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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求鱼不得

辞伐离开的那天下午,天气阴沉,位于深山的墨家总坛,就像是烟瘴里的孤城,显得那么苍凉而悲戚。

巨子一行,个个眼含泪水,默默地目送辞伐远去,远望他那佝偻的背影,气氛显得沉重而悲怆,只有墨逆刺破苍穹的哭声,久久不绝,狠狠地撞击着黑沉沉的天地,成了最悲壮的送行号子!

看着墨逆已再无大碍,玄医心中却始终不是滋味,她深知墨家此次插手赵攻中山事件,损失惨重。不仅失去了墨侠堂、墨守堂二十位最顶尖弟子,而且雪南和辞伐,这两位墨家干将,也因此折损。

她对于巨子和墨家,一直以来的偏见,在这次拯救墨逆的过程中,也因为感动、震撼而渐渐消解,此刻她只想和墨家共度难关,以求得内心安稳。

但是看着巨子和众人,因为失去辞伐而悲痛万分,她又不知道能为墨家做些什么。思来想去,她轻声的问道:“不如我把墨逆,带回医圣谷抚养,你们觉得行么?”

一向急急躁躁、直爽的玄侠,此刻再也按耐不住了,开口便道:“这可不行!我们费了这么大劲,才把他救活,怎么能让你带走!?”

玄医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好心竟被误解至此!她也只好抿抿嘴,什么也不说。

老实稳重的玄守,看到玄侠这么不给玄医面子,也只好忍着悲伤,平静地对玄侠说道:“师兄,玄医也是一片好心,你怎么能这样呢?”

说完又转头对玄医说:“你知道的,他一直就这破脾气,你别往心里去啊!”

还真别说,这么一来,沉默的环境被打破,沉默寡言的巨子也开口了,只见他甩一甩厚重的衣袖,看了看大家,说道:“玄医的说法,也不无道理……”

但是,可能由于还没有走出,失去辞伐的悲愤情绪,他只说这一句,就没了下文。

还是能言善辩的玄辩,开口表明了巨子的意思,他说道:“我们这里一群大老爷们,没一个会照看孩子的,墨逆还是由玄医抚养好些!”

世故圆滑一点的玄隐,明白了其中道理,想着墨逆以后的路,很有远见地说:“不如先让玄医抚养墨逆,等他不用人照顾的时候,再把她接回来,玄侠师兄,你看怎样?”

玄侠听到这个折衷的方法,倒是觉得挺好的,抹抹嘴巴,歉意地对玄医说:“要是这样,倒也可以!”

巨子见玄医没有什么意见,就对她说道:“好,那墨逆就有劳你照看了。”

第二天一大早,玄医就抱着墨逆,离开墨家总坛,来到医圣谷,收墨逆为弟子。在这个美丽而充满爱的地方,他幸福而快乐的成长,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十年……

公元前289年春天,医圣谷显得格外的美丽,刚刚开春,谷中的那条小溪就解了冻,水流平缓的地方,一条条硕大的鱼儿缓缓游动,勾人馋虫。虽然师父一再交代,这谷中的花草和鱼虫,都不得伤害,但是墨逆实在难以忍受,馋虫的啃食,还是在心里偷偷地打着肥鱼的主意。

这天又见他站在河边,用那深邃的小眼睛,紧紧地盯着肚子圆鼓鼓,尾巴左右摆动的鱼儿。一动不动,口水滋滋地直往外流,两只小手藏在身后,来回掐着指头,想象着鱼儿自己跳上来,钻入他的怀里,想着想着不禁“咯咯咯”地笑出声来。

水中倒映着他小小的身子,穿着一身短小的麻布衣,显得骨瘦如柴。大大的脑袋,头发在头上横七竖八地乱长着,看上去乱哄哄的,就像鸟窝一样。乱发下面是一张黑瘦黑瘦的脸,两只眼睛小而有光,散发着阵阵童真气息。

他一边咯咯地笑,一边稍稍转转头,透过他那脏乱结片的头发缝隙,偷偷观看着,小溪上方师父的屋子,他看到门大开着,头发花白的师父,正在埋头整理草药。

他觉得这是个机会,于是迅速提起裤腿,挽起袖子,准备扑到水里,抓出那只身姿婀娜,扭来扭曲,甚是诱人的肥鱼。

就在墨逆抬起小脚,正要窜入河里的时候,他的身后传来一个水一样灵动的声音:“哎~~~~~!”

墨逆赶紧缩回脚来,一手挠着着头发,一手藏在身后,转过身去,只见一个和他差不多个头,扎着两个小辫子,眼睛大大的,皮肤白皙的小姑娘,微微斜着脑袋,认真地看着他。

墨逆先是一愣,接着笑得身子一缩一缩的,开口说道:“你是谁啊!我准备下河洗澡去呢!你要一起吗?”

他一边说,一边把手放在裤腰上,好像要脱衣服的样子。小女孩看了,顿时羞得红了腮帮子,半捂着脸,转过头去,喊道:“你好坏啊!我要告诉师父!”就跑开了。

“师父?”墨逆顿觉不好,赶紧追上去,问道:“谁是你师父啊?”

小女孩一边跑,一边回头看着追她的墨逆,娇滴滴地说:“我师父是巨子,墨家巨子!”

墨逆听完哈哈大笑,心想:“墨家巨子是什么玩意儿?”,一个不留神,脚下一绊,摔倒在草丛中,向前翻滚而去,口里还喊着:“巨子?墨家?哈哈哈,没听……”

还没说完,就扑倒了小女孩,稳稳当当地趴在了小女孩身上,嘴巴刚刚好碰触到小女孩的脸蛋。“呀!”也不知道是他们谁惊叫一声!

墨逆的嘴巴,滋滋只流口水,一下弄得小女孩的脸蛋,湿湿的一大片,小女孩一把推开墨逆,羞得红透了脸,显得格外漂亮,墨逆看着,比刚才好看了许多的小女孩,也是有些醉了,都不知道为什么追她。被墨逆这么一搅合,小女孩也忘了,自己刚才是要干嘛。

墨逆傻傻地保持着,被小女孩推开时的样子,僵僵的看着她,显得极其不正常,惹得小女孩吱吱的笑个不停,指着他说:“你傻了啊?”

墨逆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姿态,好像是有点犯傻,忽地开口问道:“你叫什么?”

小女孩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他:“你叫什么啊?”

墨逆看着她大大的眼睛,突然情不自禁的回答道:“我叫墨逆!”

小女孩听完,也说道:“我叫昱儿!”

墨逆惊呼:“鱼儿!你叫鱼儿?”那眼神,就好像面前这个小女孩,有多好吃一样!

昱儿看着墨逆这般表情,白了他一眼,一扭小嘴,说道:“就是昱儿啊?”

墨逆看着眼前,秀色和餐的昱儿,脑海里回想着,刚才水里肥硕的鱼儿,又是眼神痴痴犯傻,口水滋滋只流。

昱儿看到,“砰”的打了一下墨逆大大的头,问道:“墨逆,你在想什么啊?”

墨逆生怕被昱儿看穿了,自己想要抓鱼的心思,去告诉师父。赶紧回过神摸了摸头,跳起来抓了一把昱儿的小辫子,一边跑开,一边回答道:“我在想,你的脸为什么那么滑!”

昱儿听了,心里暗暗地觉得还挺开心。于是就跑上去跟着墨逆,问他:“你来这多久了?我是今天刚刚来的!”

墨逆一心只想甩来昱儿,找个机会去抓鱼,一时没顾得上回答昱儿的问题。只是埋头寻找抓鱼时,可以用的树枝,昱儿见墨逆不回答,就捡起一块小石头,向墨逆扔去,正好打在墨逆头上,沉思着如何抓鱼的墨逆,吓了一跳,抱头鼠串。

听到昱儿的嘲笑声,他才明白了,原来是昱儿搞的鬼。墨逆一下觉得好没面子,于是也捡起石头扔昱儿,结果却是连扔三四个都差得很远,昱儿这下彻底笑得,瘫软在了草丛里,还觉得不过瘾,抱着肚子边笑边问墨逆:“这下服了吧?”

墨逆气急败坏,正要冲上去扑倒昱儿,啃她的小脸。却见昱儿又拿着石头,在瞄准他的头,他只好作罢。

眼睛咕噜一转,心头一亮,一扫之前嬉皮笑脸的神情,站的端端正正的,昂首挺胸走到昱儿身边,看也不看她一眼的说道:“我不服!这算什么啊?你要是能打到那边河里的鱼,我就服你!”

昱儿看着刚才嘻嘻哈哈的墨逆,一下子变得这么认真,也一下子较起真来了,说道:“打就打,鱼在哪啊?”

墨逆见昱儿上当了,便高高兴兴地拨开草丛,沿着最近路线,带着昱儿来到河边,边走边问:“昱儿,你今天刚来医圣谷吗?”

昱儿还是那么天真的回答着:“是啊!你什么时候来的呀?”

墨逆一边看着小溪上游师父的小木屋,一边回答道:“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来的。”

说着就到了河边,墨逆高兴地指着水中悠闲地鱼儿,对昱儿说:“鱼在这儿呢!你要是能打到,我就服你!”

昱儿弯腰去捡石头,墨逆看着蹲下的昱儿,露出的脖子白皙透红,挑拣石头的小手无比灵巧,认真的大眼睛天真无邪,顿时觉得,原来这世界上,还有比肥鱼更好的东西啊!

昱儿挑了几个称手的小石子,拿在手了,向上抛出,又接住,抛出接住的反复把玩,墨逆看的眼花缭乱,感觉已经闻到了烤鱼的香味,口水流了半天,也不见昱儿出手。墨逆正声道:“你到底行不行啊?”

昱儿眼睛里面反映着,鱼儿游动搅起的水花,显得忽闪忽闪的,甚是可爱。她看看自己手中的石头,又看看墨逆那复杂的眼神,若有所思地说道:“你看好了,你说打哪个,我就打那个,免得你到时候赖账!”

墨逆一听就乐了,直直地指着,他看了好多次的,最大的那只鱼说:“昱儿你看,就打那个最大的!”

墨逆话音未落,就听得噗通一声,石子入水,正好打在了那条大鱼的背上,只见那鱼微微沉了一下,有若无其事地游走了……

墨逆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昱儿得意地跳了起来,欢快地摇头晃脑,一副惹人怜爱的模样,甚是动人。

墨逆不爽地“呵!呵!”两声,就打算离开。

昱儿一路追着他,蹦蹦跳跳的问他:“你服不服?你服不服?”

墨逆垂头丧气,耷拉着大脑袋,直直地往回走,夕阳西下,拉长了他们的影子,墨逆“服、服、服……”的声音,也一路拉的老长,小溪里的鱼儿噗通一声不见了踪影。

远方传来孩童欢快的嬉戏声,回响在医圣谷上空,一派田园风光,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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