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之瑶实在难以想象。
这个曾被媒体誉为华人时尚圈的“海啸”,中国时尚圈少有的设计天赋与商业头脑兼具的服装奇才、时尚王子,竟然对面料屑过敏!
看着躺在床上,打了三天吊针的“奇才”,陶之瑶暗想,他简直就是个“奇葩”。虽然他一再强调只是部分过敏。
想到他是因为她才进入版房,最终导致过敏,她有一丝窃喜,更多的却是犯难。
公司里的人议论,她并不在意。让她难过的是,思思竟然因为她的传闻,受到同学的嘲笑。
后来还是思思的班主任老师告诉了她事情的经过。
思思班里有个叫刘以泽的男孩,他妈妈刚好是“深度时尚”杂志的服装编辑,从他妈妈带回家的杂志上认出了陶之瑶。于是在班里大肆渲染。“陶灵思的妈妈勾引富商”、“陶灵思是私生女”,还有更多不堪入耳的话,让陶之瑶心寒。
思思却没有大哭大闹,正因为如此,陶之瑶更觉得自己错了。也许一开始就不应该因为一念之差,进入秦氏。更不该还有一丝想要再靠近的希冀。
“皱着眉头很丑。”秦海啸伸出手,想要按平她紧锁的眉宇,“拿个熨斗熨平,你最擅长。”
还能说冷笑话,应该没事。
“你醒了,我该走了。”这三天,她的工作地点从办公室变成了医院,这当然是他的杰作。
为了讨论新一季的产品企划案,设计部几个主力设计师每天被叫到医院来开会,最后她被留下“继续讨论”。
刚转身,手却被他紧紧拽住,“为什么躲着我?因为传闻?”他原以为她不介意,现在看来,却不是这么回事。
她脚步一滞,手心里全是汗。
“我们都忘了宴会那晚发生的事吧。就当是酒后失态。”灼热的液体,随着“忘了”两个字,从她的眼角滚落。
如果他们回到原点,她可以坦荡地面对那些传闻。但是现在,她却做不到。趁着还在深潭的边缘,她还可以全身而退。
她想要挣脱,可他的手却像巨钳一样死死卡住她的手。粗砺的指腹按在她的手心,没有一丝温度。
“你确定要忘掉?”他的声音,凛冽刺骨。
她艰难地点点头。
“好。”他答得如此干脆。握紧的手缓缓松开。
她慢慢抽离的手,越来越冰凉。心一横,匆匆离开了病房。
她的背影最终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拿出手机,打开那张背影的照片。
清冷幽黑的双眸,看着照片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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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路虎车停在一个破旧的小区前。
副驾座上的于雷转身,恭声道,“秦总,您真的要上去吗?卓小姐已经去过两次,都被他拒绝了。我怕他会对您不敬。要不还是我上去?”
秦海啸摆摆手,“我去。”说完,下车。
线条流畅的黑色风衣,质地考究。色泽清亮的黑色皮鞋,踩在略显脏乱的水泥地上。他的这一身装扮,与周围破败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看来,卓华说的对。潜心设计的人,似乎都是一样的偏执。宁愿守着那点可怜的自尊穷死,也不愿接受,一个“仇人”给的机会。
秦海啸迈开长腿,大步进入小区。没有电梯,他一步一步走上三楼。
等他敲开三楼的一间单居室,开门的人一看是他,马上把门又给关上。这个不小的闭门羹,让他有些许的不悦。
继续敲门,楼道里有人开门,探出头:
“找死啊!周末大清早的不让人睡,还让不让人活…”
“我敲你娘的呆皮,再敲老子一巴掌拍死你……”
“皮啦啪啦”,一本书被砸到秦海啸的身上,掉落在地。
他低头一看,《成功厚黑学》。他拾起书,继续敲门。
里面的人禁不住他的锲而不舍,门终于开了一条缝。他穿过门缝挤了进去。硬挺的风衣瞬间多了些许褶皱。
里面到处是面料,样衣,还有几个人台模特。
姚宇闻正站在一个人台前,拉着剪刀,剪面料,画图,再剪,再捏,再画……对于来访的人,完全忽视他的存在。
秦海啸拿起一块布,在旁边一个人台上做造型。
两人互不理睬。
折腾了近一个小时,秦海啸拍拍手,“搞定。”声音大得让姚宇闻眉头一皱,瞟了一眼旁边这个人折腾出来的玩意儿。
华丽却不失素净,高贵却暗含着一种俏皮的味道。他忍不住笑了,看了看站在作品旁边的人,瞬间又是横眉冷眼。
“《素丝》的延展。”秦海啸有种套近乎的嫌疑。
让穷得只剩下自尊心的姚宇闻颇为受用,精心筑起的防线被压低。
“我记得,历史上有个叫宇文什么的人,杀了隋炀帝,自称大丞相。在你心目中,如果我是十恶不赦胜过隋炀帝,你为何不做个宇文化及呢?你应该比我更恶劣,利用我,最终把我踩在脚底下,那才叫大快人心。姚先生,你觉得呢?”
姚宇闻对他从进门开始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从嗤之以鼻,到惊诧,到疑惑……都没有逃过秦海啸的眼睛。他似乎很有把握说服一个对自己误念很深的人。
“如果我告诉你,我愿意接受你们的邀请。唯一的条件是,我要你向我下跪。你就把我当作姚恋子,就当你向她下跪,为你对她所做的一切忏悔,你愿意吗?”
两人视线对峙。
姚宇闻的话,激起门口另一个人的愤怒,“姚宇闻,你不要太过份!难道你不知道,因为姚恋子,我们秦总名誉扫地,甚至被逐出家门?”
于雷的话让姚宇闻内心一惊,这些他确实不知情。
“扑通”一声,秦海啸双膝一曲落地,“请你出面作证,向媒体澄清你放弃金奖的事实。这是我唯一的请求,其余,我绝不勉强。”
“秦总!”于雷迅速扑上去,想要拉起他,却被止住。
姚宇闻没想到高傲如秦海啸这样的人,竟会为了一个女人向他下跪。
心里却有些悲哀。因为这个女人不是姚恋子。
秦海啸留下一张名片,离开了。
环视着杂乱无章的房间,姚宇闻的目光落在桌上的离职证明。毕业一年,这已经是他的第三份工作。
心里突然萌生一股憋闷和愤怒,他发疯一样把桌上的东西扫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