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听见差点没有笑喷了。
但一看别人都愁眉苦脸的,颇为认同的样子,忍住了笑。
何大伯愁苦的表示认账,但是拿不出十两银子。
何晋低着头,小花看不出他的神情,周秀才口沫横飞了半天,看何大伯一脸苦瓜相,转向何晋:“何晋,该怎么办,拿出个章法来!”
何晋抬起头来,表情淡淡的,甩出几个字:“后天会送银子过去。”
周秀才这才不知声了,带着几个族人离去。
“大山,这事……”
何大伯还要说什么,被何晋阻止了:“大伯,这事交给我吧,我来想办法,强子哥也别太自责,不关你的事。”
何强一脸苦恼:“要是我把绳子系紧点……”
何晋一抬手,不让他再继续下去:“要不是你们去帮我……这么说来源头还在我,我应该要担起责任的。”说着还看看小花,小花没出声,心中却猛的一跳:何晋哪里还有钱,难不成,他会去找那个张鑫要钱?
小花想着心事,有田跟她说:“姐,别急,大不了咱们把你说的姐夫的扇子什么的卖了。”她都没心思听。
心事重重的回到家,何晋没再纠结钱的事情,只是问小花:“上午哪里去了。”
这时候怎么能够说实话,于是小花道:“有点事情去了趟镇上。”也不算撒谎,怕何晋又追着问,又道:“钱的事情打算怎么办?”其实她更想问的是:“江心巧是不是在秦家,你们是不是图谋别人的钱?”忍了又忍,总算忍住了,好吧,她就是个憋不住话的人。
“你不用担心,我去找朋友帮忙。”似乎怕小花不信,又道:“我在青山镇认识不少朋友,还有同窗,总有办法,你不要担心。”
被这么一打岔,他也没有继续追问,小花却没有轻松多少,有些复杂的看着何晋,真的不相信这个酸腐秀才,整日里把君子挂在嘴上的人,会有什么龌龊心思。
何晋进了屋,没有看见小花欲言又止的样子。
而小花,怕自己一个忍耐不住就会脱口问他,他要是有心隐瞒的话,就别想知道真相了,拼命的找事情来转移注意力,在厨房整出了一桌子菜,吃了饭之后,总是让何晋看不着人影,一会劈材,一会浇菜,一会挑水的,最后又背着篓子带着小爱跑出去找有田。
何晋悠闲的想:自己的娘子好像太能干了点,今天本该他的家务都被做完了。
晚上,因为教女的事情,何晋总算见到了小妻子。
自从小花公然反对何晋教导小爱的方法之后,两人就杠上了,今天本来小花不打算跟他争,免得忍不住不该问的都问出口。
何晋这家伙居然主动道:“今天你来讲吧。”
想起他坚持要讲《女戒》、《女论语》、《二十四孝》两人苦争一番的情景,小花讶异的多看了他两眼。
母女两个闹成一团,闹了好久,才安静下来,开始讲课,当然故事什么的,实在是记起来的不多,要是给何晋挑刺,她还是很能的。
于是就教诗歌,或者纯粹的识字,何晋还有不少的书,可以做教材。
总算小爱睡着了,她身子一歪,搂着女儿软乎乎的身子进入梦乡。
猛然惊醒,窗外“哗哗”的雨声,一场秋雨一场寒,小花拢了拢背子,身手抱住肉呼呼的一团,温暖舒服的轻哼了一声,这才发觉,房间内的蜡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灭了,被子上面搭了一层毛毯,眼睛一闭,正要入眠,突然听见屋外有异动。
难道有小偷?小花轻手轻脚的爬起来,靠在门边,拉开一条隙缝,堂屋内黑漆漆的看不清楚,隐约有个人影晃动,然后堂屋大门被关上,接着那人推开了她和何晋的房门。
小花屏住呼吸,这蟊贼是外乡人吧!我田小花的家里也敢闯!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间,摸了把扫帚当武器,往那房间靠近,门居然没有关,就不知道何晋在房间里被怎么样了!
在门口停顿了一会,没有听见异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就怕别人门后偷袭,稍一思索,一脚踹开门,先发制人,那贼进去时间够久,搞不好秀才都没命了。
“嘭”的一声,门被打开,小花往床上看去,何晋惊愕的坐起来,张了张嘴露出一口白牙,在黑夜中很是晃眼。
“有人进来了!”小花一边挥舞着扫帚,一边摸索打火折子。
“哧”的一声,室内亮了起来,房间里除了自己和何晋哪里还有别的人影,窗户也是好好的关上的。
何晋目瞪口呆的看着小花打开柜子,抽屉,门后,甚至爬到床底下一阵扫荡。这才回过神来:“我刚才去了趟茅房。”
小花满头黑线,这乌龙出的,看看何晋又有些不满:“你这家伙半夜三更往外跑,要吓死人啊,说,半夜出去几次了?”
何晋满头黑线,躺下翻了个身,面朝里面不搭理她,哼,这是问的什么话啊,分明就是说他……
被吵醒的小花气性很大:“你说你怎么半夜老要上厕所?不会有什么隐疾吧…”说着,放下扫帚,才发觉自己的里衣早就敞开了,露出一大片肌肤来。
何晋猛地转过神来,瞪着小花,眼神泛着幽光,小花看着那渗人的目光缩了缩,听得他道:“还不快到床上来!”
小花正想反驳一句,见他平板的像是被熨斗熨过的神情,眼神恐怖,再说穿成这样确实有些冷,于是难得顺从的爬上床。
何晋躺在外侧,一眨不眨地盯着小花,可惜这个小媳妇动作太利索,没看到什么,遗憾的叹了口气,等她盖好被子,才爬起来吹灭了蜡烛,摸索着回床。忍了又忍,终于忍无可忍,伸出手,拢紧了自己的被子,翻过身,面朝外呼了口气。为什么别人都是软香在怀,他却要一个人孤零零的入睡,到现在还没那个泼皮嘲笑!
身后小花被他那眼神看的一阵紧张,见他翻过身去,压迫感顿减,刚长舒一口气,被子里伸过来一只手,正想给他一巴掌,又听他道:“我们都成亲了,娘子,我不勉强你,你得给我机会。不然,嫁给我干嘛?”
小花一愣神,手被握住,心中一跳,抽了抽手,没有抽出来,默了。
“娘子……”何晋握紧了小花的手,翻过身来,黑暗中小花看不清楚他的神情,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的热量,他的呼吸,他手上因为常年握笔在中指上留下的薄茧,他摩挲自己的手心带来的酥麻,还有被紧盯着的迫人感都分外清晰。
良久见他不再有动作,原本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折腾了一天太累了,慢慢就睡着了。剩下何晋翻来覆去的满怀怨念。
第二天一早起床,何晋还在熟睡,小花轻手轻脚的下床,就见一条泥浆脚印从房间到堂屋,门口也有,院子里铺的是石屑,上面也有脚印,直到院门口。
而堂屋门背后挂着的雨伞也还是湿的!
小花一时气急,去摇醒何晋:“你给我起来!昨天晚上你哪里去了!”
何晋睡的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见到小花凑近的脸,“啪嗒”一声凑上前亲了一口。
小花气急败坏:“你给我起来!你晚上死到哪里去了!”
何晋拍拍头:“娘子,我昨天被你折磨够呛,一晚上没睡好……”
“说!你半夜出去当采花贼?还是偷鸡摸狗?”
“我……”何晋正要说话,屋外传来一阵拍门声并叫嚷:“快点开门,小花姐,是我呀!”
小花听这声音,瞪了何晋一眼,只好按下话头,疑惑的前去开门,门外站着的居然是几个月没见的陈三皮!
陈三皮一见小花舔着脸:“姐,恭喜恭喜啊,想不到我一回来就听说你嫁人了,你说你嫁了人都不出门了,见上一面还真是难呐!要不是昨天晚上碰到何秀才,跟他说起来,我哪敢来打搅你啊!哎哟,你看你气色多好,哎呀,再看看何秀才……”
小花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何晋已经穿好衣服出来了,就倚在门边,一身青衣,同色腰带,很是利落。
“你看他满脸土色,眼圈发黑、浮肿,明显就是被你吸干了,大姐,你果然厉害!”
小花一巴掌拍在他身上:“口无遮拦!”
陈三皮冲着何晋咧咧嘴,挑挑眉,见何晋目色一凝,摸摸鼻子,讪讪的笑笑,跟在何晋身后进门了。
陈三皮仍旧是那身脏兮兮的大袍子,头发用一个藤草绑着,有一多半都披散开,遮住大半张脸,好像多了些肉,看着没那么渗人。
“最近看来混的不错啊!吃什么了,都长肥了。”
“贴秋膘,不然到了冬天可不得冻死啊。”陈三皮坐没个坐相,在椅子上扭来扭曲,跟屁股上长了刺似的。
何晋敛眸不语,倒是陈三皮三两句话后就看向何晋,神色有些不自然。
“你们怎么认识的?”小花率先发难,闻到了奸情的味道,这两人有古怪!
“额……大姐大,你真的要我说啊?”陈三皮神情纠结,有些难办。
何晋淡然的倒了一杯水,慢慢的喝下,又看小花,本着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的心态:“你让我来找他让他打消婚约嘛。”
“我看何晋和谁都说不上话,居然能跟你昨天干什么去了?”
“姐,怎么说话呢,好像我陈三皮是狗都嫌,我和你家这个秀才那是相逢恨晚,酒逢知己千杯少。昨天晚上嘛,我和秀才关系这么好,他知道我住的那个山神庙漏雨,天气又冷,就去给我送了棉被。”
小花狐疑的看着何晋,这人怎么可能这么善良!
“饭可以乱吃,话别乱说。”何晋总算说话了:“陈三皮明明是你到我家里来偷东西被我逮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