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落小花脸色一变,揪着陈三皮的耳朵:“你这家伙,胆子不小啊,偷到我家里来!”
“哟哟哟,疼,疼,疼,我哪有!我哪里敢来啊?”
“你昨天来偷鸡蛋,你说我娘子心善,给你鸡蛋都是可以的,是不是?我怕我娘子对半夜外出产生误会,让你来说清楚,凭我一个秀才,拿了帖子去衙门,逮你还是能够做到的,何况你这样为祸乡里,大家早就厌烦你了……”何晋慢吞吞的说完,眼神扫了眼陈三皮,杯盏在手心转了一圈,神色平静。
陈三皮暗暗叫苦,这大爷真是难伺候,为他上山下海、为奴为婢的,居然这么说我,果然还是高估了这位大爷的良知。这边大姐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还揪住耳朵不放,也不好得罪,早知道今天就不上门了,纯粹是自己找抽,清官难断家务事,巴巴往跟前凑,再有这事,让他自个露馅去,我是死也不会再来了,对!不仅不来,还要绕着走!
打定了注意,这次就当倒霉:“啊……是是是,我活该,我是来道歉的!小花姐,快放手放手,我耳朵都要拧掉了!怕了你们了。”
“揪你几下算便宜你……”话还没有说完,小爱从房间叫了声“娘”,小花忙放下陈三皮,这家伙突然跳起来,一溜烟往外跑了。
陈三皮一口气跑到村口,这才低着头猫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喘气。
大丫端着装满脏衣服的木盆,看见陈三皮,赶紧扭头,路就这一条,也就这么点宽,不得不从他身边过,于是别扭的偏着头走。
陈三皮歇的差不多了,直起身来,看见个小姑娘避他像瘟神似的,原本他是不理会别人也不稀得睁眼看人的,但是今天被那两夫妻折腾了一番,一口闷气默默忍下了,心中不爽,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冲着她“哟。哟。”的叫了两声。
大丫红着脸,飞快的跑了。
陈三皮“哈哈”大笑了几声,却也不敢做的太过分,要是那些古板女子因此一根绳子自我了结了,那就是徒增罪孽了。看了看那落荒而逃的小身板,轻笑两声头也不回的走了。
小花收拾好了女儿,一家人吃过了早饭,忍了半天总算憋住了话,随后何大伯上门,拿过来二两银子,有田也拿来一把铜钱,小花默默的算了算,凑齐了。
还债的问题被摆上台面。
姐弟俩相视一眼,提出商量了好久的对策:“不能变卖你那些宝贝?”
何晋脸一黑,没有商量的余地,有田手上握着的卖了一盒狼毫笔的银子,就没敢拿出来。
何晋出门,小花也要跟着去,正好这时候何苗来找她一起去看看大丫,大丫很快就要成亲了,今天要去送添妆,小花无法拒绝,幽怨的看了眼何晋,这家伙头也不回的走了。
等小花从大丫家回来,把小爱交给何文氏,找了个由头,一头扎进龟峰山,抄了小路飞快的往镇上赶,心中忐忑不安,像是去抓奸的小媳妇,暗想:这是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只要何晋不是去找张鑫,自己是要去证明何晋不是秦行远说的那么卑鄙,全部都是秦行远瞎猜,张鑫就是江心巧,何晋和江心巧勾结,都是秦行远的被害妄想症。
脚步走的飞快,几乎创下自己拉练的最快纪录,进了青山镇刚到下晌,直奔贵祥楼,秦行远不在,但吩咐过店里的掌柜了,掌柜热心的把小花迎进门,又派了伙计去请秦行远。
小花等了一刻钟,秦行远匆匆而来,面色不怎么好看:“张鑫出门了!
两人脚步如飞地赶到秦行远说的娘娘庙,分头去找,刚进娘娘庙,还没进大殿就见到了何晋,小花面色大变,恨不得扑上去,揍死那厮,又怕叫他发现自己跟踪,坏了计划,再说抓奸抓双,拿贼拿脏,也许只是巧合,或者这家伙来娘娘庙看朋友?
握紧了拳头,躲在一个参天古树之后,看着何晋的身影消失,小花大脑发胀,心中突突直跳,到了送子观音殿,大殿内这个钟点倒是没有什么人,突然见到张鑫神色慌张的从后殿的帘子后出来,小花瞬间怒火从心头烧起,脑子里闪过三个字:狗男女! 小花跟着张鑫出来,突然被身后窜出来的男人撞了一下,这男人身材清瘦,一袭白色长衫,头上裹着方巾,正儿八经的书生打扮。
小花后退一步,让他先走,待看清那男人的长相,不由得多看了两眼,没听说何晋有兄弟啊!
这人年纪和何晋相仿,也就是三四分相像,但气质极为相似,就连走路的姿势都有几分相似。
这男人刚离开,秦行远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很显然他也见到了刚才的情形,两人快速的跟上。
出了娘娘庙,早就不见何晋的踪影,倒是见到张鑫的轿子,旁边还有个小丫头跟着正给一群乞丐发铜板。
突然袖子被一双脏兮兮的手抓住了,小花一回头,居然是陈三皮!
“小花姐,你来这干啥来了!”
小花疑惑的来回打量他:“陈三皮,你现在改做乞丐了?”
陈三皮嬉皮笑脸的样子:“现在兄弟多了,没办法,多个身份多条路嘛,娘娘庙里好心人多。小花姐你怎么一个人跑这里来了,哦,我知道了…”说着露出一个贼兮兮的笑容:“我看见秀才前脚刚走,你就出现了,是不是怕秀才在外面偷吃啊?”
小花眼神一闪,亮晶晶的盯着他。
陈三皮拍了拍胸脯:“小花姐,我跟你保证,要是看见何秀才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我肯定马上跟你说,绝对不会让他再长歪了!”
“他来这里你见着了?来做什么来了?”
陈三皮指了指拐角,那有个人再卖字画的:“看到没,那个人,刚才看见何秀才和他说话呢,应该是来找他的,那人就住在娘娘庙里,平时卖字画为生。”
小花心里一松,“那个书生见过没?”说着指了指那个正在书画摊子前打量的男人。
陈三皮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被头发遮住的眼底划过一抹深思,摇摇头:“没注意过。”
眼见那人要走,小花顾不得和陈三皮说什么,赶紧跟上,倒是身后的秦行远多看了陈三皮几眼,陈三皮对他龇牙咧嘴的笑了笑:“大爷,行行好,给点银子呗!”
秦行远摸出一个碎银子扔给他,他笑嘻嘻的接下,看着小花和秦行远走远,脸上笑容敛去,掂了掂那银子的分量,又笑了,黑心秀才碰到田家小花……啧啧。
听了陈三皮的话,小花放松多了,更愿相信何晋是来找那个卖字画的人借钱。只是这个书生,直觉这个人跟何晋脱不了关系。
这书生像是心情极好,一路上是很悠闲,左看看,右逛逛,还买了脂粉头钗,也是,他这个年纪肯定早有妻室。
时间不早了,赶回家估计都要天黑了,既然何晋和那个张鑫没啥,就不打算浪费时间再跟着那个书生了,以后找陈三皮跟着就结了嘛。
刚打算跟秦行远打个招呼先回家去,就见这书生进了一间赌坊。
两人对视一眼,尾随而入。
小花还是第一次进赌坊,这间赌坊不大,这时候人也并不多,“开大”、“开小”的声音此起彼伏,很快就找到了那个书生。
他双眼放光,盯着赌桌,全神贯注的模样像个瘾君子,小花心内不齿,居然会觉得这人和何晋相似,呸,完全不像,何晋就只会对着他那些宝贝书流口水,当然偶尔晚上会呈现这种神态……还是有些像。
秦行远见小花有些发呆,也注视着那人:“想不想验证张鑫就是江心巧?他们应该是有些关系的。”
小花不是没有疑惑,问问他认不认识何晋也好,免得存疑,虽然她相信世上人千千万,有相似的没啥,但是相似还从同一个地方出来,要说没有关系,可信度有点低。
两人上前,秦行远拍了拍那书生的肩膀,正好,赌盘揭开,那书生一拍桌子,很有气势:“娘的,居然是小!别搭爷身上,这把,爷还是买大!”
说着拨开秦行远的手,秦行远又按住他的肩膀,那人终于不耐烦的回过头来,待看到秦行远的脸,突然闪过一抹慌张,很快就镇定下来:“干什么!别妨碍爷的兴致!”
秦行远一把将他拖出来:“兄台,只是有事请教,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
那书生闪过一抹恼怒,挣扎两下:“松开,有话说话,快点!”
秦行远松开手,他扯了扯身上的长衫,突然退了秦行远一把,往外就跑,秦行远迅速的追上,那人后退过程中,见到小花,突然抓起一把椅子甩向那边赌的正酣的人群。
“哐当”一声,赌场炸开了锅。
“哪个不要命的到赌场闹事,阿三,把门关上,不给点教训,当爷们是摆设!”一声粗狂的声音响起,小花心一提:卧槽,这事闹的!
赌场门口的人听到命令,迅速的关上门,瞬间室内乱了套。
那书生趁乱喊了声:“是秦家少爷来捣乱!就是他们!”
秦行远面无表情,四下都是人,早不知道那厮躲到那个角落里了。
可以确定,这人肯定和张鑫认识的,不然怎么会知道他的身份?他来青山镇也才最近的事情。但是和何晋的关系?就不确定了,张鑫的身份绝对不会出错的。
不及多想,秦行远很快就被团团围住,念在相识之谊,虽说这家伙让自己胡乱怀疑了一把何晋,但是……太久不动,容易生锈。
小花不由分说,一个飞踢揣上了迎面过来的大汉,那大汉哪里想到这个乡里土妞这突然一击,脸上被踹了个脚印,要说刚才只是平淡的要教训闹事的人,现在就是怒不可遏,被个娘们踢脸,传出去不用活了!
秦行远自顾不暇,多半的人都围着他,分身无术,也只能默默的替小花捏把汗,见她几个回旋,翻身,上踢,过肩摔,打的不亦乐乎,暗暗心惊,想不到,这女子……生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