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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赛马集东近叆阳,西接连山关。黑龙江将军依克唐阿所部弃守宽甸之后,即退驻于赛马集一带。日军立见支队由凤凰城向赛马集进军时,分兵一部(步兵一个大队、骑兵炮兵各一个小队)由少佐今田唯一率领,经雪里站、通远堡、草河口,西犯连山关。当时,连山关、甜水站诸点由吕本元、孙显寅所部盛军驻守,其西面的摩天岭由聂士成部驻守。由于宋庆奉命率所部毅军并铭军南下救援旅顺,连山关、摩天岭一带防务由聂士成统管。

11月12日,今田唯一所部骑兵陷连山关,直逼摩天岭。聂士成部顽强抵抗,日军不得逞,撤回连山关。在西犯摩天岭的同时,日军一个小队偷袭赛马集,侦察依克唐阿部虚实,遭到依军打击,死伤惨重。日军西则阻于摩天岭,东则败于赛马集,不得已于11月24日撤离连山关,集结于草河口一带,阻隔聂、依两军不能相援。26日,聂、依两军东西夹击,大败草河口日军。日军前进受阻,又恐凤凰城老巢空虚,后路危险,便于12月5日弃草河口,返回凤凰城。此时,聂、依两军声势相通,拟合力南下,收复凤凰城。依克唐阿分兵一部绕道理阳指向凤凰城侧背。立见尚文留兵一部守城,自率大队北上迎击自通远堡南下的清军。9日,双方激战于通远堡南面的金家河,彼此伤亡甚众。12日至15日,清军连战皆败,终未能收复凤凰城。这时,日军第3师团已陷海城,辽阳危急。依克唐阿奉命西援辽阳,与宋庆及吉林将军长顺会合,以固沈阳门户。此后,辽阳以东防务主要由聂士成部承担。聂部以摩天岭阵地为中坚,长期与敌相持,日军始终未能越岭西进。

日第2军攻陷旅顺之后,其第1军司令野津道贯即建议大本营准其进军海城,以消除旅大方面日军的后顾之忧。

12月上旬,由摩天岭奉命回援旅顺的宋庆所部毅军和铭军屯于盖平,由岫岩败退的丰升阿、聂桂林所部十余营驻析木城。12月10日,日军第3师团全队西犯。11日,清军屡战皆败,丰升阿、聂桂林夜奔海城,析木城遂于12日为日军侵占。13日,日军乘势进攻海城。清军稍事抵抗,即退奔辽阳,海城为敌所占。辽阳、盖平、营口、牛庄等处告急。清廷更觉奉天省城势危,急令依克唐阿、长顺各率所部西援,以护辽阳,令宋庆率所部自盖平北上,以护营口、牛庄。

日军攻占海城后,以孤军(约6000人)防守重地,颇觉力单,于是,野津道贯率第1军司令部和军预备队由安东移驻岫岩(1895年1月5日到达),同时,请求第2军分兵一部协攻盖平,以便两军声势相通。1月10日上午,盖平陷落。从此,日第1、2军声势联络,辽东清军进一步陷入被动。

自平壤之战以后,清廷以淮军不可恃,便起用湘军旧将魏光焘、李光久等,令其募兵北援。1895年1月,光绪帝又召湘军首领两江总督刘坤一入京,授为钦差大臣,令湖南巡抚吴大澂、淮军总统宋庆共同帮办刘坤一军务。1月14日,清廷以日军既据海城,又陷盖平,关外军情吃紧,乃令新授钦差大臣刘坤一迅赴山海关驻扎调度,节制关内外各军。并令自动请缨的吴大澂统率新疆布政使魏光焘所部新湘军、总兵刘树元所率抚标军、吴元恺所率恺字军等,“即日拔队出关,分起进发,会合宋庆等军,相机进剿”,于是,宋庆于田庄台坐待援军。

这时,奉命扼守辽阳的黑龙江将军依克唐阿和吉林将军长顺深感责任重大,与其坐待日军来攻,不如乘其占领未固之际先发制胜。于是商定以集结于腾鳌堡、鞍山站一带的50余营约两万人的兵力,“分左右两路,步步前往,相机攻海”。1月17日,依、长两军已前进至海城北面,距敌人前沿阵地仅二里许。西路依军包抄至二合子,东路长顺军包抄至头河堡,东西绵亘近30里。日军扼守城北欢喜山和双龙山(山上均筑有炮台),并有步、骑、炮兵列阵以待。当清军发起攻击时,日军步骑数千人在炮火掩护下蜂拥齐出。清军大半使用土枪,射程小,射速慢,加之旗汉兵团心志不齐,相持不久,西路依军先退,东路长顺军继之,第一次反攻海城遂告失败。

1月22日,依、长两军又分左右两路会攻海城。依军自长虎台向欢喜、双龙二山之间的三里桥突击,为欢喜山日军炮火所阻,又折而北,经沙河沿绕出欢喜山之西,拟攻海城之西北角。长顺军则从头河堡向海城东北的双龙山发动进攻,终因日军炮火猛烈而不得进。下午,日军发起反击,依军大量伤亡,经大富屯向西北方向退走。东路长顺军亦退。第二次反攻海城又归失败。

此后,山东半岛军事形势日趋恶化,清廷主战派为了从辽东战场捞回一点面子,急欲乘日军战略重点南移之机,一举收复海城。2月7日,军机处奉旨电谕长顺和依克唐阿,务期一举攻拔,再向南路与宋庆会合,节节扫荡。依、长二将鉴于前两次攻海失败,深感兵力尚单,商请宋庆出兵会攻。2月11日,吴大澂到达田庄台,其所部除道员李光久军(老湘军五营)已先期出关屯于牛庄外,总兵刘树元所率亲兵六营亦已到达牛庄。又总兵梁永福所率凤字军五营,也于前一日从田庄台开入牛庄。于是,依克唐阿、长顺与宋庆等商定,于2月16日以九十余营3万余人的兵力,再次反攻海城,依军自北面进攻大教场为中路,长顺军进攻玉皇山为东路;李光久和徐邦道各率所部从柳公屯进攻唐王山为西路。但第三次反攻海城又未成功。

2月21日,清军上述各部再次会攻海城。同时,宋庆依约率所部毅军、铭军(统领刘盛休已撤职,改由姜桂题接任)及河南嵩武军(总兵刘世俊统领)等五十余营近2万人进攻盖平北面的太平山日军,一则配合攻海,二则为日后收复盖平作准备。宋庆军一度占领太平山,并与敌相持三日。24日,日军三面来攻,清军大败,退回营口以东地区。此时,清军第四次会攻海城亦告失败。

日军为了扭转局面,决定趁冰冻未解之际,由盖平、海城、凤凰城分路进攻:一由盖平北趋营口;一由凤凰城经黄花甸、三家子赴鞍山站;一路出海城北攻依、长两军,经甘泉堡指向鞍山站之南的牛庄。

2月28日凌晨,未等清军发起第五次反攻,海城日军第3师团便分路出击。激战约3小时,中路依军败退。恰在这时,辽阳南90里之吉洞峪为出凤凰城的日军第5师团袭占,辽阳大震。辽阳知州徐庆璋请援于依克唐阿,依便托词援辽,率部北走,长顺军也随之而去。日军跟踪追击,一举夺占鞍山站。不久,第5师团也间道来会。除留兵一部控制鞍山站外,日第3、第5师团合军西指牛庄。

8月2日和4日,魏光焘、李光久先后率部回援牛庄。两部新老湘军共11营,均困守于城内。4日,日军三路围攻牛庄,李光久等弃军而逃。清军在无人指挥的情况下,殊死搏斗,与敌相持竟日,最后伤亡近2000人,被俘600余人。日军也死伤近400人,其中有今田唯一等将佐军官15人。这是中日甲午战争中唯一的一次大规模巷战,清军英勇拼杀,表现了中国人民敢于同侵略者血战到底的牺牲精神。

牛庄失守后,吴大澂率部由田庄台退往双台子,宋庆则连夜率全军主力退扎田庄台,只留少数兵力守营口。3月7日,由牛庄出发的日军轻取营口,并与盖平北上的日军会师。

田庄台四面平坦,加之当时辽河仍然封冻,更是无险可守。3月9日,日军第1、第3、第5师团分路来攻,宋庆军大败。被围于田庄台内的清军则被日军纵火焚烧,死者2000余人。田庄台陷落后,宋庆、吴大澂等率残部退往石山站(锦州东)。从此,自田庄台沿辽河而东,自鞍山站而西,皆为日军所占,辽东会战落下帷幕。

辽东会战,日军大获全胜。而清廷,淮军既溃于先,湘军复败于后,遂向日方发出和谈的信息,并派代表多次与日方接触。然日方态度强硬,拒绝谈判。此时,从山东传来消息:威海卫已受到日本联合舰队的数次袭击,中国北洋舰队陷于日本陆海两军夹击之中。原来,日本之所以拒绝谈判,是为了在军事上赢得足以使清政府屈服的资本,以便在谈判桌上取得更多的东西。

1894年12月中旬,日本大本营在原来的第2军基础上成立了山东作战军,以陆军大将大山岩为司令,下辖两个师团即第2、第6师团。第2师团包括陆军少将山口素臣率领的步兵第3旅团和陆军少将伏见贞爱亲王率领的步兵第4旅团,师团长为陆军中将佐久间左马太。第六师团包括陆军少将大寺安纯率领的步兵第11旅团和陆军少将长谷川好道率领的第12旅团,师团长为陆军中将黑木为桢。

12月14日,海军军令部长桦山资纪给联合舰队司令伊东下达了作战命令:联合舰队协同第2军攻占威海卫,消灭北洋舰队,并运送第2军在山东半岛登陆。两天后,伊东又接到大本营进攻威海卫的正式电令。

数天后,伊东派遣平山藤次郎海军大佐等乘“高千穗”号去荣成湾选择登陆地点。最后选定荣成湾内龙须岛以西的海滩为登陆地点,并得到大本营的批准。

根据大本营部署,重新改编的第2军分两批赴大连湾集中。第一批是第2师团,由在广岛待命的佐久间左马太中将率领,于1895年1月10日从宇品港乘船出发;第二批是第6师团,由黑木为桢中将率领,从门司港乘船出发。运兵船由联合舰队护送。

重新改编的联合舰队包括五队,一是本队(“松岛”“千代田”“桥立”“严岛”号四舰);二是第1游击队(“吉野”“高千穗”“秋津洲”“浪速”号四舰);三是第2游击队(“扶桑”“比睿”“金刚”“高雄”号四舰);四是第3游击队(“大和”“武藏”“天龙”“海门”“葛城”号五舰);五是第4游击队(“筑紫”“爱宕”“摩耶”“大岛”“鸟海”号五舰)。为配合陆军作战,海军制订了《联合舰队作战大方略》,详细规定了掩护陆军上岸及协同陆军作战的方案。为消灭北洋舰队,伊东还制订了“围困北洋舰队,及至其走投无路时逼迫丁汝昌投降”的作战方针。这个方针经大山岩同意,由伊东授命国际法顾问、海军教官高桥作卫起草致丁汝昌的劝降书,准备在荣成湾登陆的前一天送交丁汝昌。至此,日本入侵山东的准备工作基本就绪。

1895年1月18日,日军按预定计划开始了进攻行动。第1游击队司令鲛岛员规奉命炮击登州,制造声东击西的假象,以牵制山东半岛西部清军,不使其东来。是日黎明,鲛岛率领第一游击队的“吉野”“秋津洲”“浪速”号三舰,由大连湾出发,下午2时40分到达登州海岸。下午3时,日舰开始炮击,“开花弹”落入城内,居民骇逃。清军立即应战,从府城东门外海岸发炮还击,但都没有打中,日舰遂驶向成山海面。

1月19日下午1时45分,日舰故伎重演,又来炮击登州。丹崖山清军炮台开炮还击,炮声隆隆,势颇猛烈。步兵也相继出动迎战。丹崖山旁的水城上,旧有明代防倭铜炮一尊(戚继光所铸,名叫“镇海侯”)。登州总兵夏辛酉便发此炮还击,但没有击中,炮弹落在“吉野”号旁边。“吉野”号在完成隐真示假、虚张声势的任务后,与其他两舰会合一同往东驶去。

是日晚7时,第1游击队的三舰返回途中与本队的“高千穗”号相遇。原来“高千穗”舰长野村贞海军大佐奉命来威海卫侦察北洋舰队是否在港内。19日上午7时,“高千穗”号驶至距刘公岛20海里的地方,忽然云雾弥天,不久下起雪来,根本无法观察。下午1时,雪停天晴。“高千穗”降下舰旗,偷偷驶近威海卫南口,野村贞举起望远镜一望,只见十余艘清兵舰整整齐齐地停泊在日岛附近。就在此时,他又看见日岛炮台上信号旗频频摇动,似欲开炮,便立即下令返航。在途中遇到第1游击队三舰,便挂起“敌舰尚在”的信号,一同驶往成山头与联合舰队会合。

日本联合舰队是1月19日从大连湾起锚护送运兵船来成山头的。是日,50艘运兵船载运3万多人,在25艘兵舰护卫下分三批出发,来到成山头西面的龙须岛。龙须岛系一半岛,由成山大西庄村至卧龙村之间向南伸入海中。此岛西北角有数条长礁,似龙须深入海中,故名龙须岛。岛的东、西、南三面礁石林立,船不能靠岸,只有岛北面大西庄村从西至落凤沟村以东一带海岸全是沙滩,适宜登岸。此处因渔船聚泊,故称“划子窝”。明代防御倭寇入侵,在这里设置了成山卫。清代雍正年间改置荣成县,以成山卫为县治。长期以来清军未在此设防,及至日军登陆前山东局势紧张,山东巡抚李秉衡才派不满两营的清军防守,根本无法抵挡日军入侵。

1月20日黎明前,日本联合舰队的先遣队“八重山”“爱宕”和“摩耶”号三舰最先到达荣成湾。5时30分,先遣队三舰各放下舢板一只共载51人,由海军大尉平山泽七郎指挥登陆。被清军哨兵发现,一时枪炮齐发。日军跳上舢板,一面发火箭向本舰报警,一面驾舢板退驶。此时掩护先遣部队的第4游击队“筑紫”“鸟海”“大岛”“赤城”“天城”号五舰开到,“八重山”“爱宕”“摩耶”号三舰便联合第4游击队五舰,一字摆开,向岸上开排炮轰击。

清军驻守落凤沟村的一营河防军原非正规军,见如此猛烈的炮火便仓皇西逃。驻守大西庄村的巩军队长戴金容,见势不妙,也带队西撤。驻守成山头始皇庙的巩军,听到从龙须岛传来的炮声,先撤到山北,后沿北海岸退至威海卫。这样,成山一带已没有一个清兵。日军又在舰上开了两个多小时的排炮,才开始登陆。

9时左右,19艘运兵船在联合舰队本队“松岛”“千田代”“桥立”“严岛”号四舰护卫下抵达荣成湾。截至25日,日军34600人(包括夫役)及马3800匹全部登陆完毕。同日,第2军司令部进驻大西庄,大山岩住在万顺渔行,将此渔行作为第2军临时指挥部。

25日下午,第2师团长佐久间左马太令步兵第4联队为前卫,向荣成县进犯。因大雪难行,直至晚上7时才抵城下。当时荣成县只有徐抚辰的一营兵。知县杨永泽早已逃到城东秀才孙绍峰家躲藏起来,后来化装混出城外,逃到济南去了。晚上7点多钟,日军第4联队不费一枪一弹,从东门进入荣成县城。当地百姓对不战而逃的清军作诗讽刺道:“寇入荒城惊破胆,兵皆鼠窜奈他何!”

日军山东登陆的消息传到清廷,引起清政府内部主战派的强烈愤慨。翰林院侍读学士文廷式闻得日军山东登陆,急忙赶到宫内谒见光绪帝,呈上《贼情险诈请申天威以作士气折》,洋洋数千言,慷慨激昂,指出过去屡败全是李鸿章及其党羽所为,千万不可讲和,请求光绪帝撤回议和大臣张荫桓,坚持抗战到底。这更坚定了光绪帝打下去的决心。他在日军登陆后的第二天(1895年1月21日)即下谕旨说:“倭兵登岸,荣成失守,览奏殊深愤懑。著李秉衡厚集援军,迅往遏截。”1月23日,又下谕旨:“我海舰虽少,而铁甲坚利,则为彼所无,与其坐守待敌,莫若乘间出击,断贼归路。”山东巡抚李秉衡积极调遣兵力,决意与日军决一死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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