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小语一头栽到床上,毕方觉着红颜易老,当真要好好的睡上一睡了。
银月刚打了水进来,就见庄小语已经打起了鼾,微微的,听来但觉睡得很是深沉。
将水盆放到椅子上,蹑手蹑脚的过来推她,“红尘姐,你就打算就这么睡了?起来洗洗脸再睡如何?”
庄小语翻了个身,魂魄甚不附体道:“嗯?嗯。”
银月无奈的笑笑,意欲转身离开,却忽然又道:“红尘姐,几时把你叫醒?今天还要演出么?莫不是要睡过今天的。”
庄小语无尚迷糊的咕噜一嗓,“让我想想这雨天要如何吸引众人的眼球……”
此番睡得时间当真不短,待庄小语醒来的时候阴雨绵绵的白日早已悄没生息地隐退了那暗淡的白光。隔了纸窗望出去,当下一片浓黑滚滚。静心聆听了半晌,毕方料定这雨似是停了。
庄小语倚身床头低低的唤了两声银月,却是半晌没有声晌。想来时间也不早了,这银月定是拾掇拾掇睡下了。
这也是她赋予银月的又一项特权,她现代生活过惯了,早已养成了没有规律可循的生活方式。初来乍到,又略略有点时差。所以这觉一睡起来便没个定数。有时一个午觉睡下来,却连晚饭的末班车都搭不上。循了这样的因果,晚上又常常干干瞪着床幔。以前银月总是时时的候着,庄小语这一番不规律的生活折腾下来,银月的神色中常常不乏疲惫之色。
庄小语心下软了一软,遂吩咐道:“以后只按自己的生活作息就好,何时醒何时睡何时吃都不用随着我,万没必要跟着我一起,也不用顾及我。我此次病这一场生活方式便很是陈腐了。”
想来晚饭那会儿,睡意模糊之时恍惚间银月似来唤过她两嗓的。
庄小语顺手抓了件单衣披上,决定起身出去透透气。
当下这天黑得很是正格,站在客栈门口向外望去,整个城便是黑得没有一丝缝隙。时有梆子敲得邦邦作响。
庄小语自来了这古代,便一直深居风王府中,一起了就没有机会接触这梆子声声,也自是没能撑握这项技能,所以当下虽是听着,却已然辩不清时辰。
收缩了一下胸腔,狠狠的叹了口气,弱弱道:“过了这黑夜,明天却要从何做起呢!这雨下得当真恼人不已……”
庄小语捂了捂头,即欲转身回房。却听一串急破的脚步声,穿透黑夜直逼而来,何其惊慎。
此当一方寂静的暗夜中,听来很是乍然。
隐约估摸该有四五个人之多,步调轻且稳健,喘息甚清浅。想来定是些内力颇深的高手。看来此番当真甚罗乱。
心下但下了结论,庄小语的手指忍不住轻微一阵擅抖,恐惧在心里越积越盛。她一个平凡女流,就算在现代也不过学了些三角猫的防身术,比画起来很是不着调。如今却如何单是寻了这脚步声便能判断出这许多的信息来。
心中暗暗思忖一番,方觉此事委实繁冗,这个夏红尘看来有很多谜有待破解。
江湖险恶,此时却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遂加急了步伐,匆匆回房。
人虽回了房,心下却不得消停,毕方那一连串的超常感应让她的心里颇不平静。几番翻滚撕挠,但听隔壁的房门一阵轻启。
紧跟着胃部一阵翻腾,这股子血腥味当真十分了得。
暗暗挣扎半晌,陡然开了房门,直直奔隔壁而去。
这一看却还是白天见到的那个俊美如仙的白衣男子,只是此番白衣染血色,看着很是乍目,现下离得近了,庄小语的胃部又忍不住一阵抽搐。
白衣帅哥十分警觉,见了庄小语身形绷了一绷,面沉似水,皱起眉宇森森道:“原来你们早有埋伏,你当真以为可以抓得到我么?”此刻擒了冷笑,更加显得面上颜色一片灰白,毫无血色。
庄小语未理会他的话,半无措半怔愣的将瞧了半晌,忽然道:“你流了好多的血啊,再不止一止,怕是用不上一时片刻你就得挂了。”
这厢话一出,已然眼疾手快的冲了上去,白衣男了冷眸一转,陡然出手,却被庄小语不动声色地挡了回去。
一来一往间,庄小语便断定此人绝非等闲,毕方出手虽感软绵无力,却是因了这一身的伤着实触目。但凡他稍稍有些力气,她也绝不会胜得如此逍遥。
白衣男子怔了一怔,妖娆冰眸微微眯着,冷冷道:“我此番身受重伤,又是着了你们的道:要杀要剐就随了你们,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却是想也别想。”冷哼一声,神色之中皆是凛然。
庄小语只知救人心切,也顾不得许多,钳制了他的双臂,鼓足了力气哼哧哼哧的将他拖起来。顺带宽慰一声道:“动起来可能会很疼,不过你得忍一忍,找个安全的地方才最是上上策,那些害你的人想来是快要找到这里了。”
看来当真扯动了伤口,莫昭痕紧抿了双唇。斜睨了她半晌,淡淡道:“你我素不相识,你此番为何要救我?”
庄小语未听进他的问话,一沾了这满身的血腥,便分了神魄。心下几番哆嗦,却是钝痛而绝望的。
几方热腾腾的水汽一时溢出眼眶。这鲜活的生命眼见着就要勋逝了,庄小语的肺腑之中很是伤情。
曾经她的爸爸妈妈就是这样离她而去的,她头脑中的记忆至今仍未作半丝磨损。由记得前一刻还环抱着温热的身体,连并滚了一身的鲜血,后一刻便生生的就只剩无力。
心下很是悲凉,眼泪吧嗒吧嗒的落下来……
庄小语忍着哽咽啐啐叨念“呜……你的脑子当真是灌水了么?这一身的血腥却还怕别人找不到不成,呜……此地无银三百两嘛,当真不知道:敌人即然一心要致你于死地,一但找不到你必然会杀个回马枪的。如果就这样死了当真很不负责任知不知道:不知道:活着的人要多痛苦么?呜……”
庄小语这厢哭得太过专注,早已忘了此时使了全力拖将出去的其实只是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而且此次交战到底孰好孰坏尚无定论。
莫昭痕微微一怔,侧了首瞧她,眸光一阵流转。
这一方容颜,几乎日日相见,却不知竟还是这样一番模样……
庄小语一鼓作气将莫昭痕拖到望月楼几十分开外的顺风楼时,莫昭痕早已昏死过去,实实的将全身重量一并压到她身上,庄小语这厢拖得很是吃力。
待订好了客房,将他安置到软塌中的时候,衣裳早已被汗水塌得通透。掏出银两打发了帮忙的小二,又细声的嘱咐道:“出去若有人来问,万不可说我们来过。这是些银两,你只管拿去打些酒喝。”
小二拿着银两,两眼灼灼,拱手道:了句“客官请放心,小的绝不会乱说一个字。请问这灯当真不用帮您点上么?”
庄小语无力的摆了摆手,道:“灯是不能开的,你此番出去了也暂不要点灯。明天若我们相安无事,便会再给你些银两。”
此店小二着实很有要钱不要命的精神,花枝招展的乐了一番,轻身退下,庄小语一屁股坐到床上,重重的一通喘息。
抹去一头冷汗,毕方真是好险
他们会杀回来本来早有预料,却不曾想速度能这般快,从望月楼到顺风楼间几十米的路程竟能生生遇上,当时虽隐在暗处,却是牙齿都在打擅,再扶了这样一个活死人,但觉腿软得几乎要顺墙滑下。
那几个厮果然应了她先前的揣测,平地之上,健步如飞,当真高手啊。
来不及细细揣摩,此番委实是骑虎难下了。摸着黑除去莫昭痕身上的衣服,粘粘得沾得好生实诚,庄小语心中咯噔一声。
咬了咬了牙,一阵用力,却听黑暗中莫昭痕一阵轻吟。庄小语一并将眉拧了一拧。
出去打了盆水,一边触摸着,一边将他身上的湿粘擦了个梗概。
直到夜色微阑,天公作美在窗棱上投下一抹清辉。庄小语恍惚的辩了一下时辰。距来顺风楼也有些时候了。那帮歹人定该早就离去了。
这才下了楼,命店里的小二取了些治伤止痛的药膏,又顺带取了盏灯上来。
借着微微的火光,将莫昭痕的身体重新擦拭了一遍,又细细的涂抹了药膏。一遭折腾下来,两人的额头都已经布了层细密的汗。
庄小语重重的吐了口气,心却依旧吊得老高,比起先前还有过之而无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