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龄的心情低落,以至苜蓿后来说的话,她全都没有听见。当她拖着劳累的身子回到木屋,已是黄昏。延龄翻找出上回在兰卡殿里更换伤口使用的一些药水,并简单地处理了一下脸上被苜蓿指甲割到的血痕。完毕,她又挑了几件素衣,裹了两笼肉包,打算明日出发。
延龄特地向宫婢管事部请了半天的假。此时正待在小木屋里打扫,饭后又继续做些手红,但很快便睡意袭上。这使延龄感到十分困扰——最近不知为何,总是喜睡。她猜想,大概是到了长身体的年纪。
半入梦乡,耳畔忽然传来温柔的低语:“延龄,睡着了吗?”延龄闻声急忙从床坐起,床沿而站的,正是兰卡。他进屋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延龄收拾到一半的行囊,不等延龄准许,就先坐下了:“本王还以为是小厮与我开玩笑,想不到,伴我一起去草原的,真的是你。”
“没错,是我。”延龄有些生气,但在礼,还是下地着好薄袍,给兰卡倒了一杯茶水。“不知你会来,凉水介意吗?”
“怎么了?有我在,不开心吗?”兰卡深叹一口气:“还是回去鼎离,不开心?”延龄只是转过头,也没有说些什么,兰卡笑着伸出手拍她的肩膀:“别怕,有我在。”
他永远那么暖和,延龄心中触动,脸上一片绯红,谢字尚未出口,就被兰卡的话打断思绪——他余光瞥见地上几卷单零的纱布,又看向延龄的脸:“谁又欺负你?”
“没什么人,是自己不注意,就摔倒了。”延龄一边口吃地解释着原因,一边心虚地垂下头。兰卡不信,猫着腰非想要查她受伤的脸。
延龄今年十二才,在同龄里,她长得又不算特别高,在屋里若脱了鞋刚到兰卡的胸口。可见延龄的脑袋越垂越低,少年就干脆半蹲看她。延龄觉得实在羞赧,正要别过头,兰卡却忽伸手捧起延龄的脸。吃惊之余,两人头一次那么近距离地四目双对,都纷纷红了脸。
不巧被门外一个不速之客圈幕撞见。
“呵呵,我说什么呢。”苜蓿慵懒地倚着门框:“看看这丫头,真会勾搭人呢。”延龄忽觉亏理,没敢回击什么,只是甩开兰卡的手,迅速地低下头来。
“本王听到银铃般的笑声正是疑惑,原来是充衣娘娘啊。”兰卡眯起眼睛,扬起不知名的笑意。“延龄的脸蛋受伤了,本王此举是想看看借谁的手。”话落,笑意仍在,却针针带血。苜蓿嘴上的功力未及,且皱了皱眉,咽了下口水:“.本宫,本宫又怎么知道?”
“充衣娘娘会错意了,本王并没有问您。”闻言,苜蓿小脸儿铁青,她不甘地挥了挥袖子,道:“本宫也就过来看看明日之行,手下的丫头收拾得怎么样了,见到放心了,现在就回去。”
兰卡依然不温不怒:“有心了,慢走。”
苜蓿吃了闭门羹,自然丢脸,但无奈不管她如何激动如何愤懑,她也该忍让。苜蓿深知自己先是下嫁之人,对方是斯南的亲王,在地位已是低下,况对着兰卡那个危险的笑意,她还是不敢将自己内心的愤怒表露出来。
“你看,”兰卡略带指责地说:“她伤了你,怎么不跟我说?”
“这是说了也不能解决的事,我也不想给你添麻烦。”
“你觉得是麻烦吗?”兰卡突然站起来,“东西收拾好,早点休息,明天见吧。”
延龄一怔,兰卡是在生气吗?纵然她觉得他的确是在生气,但究竟在气什么她也没敢去问,更不愿意听到他生气的理由是因为自己的懦弱跟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