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华坚持拒绝了游远送她的提议。
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已经消耗得所剩无几。与他同行的每一秒，都只会继续让曾经高傲的心倍受践踏。
她真感谢儒雅如他，第一次那么识相地放弃做一个绅士。
红树林的夜景这么美，来来往往的人都成双成对。
在所有人面前只会笑的她，此刻坐在一张公园椅上，哭得像个小孩。
有人驻足，很快离开。有人指指点点，甚至有人偷笑。
却没有人去探寻，这个衣着光鲜亮丽、妆容讲究的女子为什么在这里哭泣。
在这个喧嚣的城市里，哭的人太多。人人都忙，谁有多余的时间去关注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
“天上的星星流泪，地上的玫瑰哭泣，冷风吹，冷风吹，只要有你陪。虫儿飞，花儿睡，一双又一对才美……”手机铃声响起。
这首《虫儿飞》，思思在她耳边唱了好几个月。
第一次听到，就觉得有一种忧伤的感觉，很像她离开北京以后的心境。她索性就下载了，设置成手机铃声。
“喂，卓小姐，你好！我是姚宇闻……”
姚宇闻是谁？晚上喝得确实有点多了，现在头脑都不听使唤。她想不起这个人是谁，跟她有什么关系。
迟疑之际，电话里的声音继续传来，“卓小姐你在听吗？”
“嗯。”她含糊地应了一声。
“我考虑清楚了，决定答应出面作证。虽然我不喜欢你们公司，但不想波及无辜的人。”对方讲了一大堆。
她终于想起来是怎么回事了。想起来就气，“姚先生是吧？你是从火星来的吗？你反应速度也太快了吧！几百年前的事情，都已经载入历史了，你现在来说有用吗？你也知道会波及无辜的人，现在已经波及了，波及得快死了！”
憋了一个晚上的恶劣心情终于找到了释放的出口。她对着电话大吼一通，一直吼到声嘶力竭，无力地跌坐在草地上。
电话那头，鸦雀无声。
姚宇闻一时反应不过来。那个每次来找他，都是好言好语、满脸笑容的人，现在怎么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他“喂、喂、喂”了几声，却再没听到回答。
刚想挂电话，却听到电话那头传来断断续续地歌声，“虫儿飞……花儿睡，一双又一对才美，不怕天黑，只怕心碎……”他静静地听着。
突然听到有人大叫，“小姐，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有人对着电话，““喂，有人听电话吗？”
他赶紧应了一声。
“先生，你的女朋友晕倒了。你还不快过来，在红树林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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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宇闻找到卓华的时候，她还在唱着《虫儿飞》。
看她安然无恙，松了口气。
卓华看到眼前突然站着一个年轻高大的男人……又有些像男生。总之，帅气的脸上竟然有一丝担忧。他是在担心她吗？“走，我们继续去喝酒。”突然起身，大叫一句。
身体一晃，差点跌倒。
姚宇闻扑过去，抱住她，“怎么喝了那么多！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卓华根本不理他。
他无奈，拿起她的手机，翻看通话记录，找了个通话最多的名字，拨了过去。解释了一番，对方发过来一个地址。
终于找到了短信中的地址。他从她包里找出钥匙，幸好钥匙不多，很快就开了门。
他搀扶着这个烂醉如泥的女人，一步一晃地进门。把她扶到客厅的沙发上。自己也跌坐在旁，这个女人看着不胖，重量却不小。
看着沙发上突然沉寂的女人，双眼紧闭。一滴眼泪从眼角缓缓滑落，刻成一条印痕。
他轻轻叹了口气。
城市的每个角落，总会有不同的伤心人。不知道她又被谁伤了心。
他帮她脱了鞋，拿出茶几下的一床空调被，为她盖上。起身欲走，却突然被她环住脖子。
“吻我。”她语气幽然。
“卓小姐，你喝醉了。我，不会趁人之危……”他把头转向一边。
他想推开她，却被她轻轻一拉，压倒在她身上。浑身像触了电一样，流淌在血管里的红色液体迅速冲上脑门，瞬间让他晕眩。
“我没有醉，我只是……心碎。”她瞳孔里的蓝色液体，冲走了他最后的一丝理智。
他的心也是碎的。那个决然转身的倩影，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瞬间消失了。他忍不住吻住眼前这个同样心碎的女人。
那些下意识的唇齿碰撞，交缠，也许能粘合两颗破碎的心。顺势而下的手脚动作，他们配合得如此默契。
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脱落，从沙发一直落进卧室。
床被压下去一个大凹。
慌乱之中，他怎么也解不开她身后那个小小的勾扣。
她心里闪过一丝迟疑。抬头，看着眼前这张秀气的脸，“难道你还是处男？可我不是处女。你，还要继续吗？”心里叹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他看着身下的人。爽净的短发，精炼的脸。眼睛里却有一丝惊慌，正与同样惊慌的他讨论如此“严肃”的问题。
他俯身，柔声道，“只要你不嫌弃我不是就行。”
她还想确认“不是什么，”已经被他接踵而至的吻淹没。此刻，她疲惫的心，没有一丝力气再去理清楚，自己到底怎么了。
那个口若悬河的身影，那个精致儒雅的身影，在她脑海里飘过。那些都不属于她。只有眼前的身体，她触手可及。
他的身体好热，她却很冷，让她忍不住靠近，再近。
终于，紧密到没有一丝缝隙。
“呃……”她情不自禁咬住自己的下唇。
他含住她紧咬的口齿，拨开。让她释放。
两颗寂寞的心，在大汗淋漓中，迎来最欢畅的那一刻。
夜空低垂，没有星星。让偶然辨不清方向的人，迷了路。
**********
卓华在宿醉的头痛中醒来。
揉揉吃痛的额头，眼角余光看到一个陌生的人趴在身边。撩起被子，被突然而至的一阵恐慌，惊得坐起身来。
旁边的人睡得很沉。裸~露在外的背上，有醒目的抓痕。一看便知是新添上去的。脑海里瞬间闪过昨晚那些香~艳的镜头。
回过神来，她拿起床边的浴泡披上，轻轻地下床。赤脚走在木地板上，有一丝凉意。拾起一件件扔落的衣物，一直捡到客厅。
沙发上的那件紫色连衣裙，刚买不久，几乎被撕裂成了布片。
她轻轻叹了口气。
茶几上，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把她吓了一跳。一看是陶之瑶，稍稍放松。
“卓华，你醒了吗？你过来吃午饭不，游远已经到了……”
“游远”两个字，瞬间激怒了她。刚打算在电话里大骂一通，想了想，淡然回答，“不去了，回头再找你。”算账！
陶之瑶当然不知道昨晚她离开之后发生了什么故事，“昨晚有个人用你电话打给我，说是你朋友。找你有急事，问你家的地址。我告诉他了，他找到了吗？”
怎么会没找到！卓华心里苦笑，随便找了个理由应付了过去，匆匆挂了电话。
她洗了个澡，简单收拾了一番，留了张纸条，偷偷溜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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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宇闻在她打电话的时候就醒了。
站在卧室通往客厅的门口，一直等着她打完电话。刚想出来，看她神色不安地看向卧室，匆忙躲闪。再悄悄地看向客厅，她正蹑手蹑脚地走向浴室。
这样的事情，第一次经历，连他自己都觉得尴尬。索性就等着外面没有了声音才出来。
“谢谢你昨晚送我回家。我先出去了，门不用钥匙，直接一拉就可以锁上。祝好，再见。”没有称呼，没有落款，也没有时间。
他收起这张字迹慌乱的纸条，笑了笑，离开了。
走到小区门口不远的药店，看到那个一大早便逃离的人。
“师傅，帮我拿一盒药？”
“什么药。”
“就是那个……”一向利落的人，变得吞吞吐吐。
“事前还是事后？”
“事后。”
拿药，付钱。
想起昨晚的仓促，他心里泛起一丝内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