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若,今天可吃得开心?”
“恩。”
我很认真的点了点头,皇上又深深的笑了,他居然也有一对笑窝,和蝶舞不同的是,他的酒窝很浅,若非仔细看,是看不清楚的。
酒窝——这样的酒窝——
我似乎在哪里见过,在哪里呢?
“有刺客,保护主子!”
什么!
有人行刺皇上?
我想看个究竟,连忙去掀帘子,却被皇上单手扣住,他沉着气,安和的摇了摇头,我便听话的收回了手。
“刺客人多势众,主子务必小心!”
头有些疼,讪讪的想,不过出来吃顿饭,居然还碰到这种事情!
看来,以后不能和皇帝这样身份尊贵的人出行,极容易遇到危险,被他连累多不值得呢。
其实,后来想想,才发现,是我连累了他。
“主子!”
一声怒吼,是方才抱我飞过王府高墙的侍卫,皇上叫他子剑。
“嗖!”
我还在想象外面的情景,突然一支羽箭飞过眼前,正正的扎在了我身旁,我怔怔的,看着马车吊帘撕裂,怏怏的坠了下去。
原来,这儿是一处僻静小道,周围除了几株青柳,便是一片空旷的草地。
“嗖嗖!”
又是接连两支箭,一支勉强被皇上手中的扇子挡下,另一支,就刺在离我心口不到一掌的位置。
生死,仿若只有一线之隔。
“嗖!”
又是一箭,径直在我额边飞速掠过,几缕青丝,悠然飘落。
“不好,他们的目标是间若!”
皇上大喊,外面的侍卫一听,都连忙向马车靠拢,可又甩不掉黑衣蒙面人的纠缠。
我突然想,射箭的人,在哪里?
他或是她,长什么模样?又为什么要置我于死地呢?
“间若!”
我的瞳孔骤然放大,木然直视前方,箭气在眼眸里闪过,我是要成为靶子了吗?
可是,当皇上急剧的将我扯过去的时候,那支箭,霍然穿透了皇上的右臂,微微刺进了我背上的肌肤。
我突然间很恨自己,我明明可以自己躲开的,可是我却在这种时候走神了,我为什么会这么冒失,在这种情形下,我怎么可以不认真一点!怎么可以!
而且,就在前一刻,我还在怀疑这个帝王居心叵测,我还对他虚与委蛇,我还骗他!
我真的是,不可饶恕!
“主子!”
那些侍卫见状,都拼了命的打退那些黑衣人,射箭之人似乎也很满意今日的收获,不再偷袭我们,瞬间攻击者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主子!奴才护驾来迟,奴才该死!”
溜须在夜色中出现,冲到了马车面前,他焦急万分的模样,反而唤回了我的一点理智。
我捏紧食指,指尖用力按住皇上的右臂天府穴,汹涌出的血渐渐变得缓慢。
“立即送主子回宫!”
溜须命令道,一旁的侍卫迅速上马,我看着已然昏厥的皇帝,心里翻滚如潮。
苦涩夹杂在泪中,一颗一颗滚落,却又立刻涌上心头,挥之不去。
“间若,朕——没事。”
我的眼泪顷刻间无法控制,簌簌落下,湿了皇上的脸颊,我茫然失措的伸手胡乱的去擦,皇上的脸白皙干净,怎么能沾上咸涩的泪水呢!
“不哭,乖!”
“皇上,间若想——想先回去了。刘公公,麻烦你按住皇上的天府穴,以缓血流。”
皇上的眼眸闪过一丝失望,我的心狠狠的抽了下,对不起皇上,我必须回去了,再迟些师父一定会发现的,我不想让他生气。
“停车!”
“主子?”
“子剑,你立刻——送间若——回王府!”
“是。”
当子剑将我扶上马的时候,我看到了挥鞭赶车的溜须身后,默默看向我的皇上,他忍着剧痛,眉头紧锁,却硬是露出了一丝抚慰我的笑。
耳边是离开仙雅轩的那一刻,皇上对我说的话:“间若,若哪日觉得困于王府心烦了,随时可以进宫,朕的宫门时刻都给你开着。”
左手里,原本冰冷的宫牌,泛着金黄的色泽,热得烙人掌心。
皇上,我宁愿你没有舍命救我,这样,我便不会觉得欠了你什么!
宣王府
当我回到王府,暮色已暗,我直接回了花田半亩,此刻,我很害怕见到师父,害怕他知道我不听话,得知我又闯了大祸。
“间若,你可回来了!”
一个火红的身影映入我的眼帘,凌烈正施施然的坐在烟雨亭的石椅上,一脸的喜悦。
“我方才去过留漠居找你,可三皇叔不肯见我,也不让我进去,只派了下人告诉我说你不在里头,我又不是傻子,三皇叔每回都用这样的托辞也忒拙劣了点,谁信呢!”
“凌烈——”我突然间哽咽,方才未流尽的眼泪又被唤醒,呆呆看着大步走向我的凌烈。
“间若,你怎么——怎么——是我刚刚说错什么了吗?你别一个劲儿的哭啊!”
“你快回宫,去看你父皇!”
“啊?”
“我叫你先回去,你快回去啊,快回去啊!快啊!”
我一直重复的嘶喊着,歇斯底里的,将凌烈重重的往门外推扭。
这样的时候,我只想,一个人安静的呆着。
而他,应该陪着的,是他的父皇,而不是多余麻烦的我。
“好好好,我先回宫看父皇,你别哭了好不好?我,我马上就回去!”
当凌烈的身影消失在长廊另一端,我茫然瘫倒在碎石道上,很难过,却分不清为什么难过。
是因为皇上为我受了伤?
还是因为,我发现了自己的无能和懦弱?
“你忘记答应过我什么了么?”
身后,一个淡漠的声音,我不敢回头,可脸瞬间被冰冷的指尖抬起。
“师父——”
愤怒的眼神顿时崩塌,梨花带雨的小脸,泪光闪闪的明眸,一下子粉碎了他的铁石心肠。
“好在——好在你平安无事!”
师父手臂一捞,我牢牢的被困在了他的怀里,此刻,我好依赖这份温暖。
师父,你能不能永远这么抱着我?
师父,你知不知道,当我看到皇上的华裳染满了鲜血,我的心就好像被什么用力的揪住,痛得快要死掉。
师父,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
“别害怕,都过去了。”
怀里的女孩还在不停的抽泣,他突然强烈的期盼这个孩子能够永远在自己的庇佑下,不受到一分一毫的伤害。
尤记那夜,失控吻了她,而后再舍不得放开,隐约间,似乎还动了绮念,默念了清心诀,方才只抱着她入眠,可自己很清楚,百花酿根本醉不了他!醒来,看她睡得香甜,自己亦是一夜无梦!
而现在,看到她满身是血的回来,多年来聚敛的冷静差点分崩离析。
间若,有太多的事你还不明白,所以,你只要乖乖的听我的话,就够了。
不要,再靠近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