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雨一,是处女座男生,出生于1993年。喜欢穿白衬衫,洗白的牛仔裤和白色的平板鞋。在我的小时候我眼里的世界是单纯洁净的,但在我懂事之后,世界不是我想像的那样子,我也没能长我喜欢的样子。我以为我长大后会像某个明星,可现实中的我长得像只猩猩。虽然我很丑,但我很温柔。
于是,我想像的世界便静静地安眠在我黑色的眼睛里了。
我是个喜欢文字的好孩子,身边的朋友们喜欢叫我文艺小青年,我自知我不是,因为我的文艺不值钱。
在我国小六年级时,我的语文老师要求班里的同学每日写一篇日记。这挺让我为难的,我的日子几乎每天过得都一样,而我的日记不能天天都写一样的吧?
从那开始,我学会了说谎,在日记上。日记上的我是一个特别好的孩子,捡到钱时是如何拾金不昧,看到狗是如何好心帮它们交配的等等。
写着单调无趣的日记,让我觉得是一种折磨,折磨着我每天得绞尽脑汁地想我有哪些好事没“做”过,我真想对我的老师说:“写你妹啊。”
在一个周末,我在一间名为八度空间的音像店里买了张周杰伦的最新CD。CD的封面很好看,封面上的一个留着波浪卷长发的小女孩吸引了我的眼球,她穿着漂亮的蓬蓬裙,手里抱着只可爱的小熊站在草地上,眼睛炯炯有神地望着远方,而在她身后的那栋历经沧桑的木房在风雨里飘摇,看着她们,听着Jay的七里香,然后写下了我想的第一个故事——《七里香》。
我把《七里香》写在那本谎言弥漫的日记本里,然后上交,老师批阅后发还到我手中,我翻开那篇日记,日记上有着老师清晰整洁的红色笔记:你的小小说写得蛮好的,继续加油,长大后你会是个作家的。
我看着那些字迹开心得手舞足蹈。我把它拿给我的好朋友看,好炫耀一番。
我拿给我暗恋的女生白静鉴赏。白静随手翻了翻,说:“写得太长了,密密麻麻的,看着就头晕”。
我满脸沮丧,大山伸手夺过那本日记,仔细地看了起来,看完之后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写得不错”。
然后笑了笑又说:“以后写了故事,不用拿给白静看,她不懂文学只懂文胸,知道了么?”
白静听了脸涨得通红,骂了句“流氓”就怒气冲冲地跑出教室了,留下我和大山在教室里捧腹大笑。笑过之后,大山的左手举着下巴,略有所思,说:“咦!《七里香》,七里香在台湾是鸡屁股,你真变态,用它来写故事。”
“混蛋。”我大吼了一声,泪奔了。
白静是一个成绩优异的女孩,有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如温柔的湖水般清澈,长发飘逸的她深深地让我迷恋。她说她喜欢会唱歌的男生,但我不会。我偶尔会哼几句歌词时,她总会命令我闭嘴,说:“你五音不全,唱起来像鬼叫声。”
我说:“那是你不懂我内心的歌。”
她嗤之以鼻地说:“你少诡辩了,你不会就不能说别人不懂。”
我无言以对。脸上只能强挤出个笑容。
白静暗恋着大山,而大山喜欢的是村姑。因为大山的梦想是当农民,然后娶个村姑守着家里祖传的一亩三分地平平静静地过完他的一生。
白静很贪玩,也很贪吃。她的书包里总有一大堆零食,一到下课她就掏出零食出来吧唧吧唧地啃起来,她喜欢约我和大山到处乱跑乱逛,穿过乡野城镇,看着每处的蓝天白云,流水人家。
白静说:“世界好大,我们好渺小,小得只要一个转身就会被世界掩盖得毫无痕迹。”
大山感慨地说:“世界好小,小得我们在拥挤的人群中轻易地相遇相识。”
我想了想,挤出了句,“世界好变态,让世人变态地活着。”
大山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我说:“有的人心理变态,有的人行为变态,形形色色的人就有形形色色的变态,无可否认的是人是变态发肓的,所有的变态都是理所当然的。”
白静说:“我们的眼前就有一个变态。”
我和大山对视了一眼,然后满脑子疑问。
白静干咳了两声,指了指我说:“你看你留着遮住半张脸的金色长发,左耳还戴着个蓝色耳钉,难道这不变态么?”
我立马反击,说:“这叫潮流叫时尚,懂么?”
白静摆了摆手,笑得肆无忌惮,说:“你这叫娘炮。”
我伸出手指指着白静,生气地说:“我不是娘炮。”
“还说你不是娘炮,你看你的兰花指。”白静摇了摇头,露出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
我想不出要拿什么言语出来反驳,低头不语着。
风卷着嘲笑声在空气里荡漾,划疼了耳膜。
我一直认为我是独一无二的,不管是思想、穿着和言语。我和别人是不一样的,但慢慢地我发现原来我和别人是一样的。
在我标新立异地出现在校园一周后,校园里涌现了一大批娘炮,而我见状就摘下了我的耳钉,重新染回了黑发。原本在升旗礼上黑压压的人头变了五颜六色的鸡头。白静说:“这叫个性。”
我露出了个鄙视她的表情。
白云慢悠悠地在浅蓝色的天空闲逛。放学后的教室一片宁静,空荡荡的教室里只有我们三个人,白静鼓起勇气走向大山,犹犹豫豫,然后深呼吸,再轻轻地吐了口气,结结巴巴地对大山说:“我喜欢你。”
大山不可思议地看着白静,说:“我不喜欢你。”
简简单单的五字击碎了白静那颗对愛情懵懂的心,泪水在她的眼睛里打转。她仰着头不让泪水滑落,说:“为什么?”
大山不假思索地说:“没为什么,不喜欢就不喜欢。”
然后转身走出了教室。白静看着大山的背影渐渐地离开视线,趴在课桌上号啕大哭。我呆呆地看着她,不知所措。
你若喜欢我,天空是蓝的,若不喜欢,天空依旧是蓝的,不更不改。
回想起毕业前的最后一天里,我站在凤凰树下怯弱弱地对白静说:“我喜欢你。”
白静抬起头,微笑地看着我,说:“谢谢你。”
我若无其事地说:“没关系,你不喜欢我,可我相信总有一个人会视若珍宝地喜欢我的。”
挥手,告别后的我泪光满面走回家。
在白静向大山告白后的竖日,大山、我和白静依旧像以前般,说说笑笑,白静竭尽全力地掩盖她的悲伤,强颜欢笑着,而她的视线总是寸步不离地放在大山身上。我们谁都不点破我们之间单纯的关系变了,怕点破了之后就会失去彼此。至少,装假做不在意还能多陪着对方走多一段路,多留下一片景。
分别总是在最美的时光,即使恋恋不舍,却无可奈何。国小的最后一个儿童节轻描淡写地度过,毕业考试如期而至,精神紧绷,细心计算地答题,恍恍惚惚地交卷,不知不觉地向“小六”说再见。
熟稔的校园里撒满嫣红的凤凰花花瓣,我们站在花瓣上仿佛是那永不坠落的花朵,穿过时光不管四季轮回永久地散发着芬芳。我们用信纸给彼此写了封信,折叠。然后装在一个盒子里,在树下刨了个坑将它埋下,约定五年后的今天在此重逢。
奔跑的脚步声,嬉戏的欢笑声,分别的抽泣声,所有的过往都深深地蜇伏在这片熟悉的黄土之下,风吹过,卷起漫天飞尘模糊了彼此的身影。
一声再见,唤醒了泪腺。
树上的知了不厌其烦地嚷着,夏天姗姗来迟了,长达约两个月的暑假就这样的到来。白静一声不响地搬了家,搬去了一个我所不知道的城市,大山在他那一亩三分地上干着农活。我无聊的时候就会跑去大山那帮他除除田草或种种菜,不过大山说我那不是种菜,是埋菜。
大山的家是一间破旧的瓦房,家徒四壁,屋里摆的除了农具就是食具,连台电器都没,唯一用电的就是一枚40瓦的白织灯。他睡觉的木床时不时发出吱吱的声响。
大山的父亲很早就过世了,他的母亲是个很慈祥和蔼的聋哑人,而他家的亲戚我从没见过。我有问过大山,他家的亲戚呢。他笑着说他没亲戚。他说有钱了人家才会拿他家当亲戚,没钱最多当狗屁。他发誓地说他长大后一定要有钱,然后拿钱砸死看不起他家的人。
我默默地听着他说着,心里却在想着,当个农民能赚那么多钱么?
大山说过,他以后要上农业大学去学习农业科学技术,学成之后,回乡在他父亲生前留给他的地种植高科技蔬果,然后用它们赚大钱。
我说:“加油。”
他满怀信心地说:“我未来的样子会是我想像的样子的。”
他想的未来,我想像不出来,我也想不出我的未来是什么鸟样子。不过无所谓,至少我看着大山闪烁着希翼的目光时,我知道他的未来应该会很好。
钢琴键的白色是我衬衫的白色,琴键的黑色是黑夜的颜色。我不喜欢弹黑键,因为黑色是孤独的颜色。
暑假刚过了一个月,我和寒宇在汽车站里看着大山坐在大巴上一点一点消失在我视线里。临别时,寒宇对大山说:“再见。”
我说:“保重。”
大山说:“保重。”
一个月的时间发生了很多事,大山的母亲随着大山的梦想一起埋葬在那间崩塌的瓦房下。大山身体僵硬地望着那片废墟使劲地憋气,憋得眼睛爬满红丝,但他始终没有哭,就静静地看着一堆堆的破砖烂瓦。阴天第一次遮住了他的侧脸,他回忆着曾经在这片废墟里一家三口吃着粗茶淡饭,过着食不裹腹的生活依旧能谈笑风声,也回忆着少了一副碗筷依旧能和母亲相依为命的点滴。
他从口袋摸出根皱巴巴的“红河”叼在嘴上点燃,烟气袅袅,指上的烟慢慢地燃烧,烟灰随风飘摇,梦想随风燃烧。
我爬上了寒宇的摩托车和他追逐着大巴,风噼里啪啦地抽打着脸,很疼,很庝。眼泪不争气地抛撒在身后,干燥的空气瞬间湿润了。
城市喧闹的夜晚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月色。绚烂的霓虹灯火把黑夜肆无忌惮的挥霍,擦肩而过行人的表情在闪烁。静息的摩托车在街灯下慵懒地斜立着,我看清了世界表面的洁净与华丽也看清了它内在的肮脏与黑暗。
流星划过了,花火暗淡了。
我所有的一切都无可奈何地改变了。我开始怀念一些人,一些过往,然而他们渐渐地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