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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年相若也,道相似也(4)

“男人不都喜欢美女吗?怎么相了这么多次亲,一个靠谱的都没有?”

“还不是因为他们自卑!觉得条件比较优越的女孩子,找对象应该要求比较高,要是满足不了女孩的物质需求多伤自尊啊,所以不敢轻易追求。”

“不见得吧,上个月还给她介绍了个上市公司的高管Jason呢。那个人混迹职场好多年,肯定不差钱啊!”

“现在他们不是找女友,是讨老婆!保卫根据地,踏踏实实过日子的那种!年轻貌美固然好,但又能撑多久呢?孝顺、善良、忠贞,这些心里美的要素才是关键,男人也不是傻到只盯着眼前!”

“是不是她自己太挑剔了?精益求精是无止境的!”

“切,这年头谁不挑啊?马斯洛不也强调了归属感的需求嘛,物质基础那是一切的保障!再说了,我自己都有房有车了,总不能找个太差的吧!”

“魔镜,魔镜告诉我,女人到底要什么?”

“要我老公下班来接我呗!”

“再次警告,不许你们拿幸福感来刺激没成家的女人!!”

……

在穆姗姗看来,既然是相亲,那就一定要实现标准大于等于的结果,否则就没什么折腾的必要。尤其是这么多年来,自己始终生活在周遭无数的赞扬声里,嫁人当然要会当凌绝顶、更上一层楼了!学识不及自己的,免谈;收入低于自己的,边去;能力弱于自己的,淘汰!那个“梦中的他”要是连自己这关都过不了,又怎么拉出来堂而皇之地跟别人比试一番呢?老公必须卓尔不群甚至鹤立鸡群,才能更好地衬托出自己的价值!

尤其是上一次聚会,寝室的幺妹儿居然嫁了个新加坡的采购商!?遥想当年,那个毛丫头不过是自己身边最不起眼的跟屁虫,每天都享受着能与系花同行的殊荣。可如今呢?我倒成了她们眼中的可怜虫!!反正我不可能输给她们!

“姗姗,以后可别再抱怨姐妹不关照你了,我这可有个极品单身汉!论相貌,那是翩翩浊世佳公子;论事业,人家现在担任某集团公司海外部的执行经理;论资产,有房百平、瑞虎一辆、年薪20万!”分公司的会计周丽娟像个经过ISO9003认证的标准媒婆,每次都能把对方描摹成青年才俊。

海外部的执行经理?这跟新加坡的采购商怎么比啊?一百平米的房子了不起啊?南北不通透也没有整面的落地窗!年薪20万跟要饭的啥区别?折腾十年还不如人家一笔订单挣得多!!佳公子能当饭吃?能取代物质与名利换来实惠吗?能给我买顶级香水、真丝内衣、大块钻石,能给我买一座百货大楼吗?别忘了,我的心上人是个盖世英雄,迟早有一天会踏着七彩祥云来娶我的!干嘛老是介绍这些虾兵蟹将小螺螺过来?总而言之一句话,我的老公就是不能比别人家的差!

“美女,相亲嫁人你首先要心态平和。与别人攀比,跟自己较真,最终吃苦头的可是你自己!”在交通台工作的刘亚男一语道出了症结所在。

“我攀比?大家不都是这样?报上说,现在相亲活动成功率也就10%,那剩下的90%要怪缘分还没到吗?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最终还没嫁个好人家,能对得起自己吗?”穆大美人觉得闺蜜的发言很幼稚。

“唉,你到底想怎样?难不成非要嫁给华人首富的儿子?”亚男也被这种莫名其妙的偏执气得够呛。

那不就是李嘉诚的儿媳?为什么不给我介绍李泽楷呢?为什么我不是梁洛施?千亿宝宝,母以子贵,五湖四海皆仰望,那是何等快意的人生啊?!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不是现在?

最终,姗姗还是怀揣着“梁洛施”的幽怨,盛装出席了她与“佳公子”的介绍晚宴。既然是盛装,当然要珠光宝气抓人眼球了!“佳公子”倒是跟描述莪差不多,看上去比“采购商”年轻英俊,可惜没有之前的Jason高大,但Jason是个典型的中年人啊……

“佳公子”本名宋鹏程。自觉事业发展还不错,所以在寻觅另一半的过程中有点儿小门槛。初见穆大美人,果然有种惊鸿一瞥的欣喜。可落座之后,轻浅地聊了几句,对方的眼光似乎有种莫名其妙又似曾相识的游离。

“宋先生负责海外部,那想必常有机会去美国玩咯?”姗姗礼貌性地将话题引入男人强势的领域。

“我们的主要业务集中在欧洲和东南亚,几乎每个月要飞一两次,美国那边嘛,还真没去过。本来公司计划年底到洛杉矶开年会,可惜被这金融危机给搅和了。”

“哦,那挺遗憾的。”姗姗的目光愈发暗淡了。还记得郭德纲在相声里的挖苦:“哟,你连美国都没去过,你死去吧你!”想想看,隔壁班级的杜小月,人家蜜月都是在夏威夷度过的!

“宋先生喜欢越野车?”这个问题穆大美人一直很困惑,那辆国产的SUV也算车?还敢开出来招摇过市?

“哦,谈不上喜欢,无非是个代步工具。这款车空间大油耗低性价比不俗,家用的话蛮经济的,再说了,民族产业也要大力支持嘛!”宋鹏程依旧是有一说一严守一。

告别星巴克,宋鹏程打算送穆姗姗回去,结果当然是被委婉地谢绝了。望着美女摇曳远去的背影,宋鹏程忽然明白了那种游离眼神的含义——她其实是在自怜,哀伤自己找不到门当户对的那个人。难道开路虎的就可以和她谈,开瑞虎的就不成了?要是两种车我都有应该怎么办?

相亲成家又不是做交易。这样发展下去的感情是真心真爱吗?能白头偕老吗?美国有位作家曾经调侃:每个女人都希望婚姻可以同时带来爱情、快感、物质条件和社会地位,但这通常要由四个男人帮你完成。就算真有那样“四合一”型的男人,他干嘛鬼迷心窍地偏偏非你不娶呢?

大约是半年之后,穆姗姗跟周会计在街头偶遇。寒暄的内容一如既往地从漂亮过渡到相亲,所以话题也不知不觉地扯到了宋鹏程身上。

“小宋啊,他上礼拜刚办的婚礼!新娘子大高个、人也白、长得像你这么漂亮!迎亲的车队全是瑞虎,他们俩自己在网上找的什么车友会,哎呀,足足有好四五十辆呢,可热闹了……”

【私密日记】

找老公到底图什么?是过日子还是赚面子,是找乐子还是烧票子?攀来比去一如狗熊掰棒子,只怕花再美也没人来折枝……

孔雀飞到鸡窝里

十年前,蓝欣年轻美丽任性,天蝎座的少女,注定在爱里是勇敢付出孤注一掷。

所以,当姐妹们为了“干得好还是嫁得好”争得面红耳赤之时,她始终一言不发。不明白,为什么人们总是费尽心力讨论这种老土的问题——干得好就干,嫁得好就嫁,干得好自然嫁得好,嫁得好也促使你好好干!

不过,眼下的蓝欣对当初的观点鲜有坚持。曾经的爱侣早已远走天涯,而她也成了干得好却嫁不出的反面典型。更何况这干得好也是相对的,在舅舅的公司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客户总监职位还是有点水分的,所以嫁不出的现状就愈加被放大再放大。对于蓝欣而言,从小到大哪一桩哪一件事不是遂己所愿?甚至于整个家族而言,众星捧月的娇公主沦落为“剩女”,简直是奇耻大辱!

于是,家族内部达成共识——要坚定不移地走一条具有蓝欣特色的相亲之路!全面撒网,重点选拔,不怕男人优秀,就怕他是棒槌。

“徐总,你的侄子跟我外甥女吃了一顿饭,怎么没下文了?”

“老蓝,年轻人的事交给年轻人处理好了……”

蓝欣在一旁勃然大怒:“那个花花公子分明就是不学无术的大草包!依仗家里有几个臭钱,胡说八道还满嘴脏话,玩世不恭吊儿郎当,简直恶心死了!”

“我的姑奶奶哦,之前介绍的副总,你嫌人家长得难看;这回挑个好看的送上门,你又说人家素质低?”蓝舅舅也是一筹莫展,谈上千万的生意也没这么费劲过。“我看啊,就是家里人把你宠坏了!”

“哼,大不了我不嫁了!”蓝欣很生气,后果很严重。这不,崭新的LV啪的一声降落到客厅中央。

“她舅,你手下那么多得力干将,就没一个上档次的?”蓝妈妈适时过来打着圆场。

“我们公司的好苗子早都结婚生子了,客户那边倒是有几个又聪明又踏实人样子长得也不错的。不过,跟咱们门不当户不对啊,可别委屈了孩子。”蓝舅舅特意做了个夸张的对比手势。

“什么门当户对的?咱们又不强求对方有多富贵,只要是棒小伙儿,招过来当上门女婿呗!”蓝妈妈一把拉过女儿,继续畅想:“话又说回来了,只要他对蓝欣死心塌地的,在事业上咱们帮着提携一把,那不也就发展起来了?对吧,宝贝?”

“哎呀,随便你们安排吧,我上瑜伽课去了。”蓝欣转身直奔楼上,还不忘回头嚷了一句,“妈,Burberry又出新品了!”

任伟伦最近比较烦。当年从任家村考上大学,并最终留在首都的只有他自己。身后一个复杂的大族群还留守在原地。就像一株大榕树,若干枝蔓深埋在地下,表面上平淡无奇,却跟他盘根错节,缠绕在一起。枝蔓越是纠结得紧,他越是不好意思躲闪,相反还特要面子。尽管在人前是一个不起眼的小经理,可在那遥远的小山村,他就是无所不能的超人。当然了,他也乐于享受这种礼遇,所以家中看似高朋满座,实则鸠占鹊巢。

当董事长委婉地向他提起,蓝总有一个不错的外甥女时,任伟伦的第一反应就是摇头。在他看来,东床快婿跟灰姑娘是殊途同归的童话。他从不奢望更不希望去走那种所谓的“成功捷径”。自己已经在行业内摸爬滚打了整整6年,绝对拥有独当一面的综合实力。现今社会,有能力就可以创造金钱,就能够创造生活!更何况,依照老家的风俗,“入赘”多半是寄人篱下的无奈之举,咱这堂堂男子汉至于吗?

“董事长,我还想趁年轻好好打拼一番,儿女情长的事还是等等再说吧!”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千古同此一理嘛!再说了,事业和家庭是相辅相成的关系。有人照顾你的饮食起居,我也放心给你更大的压力不是?”

“可是……”

“小伙子,设身处地替你父母想想吧,家中的二老难道就不希望你娶上媳妇,他们好早点抱上孙子享受天伦之乐?这样吧,你们先接触接触了解了解,年轻人嘛,多交些朋友,总没坏处的!”

这些年来,任伟伦并不是没有深爱过,但他始终压抑着自己的情感。毕竟,物欲横流的现实社会,哪个姑娘肯用最美好的青春去赌一个农村穷小子的轻狂承诺呢?可董事长的确是一番好意,也罢,权当是赶个相亲的时髦吧。

走进外滩风尚西餐厅,任伟伦有点茫然。尽管经常招待客户花天酒地胡吃海塞,但此刻他实在费解为什么初次见面要如此铺张浪费?对面的女子衣着考究妆容精致,可惜没有一点与人为善的温和气息,活像橱窗里摆放的塑料模特。

“深海鳕鱼排配荷兰汁,新鲜蔬菜薯条,菲力牛配黑椒汁,奶油土豆泥。我是真的有点饿了。”蓝欣轻车熟路地点好了自己的菜,开始端详起对面的美男子。雕刻感极其强的面庞配以剑眉虎目,身材修长健硕更显得阳刚之气十足。难怪西北民间都夸耀: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果然是名不虚传啊。这要是以后……

“任先生平时都有什么爱好?”餐后,蓝欣优雅地端起咖啡杯,幽幽地发问。

“哦,也没什么,就是跟要好的哥们去打打篮球,偶尔还游游泳。”

“是去港澳中心吗?其他地方的水都好脏,像大澡堂子!这样吧,我跟朋友打个招呼,帮你克隆一张那边的VIP金卡,内部价按75折算。其他地方真的不能去,那是对自己缺乏重视,是傻瓜的选择!”蓝欣“善意”地提醒着。

“不必了,只是随便玩玩而已。”任伟伦嘴上没说,心里有些隐隐的不快。好歹也是天子脚下的经营场所,基础的消毒杀菌工作没那么含糊吧;再说了,办金卡也用得着说成那么市侩?

结账的时候,男主角的心里咯噔一响、眉头稍稍一皱。倒不是因为花不起这笔钱,而是一顿开销,足够老爸老妈半年的伙食标准了,何必呢?况且,任伟伦向来公私分明,类似的个人支出是断然不会转嫁到到公司招待费用里的。没有这份极强的原则性,领导也不可能放心把那么核心的业务交给他。

但是这个细微的表情被蓝欣捕捉到了。按照舅舅的描述,他也算“封疆大吏”了,怎么请大美女吃饭花这点钱还不情愿?自己从一开始就考虑到了他会不会有小农意识,看样子,哼,哼,好皮囊的男人又不是只有他一个!所以,蓝大小姐连句“Bye-bye”都懒得说,就消失在华灯初上的夜幕里。

错愕间,任伟伦想起了之前看过的一篇报道:关于“孔雀女”和“凤凰男”的婚姻矛盾问题。是啊,自己上高中时才第一次吃雪糕,人家那边肯德基都吃腻了;上大学后,自己才有了第一双38块钱的皮鞋,而人家早已经结识了国际名牌服饰……生活经历差别简直太大了。

又或者说,对于一个农村大家庭来说,儿媳妇才是一切客观事实的反映。假如父母闹个小病小灾,怎可能指望她在床前服侍尽孝呢?要是她还端着皇帝女儿的架子高高在上,恐怕十里八乡的人都得戳老任家的脊梁骨!

罢了,罢了,孔雀终究是缺乏飞行能力的物种,就算飞到“鸡窝”里也难以和谐!任伟伦摇了摇头,沿着家的方向大步走去。

【私密日记】

所谓城乡差别不单单是物质条件,还有价值观念上的许多分歧。警告那些富家女,傲慢与偏见无法帮你翻过爱的藩篱。又或者,爱本身就没有藩篱。

嫁个男人比我矮?!

“他那张脸,别提了,打死你们也猜不到!”沈晓旭表情夸张地扬了扬眉毛,“据我初步统计有19颗痣,就像火烧上的芝麻!”

“难不成,王阿姨发的照片又是PS过的?”尔叶秋在一旁随声附和。

“大姐,人家好歹也是纽约布鲁克林区混过的博士,别那么刻薄好不好?你总是强调要一见钟情一见钟情的,算了吧,你研究生毕业快四年了,什么钟都敲破了!”贺嘉很是替无辜的博士打抱不平,“当初咱们怎么约定的,要一起穿婚纱嘛,沈晓旭啊沈晓旭,你总是拖组织的后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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