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连续半年多都处于平静与满足中,就会感到有些不快乐:难道我再也没有成长空间了吗?这种不安感,就像是如果我和丈夫连续半年多都幸福恩爱,没有发生哪怕一点点小矛盾,我就会想是不是我们隐藏了对对方的不满意。
因为我深知痛苦感对于人的积极意义。
有人说,生活的实质就是解决问题。吃饭穿衣的问题,身体健康的问题,心理精神的问题,恋爱结婚的问题,孩子抚育的问题,事业发展的问题,朋友亲人的问题,同事同学的问题……种种问题,各种各样的问题,选择活着的人都无法逃脱的问题。
如果你各方面问题都解决得很好,那么你自然就不会感到痛苦。反之,如果你感到痛苦,那往往意味着有某方面的问题你暂时还没有解决得很好。
痛苦的感觉,其实是好事。
这并不是风凉话。
试想象一下,你的脚趾发炎以后,它会释放疼痛的信号,让你及时发现它的问题,然后积极地治疗它,以免将来发展得更加严重。可是如果脚趾发炎后却一点都不疼呢?你就会浑然不觉地任其发展下去,很可能有一天当你低头看到创面时,整个脚部早已坏死,那时你将不得不做出截肢处理。
这么说来,你是不是该感恩脚趾最初发出的疼痛感?
内心的痛苦之于你的心智,就像脚趾的疼痛之于你的身体,是一样的。
痛苦的感觉是善意地在提醒你:你的某个部分有成长的空间了。
那个可以成长的部分,可能是你的认知模式,可能是你的生活技能,也可能是你的情感能力……具体要看引发你痛苦感觉的人或事是什么样的。
如果能直视痛苦,响应痛苦,那么每一次的成长,都能让你的内心更有力量,让你的自我更趋完善和美好,而这样的成长将让你今后的生活更加顺畅,也让你更容易体会到幸福感。
从这个角度来看,痛苦的感觉确实是好事。
如果你同意我的观点,把痛苦看做成长的契机,你就会像我一样欢迎它的来临(而不是本能地排斥)。
当然,我必须要坦白一件事。
在我时常要与痛苦感共处的那些年,每当痛苦感来临的时候,通常我会复杂地体会到四种情绪:痛苦,喜悦,还有郁闷和挫折感。
痛苦就不用说了,一般是有人或者事扰动了我,让我体验到痛苦感;
喜悦,基于上面我说的,你应该能想到,它是来自我即将拥抱的新的成长;
郁闷,我很清楚成长并不是一个很容易的过程,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必须努力做出改变,而改变当然会让我感到不舒服——可这又是必须要去经受的过程。
挫折感,看到自己的不足之处,势必会挫伤我的自恋,看见真实的自己不似想象中那么完美,任何人都会体验到挫折的。
借着痛苦感的提醒,去成长自己,是最值得努力去做的事。
经过一长段时间的努力,你可能会从每天都感到痛苦,逐渐变成每周有一天感到痛苦,每个月有一天感到痛苦,每半年有一天感到痛苦,直至最后,你一年下来都没有觉得痛苦的存在。
如果你愿意将痛苦看做成长的契机,这一天,不会让你等得太久。
21.一切都会过去
小时候我们被教导说“命运在你手中”,直到长大以后才会发现,其实这句话应该改为“命运有一部分在你手中”。因为有时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些事情发生,却只是束手无策、一筹莫展,比如股票的升跌,亲人的死亡,社会环境的变化,等等。
伴随着这些无法掌控的事件,巨大的痛苦感——悲伤、愤怒、焦虑、害怕——同时也厚厚地笼罩在头顶,让人简直透不过气来。
那么此时你一定要告诉自己:一切都会过去。
这世界上的万事万物都在不停地变化。
你看到一个人站在那儿,但其实你现在看到的他,已经不是一分钟前的他。他的血液不停流动,他的思想在变化,他的感觉和内心状态也在不断发生变化。分分秒秒,时时刻刻,人们不停地在变。
人是这样,花草树木是这样,山河湖海也是这样,连时间和空间也是如此。
变,是宇宙空间的永恒主题。
那么你所经历的事情也是一样,那些事情也在变化。分分秒秒,时时刻刻,你所正在经历的事正在不停变化。也许是事情的状态,也许是性质,也许是节奏,或许是你看待这事情的眼光,再或许是这事情带给你的感觉。
只要时间在变,那么一切就始终都在变化。而你要做的,只是尽力帮助自己,积极寻求可能的解决办法,同时耐心地等待变化,以及变化之后的它。也许新的它,会带给你新的感觉,带给你新的机会。
变化,意味着希望。
变化,也意味着旧物事的离去。
每次变化都是崭新的发展,每次变化都是崭新的面貌。
变化,用它的变化不断告诉你:一切都会过去,并且一切都在过去,一切也必将过去。
22.成年人总有办法
读书时我的外号是“为什么小姐”,同桌蕊蕊的外号是“怎么办小姐”。
每当遇到一个新的问题,我的反应是:为什么是这样?为什么不那样?
而蕊蕊的反应则是: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我们都不被老师喜欢。
因为我无穷尽的“为什么”让老师苦恼于他的讲课思路被打断,因为蕊蕊时常为了一点点小事就慌乱地出现在老师办公室去寻求帮助。
后来,互联网的发展帮我摘掉了“为什么”之帽,可是蕊蕊那顶叫“怎么办”的帽子却还稳稳地戴在她的头上。
多年后,当我走上心理咨询这条路,才真正明白蕊蕊是怎么回事:她的身体早已成年,可是内心感觉却始终停留在小孩子状态。
成年人有很多生活的智慧和经验,面对困境时,成年人和孩子一样都会感到不安和无助。可是成年人不会放大那不安和无助,他们会积极地寻找解决办法。可是孩子不了解这世界,也不够了解自己,更加缺少可以参照的经验,所以面临困境时他就容易陷入到巨大的恐慌,夸大自己所面临的问题,此时他除了慌乱地向别人求助,就只能停留在原地无力地问“怎么办”。
我常把人的成长比喻为木条堆砌而成的小木桶。如果一个人的整体——思维、感觉、心理、精神、情感等——就是那个小木桶,那么木条就是构筑起人的一些元素。
正常情况下,所有的木条都可以良好地生长,它们的长度都是一样的,表面很平整,这样当弹珠走在木桶内壁时就不会掉出去。
但事情往往不是那么完美。
人的成长会遭遇创伤,即木条在成长过程中受了伤,这伤口导致某一根木条停止了生长,而其他的木条由于功能良好,就可以继续发展。
如此我们就会发现,原本应该完好无损的木桶,有一根木条短于其他木条,使得木桶有了缺口。可是由于这个木桶很大,如果不细看,没有人能发现那个缺口,就会以为它是完整的木桶。
当弹珠走在木桶里时,只要不涉及那个缺口,就能够很好地行走,事实上大部分时候它都不会走到缺口处。可是偶尔它必须从缺口处行走,那么可想而知,它自然毫不例外地要掉到桶外去。
回到蕊蕊的故事上。
她通常都可以像个成年人一样正常地生活,因为她的大部分社会功能都是完备的,只是每当遇到一些她认为严重的事件,比如被没感觉的男孩追求,比如考试即将挂科,她就会变得没了主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按照“成长的木桶理论”,生活事件是那个在木桶里行走的弹珠,蕊蕊儿时的创伤经验就是那停止生长的木条导致的缺口。生活事件没有触发到短板(缺口)时,蕊蕊都能够很好地生活,也知道该怎么办,可一旦触发到了她的短板(缺口),蕊蕊的童年经验就会被激活,她立刻退回到小孩子的状态:先夸大自己所面临的问题,然后就是到处去问“怎么办”。
“不知道怎么办”,“一点办法也没有”,“不可能做到”……这都是小孩子的感觉,成年人总会有办法的,成年人起码觉得可以去想办法,或者可以寻求外在资源的帮助。
请务必记住这一点。
当你发现自己陷入“没有办法”的无力感里,就想想“成长的木桶理论”,然后告诉自己:这只是因为弹珠掉进了短板里,我的其他部分都是发展良好的,我可以调用其他部分的资源和智慧来帮助自己,我可以的。
你还可以让自己静下来,给那个感到无力无助的自己写信,信的内容是:
我是成年人,我今年三十岁了,我不是小孩子。成年人总会有办法的,我可以的,因为我是成年人。
23.除了自己,没有人能帮你
金庸的武侠小说总在讲类似的故事:原本一无所长的普通人,突然跌落山崖,遇到世外高人——通常是白胡子老头儿——热情地非要传授给他绝世武功,然后这个普通人很快晋身武林高手行列,算是获得了人生的成功吧。
在蕊蕊小的时候,她常常渴望自己也能够有一番这样的遭遇。
但是很可惜,她默默地等了很多年,那个传说中的白胡子老头儿也没有出现。直至前些年,她无意中和我说起白胡子老头儿,让我十分惊诧:“你竟然就这样一直等着吗?世界上怎么可能真的存在白胡子老头儿这样的人?每个人都是在自己想办法,自己帮助自己。”
蕊蕊当时愣了愣,幽幽地说道:“在过去的很多年,我一直等着有人来拯救我。有人来教我该如何生活,该如何说话,如何做事,如何与人进行互动,甚至包括教我该如何背诵课文。我暗示自己说:因为没有人来教我,所以我不懂。”
在生活中,等着别人来拯救自己的人,何止蕊蕊一个。其实很多来访者都会有类似的心态,比如他们总是对心理咨询师有着不切实际的心理期待。
他们期待我像是修炼千年的智者,可以一句话就能解开他们的生活迷局;
他们期待我拥有神秘的法器,可以“咔嚓咔嚓”瞬间拯救他们于水深火热之中;
他们期待我深入他们的潜意识深处,轻易地解除经年累月困扰他们的心灵枷锁。
而他们,只要准时坐在咨询室的沙发上,只要按约支付咨询费。
如果自我的成长真是那么简单,人们所经受的痛苦煎熬未免有些滑稽了。
心理咨询的成长效果,是咨询师和来访者通力合作的结果。
咨询师能做的事,是在黑暗中点燃一支蜡烛,照亮来访者和他的内在空间;而来访者要做的事,是就着那灯光认真看自己,然后努力找出适合自己的方法和路径。心理咨询师能凭借自己的知识和经验,指出可能存在的问题和可能的解决问题的方向;也能在来访者成长过程中,对他进行支持、陪伴给予深深的同情;但是真正要去解决问题,以及找出解决问题的方法并去践行的人,却只能是来访者自己。
心理咨询师扮演着类似白胡子老头儿的角色,但实际上她永远不可能像白胡子老头儿一样教给来访者真正的方法。因为咨询师提供的方法,只是他自己的,或者是从别人经验中来的,基于我们一直在说的“人与人的差异性”,所以不见得能适合来访者去使用。只有人们自己想出来的方法,才能真的发挥应有的效力。
付费的心理咨询尚且只能做到这样,可想而知生活中人们要去解决自己的生活难题时,更加只能依赖自己,而无法等着白胡子老头儿从天而降,更无法不费吹灰之力就让难题自行消失。
所以,解决生活问题的主力,永远都只能是你自己。别的人——父母师长、心理咨询师、爱人朋友——充其量也只是协助、支持和陪伴。
因为最懂你的人,只有你自己。也只有你,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24.你是自己生活的专家
小美因为婚姻问题前来求助。
她与丈夫结婚四年,可是丈夫的外遇史却已经有六年了——他们谈恋爱的时候,他就常有不忠的行为。婚后的四年里,小美和丈夫进行过很多次正式的谈话,每次丈夫都说会与外面的女人断掉,求她原谅自己。可是不久他就故态旧萌,夜不归宿。小美很痛苦,她问我:“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遵守诺言,真正回归家庭?”
与小美不同,大志前来求助是因为职业选择的问题。
大志学的是计算机科学专业,可是却很不喜欢。好不容易捱到毕业,拿着计算机科学的硕士毕业证和学位证,他在专业对口和兴趣爱好之间纠结万分。家人、朋友、同学都建议他还是选专业对口的工作,这样前途更加光明。亲近之人的意见也让他倍感压力,他问我:“我到底该怎么办?”
其实答案就在他们的心里,只是暂时还不愿意或者没有能力面对那答案而已。
小美在结婚之前就知道,她选择的这个男人并不是一夫一妻制的忠实拥趸者,可是她却心存侥幸,安慰自己说“也许结了婚他就会改变”。并且她心里也很明白,她花了六七年的时间去改变那个男人,都无法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那么别的人,从未与那男人一起生活过,也不了解他的人,又怎么能做到改变他?如果不是那个男人自己愿意改变,恐怕谁也无法做到让他改变。
大志内心里的答案其实是“兴趣爱好”,但是他害怕面对这个答案。因为那将让他面对前途的未知和恐惧,面对收入不稳定而带来的自我质疑,更重要的是,这样的选择将让他成为一个“与众不同”者。他把问题抛给心理咨询师,试图让别人为自己承担责任,这样万一将来出错了,该受到责备的人将不会是他,而是别人。
很多人都会认为,那些去向心理咨询师求助的人,是因为他们自己能力不够,所以找另一个比他更高明的人来帮助他。
当然不是这样。
一般来说,人们去向心理咨询师求助之前,他一定想过各种各样帮助自己的方法。并且在过去的很多年,是他亲自在生活里经验、体会,这里面的酸甜苦辣、快乐和痛苦、成功和失败,他都拥有第一手的资料,没有人曾经代替他去感受过,也不可能有人代替他去思考和经历。还有谁能比他更加了解自己所处的环境,比他更加了解自己的需求呢?
理解了这些,相信你就会同意这个观点:你是自己生活的专家。
你在自己的生活里生活了那么久,和自己相处了那么久,也和身边的人相处了那么久,关于自己的生活,你一定有整套的处理生活的方式方法,有完整的属于你的处世哲学,你能创造出以前的生活,自然也具备创造当下和未来的生活的能力。否则,过去生活曾经给过你很多挑战,你怎么能顺利地跨越它,又怎么能健康地长到这么大呢?
所以,你一定知道该怎么面对你的生活,而那智慧和力量,就在你的心里,就在你的身体里。
停止向外求取,静下来,拥抱自己的感觉,聆听自己内心的声音,并勇敢地循着声音而去。同时学习新的知识,掌握新的能力,提升内心的力量,你就能找到做自己生活的专家的感觉。
认真阅读这本书,并试试它在第三、四、五章建议的练习,或许能一定程度上帮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