又小看我了。”
小花一脸正色,道:“不管你能不能处理,反正我是一定要去看着的,你若是贼公,我就是贼婆,明明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说着白了他一眼,“反正没有杀那谁,大不了,我带着你逃出去!”
沈泽心中一暖,揉了揉她的头顶,伸出手,握住她的,“走吧,贼婆,上了贼船这辈子你都跑不掉了。”
小花“嗯”了一声。
这边陈三皮已经利落的打点好了这六个衙役,此时他们虽然看着神色不好,但是态度好了许多。
小花冲张东升道:“姐夫,别担心,他没有杀过人,不会有事。”
张东升瞪了她一眼,她笑笑,跟着那衙役一起出了门。
一到衙门,这公堂都准备好了,就差沈泽这一个被告。自然此时原告也未出现。还有何大伯他们据说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小花叹息了一声,不知道这个重磅炸弹会不会将大湾村给掀翻了,肯定会传到田家去的,说不得小爱也知道了……这事闹的,不知道说的证据又是什么?
她被隔在公堂外,只能站在人群中,看着沈泽走进大堂。
第一次进公堂,居然是为着这事,青山镇不大,杀人顶替这样的案子在湖广府都算是大案子了,此时镇上知情的人就不少,何况幕后的人存心往大了闹,公堂外倒是人挤人的。
沈泽沉着的步入公堂,清朗的声音不卑不亢:“学生何晋,叩见大人。”说是这么说,但是却并未下跪,秀才也算是入了“士”,虽然是最末等,但是见县太爷是不需要行跪礼的,只需弯腰鞠躬即可。
“大胆沈泽,你假冒大湾村何晋,并将真正的何晋杀害,可有此事!”公堂正中“明镜高悬”的牌匾下,一脸正气的中年男人,神色严肃,拍下惊堂木,掷地有声。
“并无此事。”沈泽慢条斯理,但是清晰的道。
那县太爷就料到了他会这么说,冷哼一声:“无耻歹人,不见棺材不落泪,本官给你机会坦白,你不接受,现在就让你心服口服!来人!呈上物证!带人证!”
县太爷左下首的案桌前,一个三十多岁的小胡子师爷双手拿着一张纸,恭敬的呈上,县太爷拿起来,扫了一眼,点点头,那师爷又接过来,走向沈泽,摊开那张纸,先是对着公堂外的人群,展示了一番,小花挤在最前面,自然是看见了,目光一凝:居然是她的婚书!还是有沈泽真名的婚书!这张婚书她一直放在梳妆匣子里……看来有人将手伸进了她家里了。
突然耳边响起一声调笑:“哟,这是什么呀?那个婚书来,怎么羞辱我们这些到了年纪没有成亲的光棍呢!”是陈三皮。
紧接着,又是一声:“这也能算是证据?大人,你不是弄错了吧,据我说知,公堂上站着的被告,他媳妇可是我表姐,叫做田小花的,这上面是田薇,这男的,叫沈泽,这都什么呀!”说完,人群中一阵哗然。
小花侧过头,见到许祥,许祥扫了她一眼,转开了视线,紧跟着,他就被带上了公堂,原原本本的又说了一遍。
“这张婚书,男的名字不是堂上人,女的名字亦非堂上人的媳妇,不知道用这个是想要说明什么?”许祥不假辞色反问了一句。
县太爷面上闪过一抹怒色,但是到底也不能说什么,对呀,这张婚书想要说明什么?这个男人是沈泽?但是女的可不是田小花,大湾村何晋的媳妇是叫做田小花的!
一纸物证,被告一句未辩,就这么被出局了。
许祥冲着沈泽“哼哼”了两声又退回到公堂外,依旧是站在小花一侧,目光盯着公堂,都没有看小花一眼,小花多打量了他几眼,看到他耳朵微动,有些泛红。
县太爷听着围观人的窃窃私语,“啪!”的一声,“肃静!带人证!”
话落,从公堂后先出来一个衙役,衙役身后跟着一个女人,上着素白粗布大褂子,下身是一条蓝色布裙,衣长则裙阔,身段苗条,只是头发有些蓬乱,垂着头也看不清脸。看她这背影,也丝毫不觉得熟悉…若是人证,当初见过何晋之死的…还有一人,便是那疯了的吴秀儿!说是被远远的嫁了的!
果然,这女子跪地:“民妇吴秀儿,青山镇吴家湾人氏,当初亲眼见着何晋被这人…”说着,她指了指沈泽,又飞快的收回了手指,“所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