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床上的人正在发着烧,触及了但觉滚烫一片,眼见这天边就已泛起了鱼肚白,实是离黎明已经不远了。
庄小语心下踌躇半面,若不抓紧时间弄些好药来,他这一身伤怕是挺不了多久便得和这个世界saygoodbye了。
然眼下最着紧的是她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淘换能治他这身伤的神丹妙药。只要天一亮她必然得离开,轩辕风那一挑子大张旗鼓的张锣开了,如今却还胡胧半面的。如若此番办不成,风王府那种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地方,怕是这辈子也休想离开了。
思忖间甚是不解,前日所见的和床上这个俊俏公子一起的白衣公子去了哪里,莫不是已经糟遇了不测?
庄小语暗然往床上瞧了一眼,甚浑浊的叹了口气,沉沉道:“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此一方叹息听来极是暧昧,庄小语心中却委实无奈。
按理说一个陌生人实是没必要让她如此掏心掏肺,但当真要她眼睁睁看一个大活人在她眼前就这么与世长辞了,便也是十分不忍的。就算素不相识,她这心里还是免不了会痛上一痛的。
现在只得感叹自己偏不闲着,找了这一身的罗乱。
庄小语只觉心头一阵撕心裂肺,甚烦燥的冲楼下唤了一声“来人啊,有人么?小二,上来一下。”
当夜那个很是爱财的店小二,颠颠的跑上来,冲着庄小语眉开眼笑道:“不知客官还有什么吩咐,若有需要小的的地方,您只管吩咐就是,小的一定尽力帮您做好。”
庄小语瞥了一眼软榻,默了半晌,沉声道:“白天我有些事必要出去办,但我这个朋友若没人照顾怕是当真要性命不保,所以我暂把他托付给你,银两定少不了你,这个你大可放心。你要细心的给我照顾着,还要买些好药来帮他擦拭伤口,你可愿意?”
小二糯糯的瞄了一眼莫昭痕,身躯僵直,面色潮红,全然没有半点生气。他哆嗦了几下,拱手作揖道:“客官,请您饶过小的吧,小的实实是担不起这个责任,万一您的朋友不幸死去了,您要小的如何是好啊……”
“住口!”庄小语钳了一包怒气,冷然出口打断店小二的话。
倾手拍断客房中的一方桌椅,心中很是豪情万丈,眯了眯眼,威胁道:“你觉得你有得选择么?我今天找上你,你便如何也脱不了,只要你细心且尽力的好生照顾了,就算他不幸的去了,我万不会为难于你。但如若你这般不长眼色,却莫要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这一威胁看着很有那么点凶神恶煞的样子,却是十分受用。只见那店小二抖了抖便扑咚一声跪到地上,冲着庄小语极上心思的拜了又拜,毕方颤巍巍道:“客官饶命啊,小的不敢,小的照客官的吩咐去办就是。”
庄小语转首望了一回晨光,甚满意的点了点头道:“那好,我不在的时候你便按我的吩咐去办,一定要尽心的去照看,银两定不会少了你的。可要是让我知道:你其中有所怠慢,可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待她又细细的叮嘱几句,店小二才终于拾了些魂魄下楼去了。
庄小语一阵唏嘘,抬起手猛瞧了半晌,当真没有一丝伤痕。毕方还是不能十分放心,又变着法的动了几下,果然没有一丝不适,这才放了心。
放了手又很是懊恼,刚刚一时将桌子拍得四分五裂绝非有心之举,不过是听了店小二一口一个死的,便想拍了桌子断了他的话茬也就罢了。却不曾想到威力竟然如此了得
这一身的工夫以前但没注意到,初露倪端了,诚然还如此神通广大,出神入化,但不知是福是祸。
庄小语俯在床边,细细的瞧了半晌,眸子明了又暗,暗了又明,最后只得叹然道:“希望你能扛过这一关,我庄小语轻易不做件好事,所以此番做了也不要泼我冷水,让我徒劳无功才是。我这人虽为一介庸人,便始终相信事有因果,我此次救了你若算我中的因的话,你定要起来报答我一番,哪怕给我些银两将来助一助我跑路,也算我庄小语得了些善果不是。莫要这样不死不活的折磨我才好。”
意欲起身,突被一双手抓得劳实,猛然抬眸竟还是床上那早已没了生气的人
庄小语一个愣然,便再也动不得半分,只能定定的与他对望着。
莫昭痕闪了两下桃花眸,天边的那一抹残云仿若更淡了眉目,只觉叫人心擅不已。抿了抿薄唇,亦直直的盯着她看。
庄小语心中顿时咯噔一下,此番莫不是他要留了遗言撒手而去?头上的冷汗呼呼的冒着,心中暗暗祷告,万不可说话啊
两人僵僵的对望了半晌,庄小语终承受不住这非人的折磨,吞咽了下口水,出口冷斥道:“别说话,别说话,我告诉你,你可不能死,你若现在死了,岂不是找我晦气。大家都是出门在外,谁也不容易。所以你可千万别让我此番救了你还要产生砸手里的错觉。”
庄小语喉咙处咕隆了一下,心下一阵唏嘘,刚刚的话虽是肺腑之言,毕方却觉着似乎有些过了,如若他此番傻愣的抓着她不是要留遗言,而她这一番话再事得其反生生将他气死了,又如何始得了。
遂又炯炯的望向他,神色很是惴惴。
却见那人唇角动了一动,扯出一抹淡笑来,甚有绝地逢生的感觉。映着这晨光,委实醉人心魄,庄小语一阵失神,神色之中很是呆滞。
擅抖着嗓子正欲说点什么,却见那人滞了滞,攥着她的手慕然垂落。
庄小语心中大感无力,迅速的抽出手去拭探他的鼻息。指上一阵细细的****,这股温热果然神奇,实实有温人眼眶的魔力。
庄小语一阵急喘,身体顺势滑落床底下,好一番感叹,这人活着当真是十分得趣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