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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天刚蒙蒙亮，电话就响了，裴晓曦接通电话，悄声说了几句，然后轻轻拍了拍陶俞：“陶俞……墨凉来电话了……”
“嗯……小墨，情况怎么样了？”陶俞接过电话，迷迷糊糊地问了一句。
“陶哥，目前还没有查到顾明烟和佑紫萌的踪迹，不过刚刚有早上晨练的人报警，在某小区公园里发现一具疑似上吊自杀的女性，外貌描述上和佑紫萌极为接近。”
“什么？你现在在哪儿？”一听这话，陶俞立刻清醒了。
“我和小冷正赶往那个公园，小胡去接三区的法医王舒了，一会儿和我们在现场会合。”
“好的，有什么状况随时报告。”
到达现场后，墨凉率先走进公园，看到胡小兔和王舒已经在查验尸体了，他走过去看了一眼，果然就是佑紫萌。
“死者的死亡时间大概是昨晚八点左右，她的舌骨折断，指甲里没有皮屑组织，身上也无其他伤痕。”王舒看见一区的两位刑警走过来，站起来对他们点头示意，“我看过前几起案件的法医报告，所以猜测这名死者也有可能服用了安眠药，而且从绳子打结的方式来看，和第二起案件很像。”
“好……谢谢你了，王医生。”墨凉扫了一眼佑紫萌手上的红指甲油，然后从地上捡起了她的黑框眼镜。眼镜已经被踩碎了，镜框弯曲，镜片也裂了。他拿着眼镜仔细看了看镜片上的裂纹，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又把眼镜从眼前拿开，看了看刚才看过的景物，双眉微微一皱。
胡小兔见冷青尚也走了过来，笑着摆了摆手，但对方却木然地扭过了头。
这个小刑警在地上搜寻起来，突然发现在佑紫萌脚边的土里有一张白纸，他捡起来一看，连忙叫了一声：“墨凉，快来看这个……”
墨凉接过纸看了看，然后掏出了手机，拨通了陶俞的电话，语气笃定地道：“喂，陶哥，死者就是佑紫萌，而且她是被谋杀的……”
“什么？难道她和顾明烟内讧了？”
“陶哥，小冷发现了佑紫萌的大赛抽签，她抽到的动机和前三名死者一样，也是复仇。而且她戴的是平镜，并不是那个冒领常健西装的人。”
“嗯，这个顾明烟是关键，他的嫌疑很大，一定要抓紧时间找到他！”
“是！”
墨凉走进局里的办公楼，看了一眼门卫室的钟表，显示为九点半。他刚要上楼，就见徐冕急匆匆地从上面跑了下来，和他撞了个正着：“徐冕，你这是干什么去啊，横冲直撞的？”
“小路姐到现在也没来上班，她家里电话没人接，手机又关机了……”徐冕没有回答墨凉的问题，却说了这样一番话。
墨凉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这……也许小路姐堵车，你怎么这么着急啊？”
“王大姐说小路姐去约会了，我担心她有危险！”
这时，胡小兔也走了进来，听到徐冕的话，马上瞪大了眼睛：“哎呀，徐冕，我昨天忘了把你的话转告小路姐了。”
“你怎么什么都忘啊？气死我了！”徐冕闻言，立刻冲胡小兔走了过去。
女孩见状，心虚地低头退了几步：“对……对不起。”
“对不起有个屁用啊，小路姐要是有什么事，我拿你是问！”徐冕指着胡小兔的鼻子，不依不饶道。
跟着女孩走进来的冷青尚看见后，紧走几步拦住了徐冕：“小徐，有话好好说。”
胡小兔感激地看了冷青尚一眼，但后者却快速地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了。
“我说，你们谁能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了？”见事态有些混乱，墨凉无奈地问了一句。
“昨天我在小路姐的桌上发现了两年前一件案子的证词，里面提到了曾在案发现场看到了四个女孩，其中三人就是这起连环案的三位死者。我找到了当年的那个证人，他说听到女孩们提到了‘柚子’这个词。”徐冕看着墨凉，语速极快地说道，“两年前的记录员大概觉得这条信息无关紧要，就没有记录，我记得佑紫萌的昵称就是‘柚子’，她很有可能就是第四个女孩。”
墨凉没听明白，他皱着眉，摇了摇头。
“小徐，你说的是一个女孩离奇死亡的案件吗？这案子最后因为没有其他证据，就被判为了自杀。”冷青尚一直在认真地听徐冕的话，他想了想后插了一句。
徐冕转向冷青尚，点头道：“对，两年前报案的人叫方明，而我昨天查到方明就是顾明烟。”
“可这……和小路姐有什么关系啊？”墨凉越听越糊涂了。
“我曾经看到过小路姐和顾明烟一起逛街，我怀疑和她约会的对象就是顾明烟，我们现在要赶紧找到小路姐和佑紫萌，不然她们都会有危险。”
“唉……佑紫萌已经死了，我们刚把她的尸体带回来。”听徐冕这么一说，墨凉不由叹了口气。
“什么？那还等什么，咱们赶紧去找小路姐吧？她一定是和顾明烟在一起。”
“等等，你知道去哪儿找吗？你查没查方明的户籍？”
徐冕的脸上顿时委靡下来：“派出所没有任何方明的户籍资料，只知道他是从云南某茶乡来的，做过几年赤脚医生。看来顾明烟早就弃用方明这个名字了，而在顾明烟的名下又只有那一处房产。”
“我们还是应该先从顾明烟的藏身地查起，这样才能事半功倍。”
“我等不了了，现在就算挨家挨户地把整个城市都翻一遍，我也要把小路姐给找到！” 徐冕说完就向外冲去。
“对！”胡小兔也赞同地应了一声，跟着徐冕往外走。
墨凉急忙拉住了这两个人：“我去，小胡，你就别跟着添乱了……”
这时，一直未开口的冷青尚扬起眉毛，缓慢开口道：“我记得……那件案子后，那附近的房子就被拆掉了，除了盖了一间超市外还盖了几栋楼，以前的住户全都搬到了楼里……”
他说完后，四人不约而同地相互看了一眼，然后一起跑了出去。
与此同时，在一栋建筑物里，秋小路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她的头还是有些昏沉，眼前一片模糊：“方明，方明……”
方明闻声，走了过来，温柔地看着她：“小路，你终于醒了，我一直在等你醒过来，我要带你离开这儿。”
“方明，你……你去自首吧……自首……”耳边虽然传来顾明烟的柔声细语，但秋小路什么也听不清，只是喃喃自语道。
“自首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顾明烟握紧了秋小路的手，眼神中流露出了兴奋的神采，“小路，我们虽然认识的不是时候，但以后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你先走一步，随后我就会跟上来，咱们一起去陪小烟……”
顾明烟说完，将手伸向秋小路的脖子，他眯起双眼，手上渐渐用力……
徐冕四人从两年前案发地的派出所翻阅户籍登记，查到了一家用“方小烟”登记的住户，他们立刻按照地址驱车前往。到了那家门前，他们发现门居然虚掩着。
“等下，小心有诈。”徐冕伸手想要推开门，却被墨凉拦住了，他靠近门边听了听，里面却没有任何动静。
“我们总不能一直站在外面吧，就算有什么危险也得进去了才知道啊。”冷青尚见墨凉过于谨慎了，他突然说了这么一句，然后目光炯炯地看了胡兔子一眼，扭头一脚踢开了门。
这是一套一居室的房子，客厅里拉上了厚重的窗帘，一片漆黑。他们分头去了厨房、洗手间和阳台，但都没人。这时，胡小兔推开了卧室的房门，一把刀倏地对着她刺了过来。
冷青尚眼尖，先发现了那道寒光，于是冲过去，一把将女孩拉到了身后。刀尖从冷青尚的左臂划过，鲜血瞬间涌了出来，他略一皱眉，抬起右手狠狠地挥了一拳。
拳头打到顾明烟的鼻梁上，他后退几步撞到了墙上，由于惯性眼镜掉到了地上。他抬起有些向外凸出的双眼，眼神一片茫然。冷青尚趁机夺过了他手中的刀，一把把他按到了地上。
“你看你一副书生样，还反抗什么。”闻声赶来的徐冕轻蔑地看了顾明烟一眼。
但顾明烟却只是不停地喊着：“杀了我，杀了我，你们杀了我吧……”
“小路姐，小路姐……”这时，徐冕看到了躺在床上、染着十只红指甲的秋小路，脸上一惊，立即跑到床边，唤了几声，但对方却没有任何回应。他看到女孩脖子上青紫色的指印，面色一冷，飞扑到顾明烟面前，抓起他的脖领，质问道，“你把她怎么了，怎么了？”
“我杀了她，怎么样？我把这个女警杀了，你替她报仇吧，杀了我，杀死我吧！”顾明烟大声答道，他的表情异常疯狂，但眼中却流下了泪水。
徐冕听后气极，他瞪圆眼睛，铁青着脸，握起拳头就要向顾明烟挥去。
“小徐，别冲动！”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在了床边的墨凉阻止徐冕道，“小路姐她……还活着……”
2
吃过午饭后，胡小兔看到冷青尚在审讯室里准备远程视频，于是进去帮忙。她看着对方缠着纱布的手臂，尴尬地咧嘴笑了一下：“嘿，胆……呃，嗨，小冷……”
冷青尚叹了口气，抬起头：“胡小兔，我知道你一直看不起我，别说你，其实就连我自己都看不起身为小丑的那个我……”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来向你道歉的。”胡小兔摆摆手，解释道。
冷青尚闻言，转头看向洁白的墙壁：“你说的没错，不需要道歉，昨天晚上我想了很多，我确实不该再颓废下去了。为了这身警服，为了我自己，也为了……你……”说完，他挺起胸膛，走出了审讯室。
看着冷青尚离开的背影，胡小兔突然觉得脸颊有些发烫，心里跳得厉害。
裴晓曦帮陶俞调好电脑，通过摄像头，他看到顾明烟坐在审讯室里，低着头，一言不发。他等了几分钟后，问了他一句：“顾明烟，你连死都不怕，还怕认罪吗？”
顾明烟抬起头，不屑地看着对面桌上的显示器一眼，冷哼了一声。
“快说！”徐冕一拍桌子，忍不住大吼了一句。现在秋小路虽然已经度过了危险期，但还躺在医院里，他心里不免有些焦急。
但顾明烟却丝毫也不急躁，他扭过头，换了个坐姿。
墨凉看着他，出言讥讽道：“顾明烟，我知道你当时是想激怒我们，但你这么想死，干吗不自杀啊？你不是把那几名死者都伪装成自杀的样子了吗？”
“哼……只有弱者才会选择自杀，我只不过是帮她们做个选择而已，我要完全地掌控她们。”顾明烟恶狠狠地眯起了双眼，“既然这些女孩喜欢杀死无辜的人来设计小说，我就让她们都死在自己的小说里！”
听了这话，陶俞轻蔑地笑了一声：“顾明烟，你以为把人杀了就是掌控了吗？杀人报复其实是一种冲动懦弱的行为，只有无知的愚蠢者才会做这种事，原来你是这种人啊。”
“你！”顾明烟瞪大眼睛，恶狠狠地看着视频里的陶俞。
“行了，顾明烟，快把事情的始末都说出来吧，让我们看看你的智商到底有多高。你应该知道，今天你不交代清楚是不会离开这儿的。”冷青尚将手里的记录本往桌上一拍。
顾明烟看着对面坐着的三位刑警，把心一横：“我承认，人都是我杀的，你们判我死刑吧！”
“行了，小冷，把他带出去吧，按袭警起诉他，让他上里面待两年去。他应该知道里面都是些什么人，看看他进去后到底是谁掌控谁。”陶俞把脸一沉，命令了一句。冷青尚听后，刷地一声站了起来。
“等一下，”顾明烟眉头一皱，心虚地吐了口气，“我……我说，颜笑笑是我杀的第一个人……”
冷青尚偷偷一笑又坐下，准备开始记录。这时，从电脑另一端传来陶俞机械般的声音：“先说说两年前那件事。”
“唔……两年前，我家里遭了灾，人都死光了，就剩下了我和一个相差二十岁的妹妹。我带着妹妹来到渡城，遇到了一个女人，她名义上收我做养子，实际你们懂的……”说到这儿，顾明烟自嘲地笑了一声，“她对我说，会把房子和财产留给我，但条件是要小烟单独住在外面。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当时是信了，我给小烟找了一处房子，又找了保姆照顾她，然后每月去看她一次……”
冷青尚见顾明烟停了下来，于是抬头问道：“那个保姆就是出车祸的那个女人吗？”
“是……也许是因为她们两个一起住，所以邻居们误会了那保姆就是小烟的母亲，”顾明烟吸了吸鼻子，“保姆车祸后不久，小烟就出事了，要不是那女人拖住我不让我见小烟，小烟也不会被人害死。”
墨凉皱起眉头，看了他一眼：“所以你就杀了她？”
“不，她是死于心脏衰竭，我只是每天在她的保健药里添了点东西而已。”顾明烟狡猾地咧嘴笑了，随后眼神一冷，“事实上她早就该死了！”
“你怎么知道小烟是被人害死的？”冷青尚继续问道，在场的警察中只有他熟悉当年的那件案子。事后，胡小兔曾问过他为什么对案子这么了解，这个小警察竟有些扭捏，原来他并不是真的颓废，在那段期间曾研究过很多有疑点的案子，并偷偷调查过。
顾明烟垂下眼睛：“我并不知道，当时我只是听说有四个女孩在小烟死前去过她家里，我查了很久才得知这四人都是推理小说写手，那些昵称就是她们的笔名，于是我进入一家杂志社做了编辑，四处打听她们。找到她们后，我又花钱举办了小说征文大赛，我要弄清小烟真正的死因。”
“那你后来是怎么知道的？”听了他的陈述，陶俞面色沉静地问了一句。
“是颜笑笑告诉我的，她很信任我，经常找我聊天。自从小烟那件事之后她就患上了抑郁症，是我带她去治疗的。前一段时间她惹上了抄袭是非，总幻想抄袭事件是误会，还央求我别取消她参赛的资格。其实我并没有取消她的资格，由此我看出她的情绪不稳定，一个多星期前我借故给她断了药，诱导她把当年的事说了出来，还对她暗示过我是小烟的亲人，而她始终没有怀疑我……”
“你就是利用她的这份信任把她给杀了吗？”
“我没有，其实那天是颜笑笑约我到旅店去的，她六点左右到办公室找过我，碰巧我不在，她就留了言让我晚上去她的旅店房间找她。我去了之后，她就一直在忏悔，为了怕别人听到我们的谈话，她还特意把电视打开，稍稍调大了音量。她说完后，摇摇晃晃地走进了洗手间，我没想到她那时的反应是因为安眠药的药效发作。后来我听到洗手间里有声音，进去看到她倒在地上，才发现她早就有自杀的打算了。我当时很慌乱，退回房间后，就点了一支雪茄想缓缓神……”
“顾明烟，你不是说你不吸烟吗？”
“徐警官，吸雪茄可不是单纯的吸烟，而是享受，是艺术……”顾明烟看了一眼打断他的徐冕，轻轻一笑。
徐冕觉得他说话间似乎有贬低他的意思，于是不耐烦地一挥手：“得得，收起你那套小资玩意吧。”
“顾明烟，接着说……”陶俞在电脑屏幕前催促了一句。
“后来我感觉心情平稳了些，想要离开，但在经过洗手间时，我看着地上的颜笑笑，脑子里突然冒出了小烟被吊死时的惨状。那一瞬间我觉得不能让她这么简单地自杀，她应该为她的罪行付出代价——就是由我来杀掉她！我看过颜笑笑的小说，灵机一动，决定按照她小说里的方式来处死她。于是我回到洗手间，割了她的手腕，放了热水，又伪造了电脑里的遗书……”
听了这儿，徐冕讥讽了一句：“你连遗书都想到了，真不简单啊。”
顾明烟没有说话，只是斜睨了徐冕一眼，神情中有些隐藏不住的得意。
墨凉轻蔑地翻了他一眼：“可惜……你是聪明反被聪明误，颜笑笑早已写好遗书了。”
“什么？”顾明烟叹了口气，“我想到了她会写遗书，但可惜我当时着急离开，没时间仔细查找。”
“那你那晚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徐冕皱着眉问道。
顾明烟抬头，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徐冕，沉默半晌才答道：“大概晚上十一点左右吧，我怕人看到，还随手拿了顶黑帽子戴上了……”
“顾明烟，你平时打字是用拼音输入法吧？”见他的气焰有些嚣张，陶俞突然沉声问了一句。
“是啊，有时也用五笔，怎么了？”
“你打的那封遗书满篇错字，和颜笑笑打字不允许错字的强迫症症状完全相反，你就算拿走了遗书，我们也不信那是她写的。”
顾明烟一听，脸上的表情微微变了。
陶俞看着他渐渐委靡的神情，继续问道：“颜笑笑以及后面几位死者的指甲油是怎么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