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陶之瑶的短信,游远正在客厅里看新闻。
看完短信,兴奋得突然跳起来。
“周五晚上七点,滨海咖啡馆,不见不散。”
他从客厅到卧室,来来回回。在床上翻过来、覆过去,把短信从头到尾,读了不知道多少遍。
她是在约他吗?他不敢相信。
再从卧室挪到洗手间,拧开水龙头,双手掬一把冷水,泼到脸上。
能感觉到冰凉,不是做梦。
争开眼,再看了一眼短信。
对着镜子里的人说,她是在约你!
镜子里的人,洒满水滴的脸上,笑容渐渐荡漾开来。
一个晚上卧立不安。
白天在公司也如游魂一般。
好不容易捱到下班,开车到了滨海咖啡馆停车场。才六点半!这么早,肯定会给她带来压力。
他不得不坐在车里,东摸摸,西看看。打开广播,关掉。掏出手机,怎么这么久才过五分钟?
终于又过了五分钟。
男女约会,男人提前二十分钟,应该合情合理。如此自我安慰一番。
一边急匆匆地下车,奔入咖啡馆,找了一个靠窗的座位。
服务员过来问他几位,他掩饰不住喜悦,笑道,“两位”。
服务员很快送来两杯温水。
虽然两人认识也有四年,每个周五晚上他会去看思思。周六一起去看老爷子。几乎已经成为一种惯例。但是,两人从来没有单独约会过。
后来,他突然发现自己不能轻松自如地面对她。等到他想告诉她,却听到她讲述了一个长长的爱情故事。故事里没有他。
她讲故事的时候那么美,那么喜悦,那么动人。却都与他无关。
他没有办法,选择了逃离。回到了最初认识她的地方。
两年多的时间,他把福利院的分院开到了全国各个地方。把自己忙碌得没有一丝空隙想她。
实在忍不住了,他才会偷偷回到深圳。借着去看思思,去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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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我们迟到了。”两个身影匆匆出现。
等他抬头看清楚来的两人,他的心瞬间冰凉。
卓华笑着说,“是不是很意外看到我?怎么,不欢迎?”
陶之瑶忙着打圆场,“我们俩在路上偶然遇见,一问她也没吃饭。我正想感谢她前段时间帮我照顾思思。反正都要请,就两个人一起请了。”她有些不好意思,“你不会怪我小气吧?”
游远已经用最快的速度把跌入冰窟的心打捞出来,以炼就多年的绅士风度烘干。微笑着请两位女士入座,转身请服务员点单,顺便再加一杯水。
这一切给了他足够的时间去掩饰那一瞬间的失望与错愕。
晚餐很丰盛。
席间,两位女士聊着大学里的一些趣事。不时笑得前俯后仰。
游远第一次看到陶之瑶笑得那么欢畅,不禁也受到了感染。自始自终都是笑容满面,偶尔也会笑出声来,附和几句。
上完最后的甜点,陶之瑶的手机突然响起。接起电话,是思思吵着要妈妈讲故事。
挂了电话,她看了下手表,匆忙起身,“不好意思,本来思思答应让太姥爷给她讲故事,现在又闹小孩子脾气了。时间还早,你们俩再聊会儿。卓华的车我先开走了,一会儿游远你送送她好吗?今天周末,不好打车。”
卓华吃着甜点,做惊讶状。最后点头表示理解。
游远看着这一出“精心”策划的“偶然”事件,只能在心里表示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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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之瑶离开后,剩下的两人突然陷入短时间的尴尬。
“卓小姐今天很漂亮。”游远受过的绅士教育,驱使他以最快的速度,打破冷寂。
卓华莞尔,“谢谢。游总今天也很正式。”
浅蓝色的条纹衬衫,明亮度更深的同色系领带,面料的质感都显而易见。精致的法式袖扣,一不苟的发型,都在告诉她,他对今晚的“约会”有多期待和重视。
只是不是为她。聪明如她,怎么会看不出他前后细微的表情变化?
“卓小姐要不要再叫点别的?我请你。”游远继续努力避免冷场。
“那就来瓶红酒吧。我还没谢谢游总为我们秦氏入驻念江城奔走,这酒我请!”卓华打了个响指,让服务员过来加单。
游远很意外,如何应对这种场面,确实不是他擅长的。他不知道接下来,该做点什么。
卓华看着对面局促不安的人,哑然一笑,“游总不要介意,夭夭也是好心。你不必放在心上。”她不知道自己当时的一句玩笑话竟被当真了。
这句话让游远悬了一晚上的心放下来,神情瞬间释放。
他松了松领带。
拿起服务员送过来的一瓶长相思,为卓华倒酒,“那我们为她的好心干一杯。现在不是工作场合,你就叫我游远好了,我也直接叫你卓华吧。”
两个卸下“相亲”包袱的人,很快放开来。
酒逢知己千杯少,两人喝得很欢。
“你知道,大学开学的第一天,陶之瑶第一次见到我说什么吗?”卓华脸已经微微泛红。
“她说什么?”
“我叫陶之瑶,你叫卓华,‘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我们的名字竟然都出自这句诗,太巧了。”卓华模仿着陶之瑶的声音,“她一见面就跟我套近乎。我当时也就嗯嗯嗯地应付了过去。”
“为什么这么说?后来你们不是成了好朋友?”
关于陶之瑶的一切,游远都饶有兴趣。
“她不知道,我爸姓卓,我妈姓华,两个姓凑在一起就成了我的名字。他们两个都是做小生意的,估计连《诗经》是什么都不知道。哪会讲究那么多。”
游远笑着摇了摇头。原来如此。
整个晚上,两人聊的话题都绕不开同一个人。
关于陶之瑶的一切,游远似乎都很清楚。提起关于她的任何一个点滴,眼睛里都是该死的温柔。
卓华有些头晕,对面这个连喝醉了都这么精致儒雅的男人,让她心里一颤,“游远,你明知道,这么多年,她心里只有那个男人。你要打算守到什么时候?”
游远颓然地埋下头,没有回答。
卓华起身,跌跌撞撞地坐到他深边,扶起他的头,看着他。
这是一张轮廓分明的脸,脸上的每一处都散发出一种男性特有的力量,独独眼睛里,盛着满满的哀怨,直溢到她的心里。
她情不自禁地捕捉到他的唇,带着一丝紧张想要进入。却被他推开,“卓华,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家。”
“回家?”她笑着摇头,“难道我们之间就没有一点可能吗?”
沉默。
“陶之瑶上辈子一定拯救了银河系,这辈子既有暴君的温柔,又有暖男的守候。”卓华用一个冷笑话,主动破冰。
他笑了。
她的心却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