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子恕精雕玉琢的脸庞，趁着春儿手一松，巧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皇上，奴婢死不足惜，求皇上不要伤了娘娘的心啊。”巧儿颤抖着，津津的汗水从额头滚落，觉得整个人都要被熔化了，无力地睁大了双眼，近乎虚脱的开口。
“曾经去绣庄殿封赏的人来看看这是不是夜笑。”子恕并不想多做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只是不想这忠心为主的丫头太过于绝情。
来验看的人是中宫的人。
几个嬷嬷上前，看了半天也不敢断言。
去绣庄殿的时候，孩子落地不久，那时小小的孩童连眼睛都没睁开，满月的这个月里，孩子跟春天里的绿藤般一天一个样，再说，去的时候，她们也没有细看这孩子。
好半天，才有一个嬷嬷上前，小心翼翼的回禀，“启禀万岁，看起来不像是曾经看过的凤仪公主。”
巧儿再也支撑不住了，缓缓的坐倒在地。
子恕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这也是他预料到的。
“将这丫头与她的主子一起关起来。”子恕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一路上，子恕的脚步都极快，似有人追赶一般，回到御书房，子恕才突然转变了脸色。
“皇上。”方公公忙递过去随时备好的热茶。
子恕只喝了一口，就蹙眉道：“这茶怎么这么苦？”
方公公一愣，做出一副为难的苦脸，慌忙上去端过已经送上去的茶，殷殷笑道：“万岁爷，不是奴才的茶苦，而是万岁自己觉得苦。”
“哦？”子恕微微蹙着眉，袖下露出白皙的手指，在红檀的案上有规律的敲打着。目光却没有看向他，方公公并不敢直视他的面容，自然也就看不清他的眼神，只隐约瞧见他的面色沉重阴霾。
平时，他说这句话就是示意方公公接着说下去。
“奴才有些不明白，什么事也逃不了万岁的眼睛。可万岁偏偏不说，奴才实在想不通为什么？难道说，万岁是另有打算？”
子恕似极不耐，一把又将他手中的茶端了回来，“狗、奴才，啰里啰嗦，你还没完没了啦。”浓浓的茶香袅袅散去，转为淡不可闻，碧绿的茶叶慢慢沉入杯底。子恕抿了一口，依旧和刚刚尝起来一样的苦涩。
“奴才该死。”
茶为乌龙，水亦是清涧泉，子恕当然知道只是因为饮茶之人的心境差了，才难以入口了。
“朕要出去走走。”子恕搁下茶碗，站起了身。
“奴才这就命人备肩舆。”
“不用了。”他冷冷道，已经行至了殿门处。
“万岁……”方公公慌忙跟了上去。
子恕陡然住脚，回过身，看着慌忙的老奴。
方公公一个收脚不住，差点一下子撞到了子恕的身上，吓得他赶紧怯怯的抬眼看着子恕。
知道方公公要说什么，子恕赶在他还没有开口前，就截断了他的话，“这天下都是朕的，难道朕的皇宫，朕随便走走，还要人护着不成。你给朕退下。”
子恕慢慢的行走在自己的琼台殿宇中，直到四处无人时，他才叹了一口气。
只有仁慈和端淑是治理不了后宫的，镜娉心里仁慈和忍让太多，必定会伤着自己。他隐约知道一些原因，只是，希望经过这些事后，他希望她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学会自保。
父皇曾经对他说过一句话：真正的帝王是不能有那种深入骨髓之情。
父皇曾经因为母后，郁郁而终。虽竭力不敢懈怠国事，却心中有憾。
而他与镜娉，他本以为自己娶了个合格的皇后，无深情，却不厌，而且不会有外戚弄权。
身为帝王，他与从小身在深宫的镜娉一样的寂寞。
寂寞如丝，一缕一缕地缠绕他的灵魂；而相思似丝，一点一点的捆住他的心扉。
他不是不想逃，也曾想过避开，但是他们反而更加缠紧，等到察觉到时，已经无法抽身。
他爱上了镜娉，爱上了自己的皇后。
他也怕自己对江山社稷，对苍生有遗憾。所以，他要完成父皇没有完成的遗愿，他要统一南诏。
就算是对他的这份爱的一个心安。
而大理现在本来就是南诏的附属国，他不能去真正的攻打，那样会伤及无辜。
他布置了这么久，没有想到却把自己心爱的人也搅合了进去。
天下统一，他没有想利用过女人，可是，她们到底自己都钻了进去。
该做的还是要做足！
第二日，中宫的两名奶娘都从手里捞了上来。小皇子的奶娘在听到子渊死后，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无论怎样问她，她只说的出两句：不知道怎么就掉了进去。我没有放心小皇子。当夜，她就先疯了，趁着众人不备，她挣脱了绳索，跳进了小皇子落水的桥下，说是要去找小皇子，待众人再将她打捞起来，整个人已经僵了。
而小公主阿莫的奶娘打捞起来时，已经没了呼吸。
很多人都想不透，本来平平安安的已经将小公主阿莫抱过桥的奶娘怎么会又掉到水中，而被活活淹死，难道说，她放下了小公主阿莫，自己也跳下水中去救小皇子吗？！
接下去，证供——
流言——
纷纷乱乱——
许多人说，皇后是遭人陷害。
是一个混入的宫女，送进来一个婴孩，将皇后的小公主偷偷换走。又有人说不是，是那宫女趁人不备在小公主身上用了什么药，竟然能让皇家血统都变了……
也有人说，半夜看到有男人在中宫出没。
气得子恕钢牙暗咬，恨不得将这些嚼舌的奴婢杖毙。
而镜娉却躺在寝殿里，睁眼时不停唤着孩子的名字，然后被喂下汤药，昏睡，再惊醒，如此往复，只是醒时越来越少。
宫中太医已束手无策。
医术再高，终只救得还活着、并还想活下去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